洛溪是在三天后被通知去工作的，去录制原本指定林若欣唱的OST。
保姆车上气氛凝重，她酝酿着开口：“若欣还好吗？”
“好不好的不知道，反正不会更糟了，”封越叹了口气，“还是你好，从不给我惹事儿。”
此话一出，洛溪感到一阵心虚。
她转头看了一眼封越稍显疲惫的脸，决定还是先信任付钰承的承诺。
“今天你可能得受点委屈，别放心上。”
“为什么？”
“额，今天录制的负责人是那个男的他老婆凌兰。”
“啊？”洛溪没想到最先走到这场风波中心的，竟然是自己。
“没办法，这个事儿早就谈好了，现在两边都只能硬着头皮上，”封越解释道，“想来想去，也就换你来我最放心了。”
保姆车在城市高架上疾驰，洛溪在思考跳车成功的概率，凌兰比那个出轨男在业内有名，有名的原因其一缘在水平高，其二缘在嘴巴毒。
“凌兰早些年还和咱们公司合作过，那时候我刚刚转正，可是被她折腾的不轻，不过她后来生了孩子就退居二线了，今年才重新出来工作。”
强如封越，当年在这位凌总监面前也是个鹌鹑，更不要说她了，洛溪为接下来的一天捏了把汗。
……
一进录音室的门，洛溪就认出了凌兰。
她背对门坐着，穿着随意，却是全屋唯一一个敢倚在椅背上的人。
“凌总监，我们来了，好久不见。”封越道。
凌兰站起身，眼神回应了封越，转而开始上下打量起洛溪来：“你们还换了个人，我还想见见那个小妹妹呢。”
洛溪在路上设想的策略是装死，凌兰不提，自己就全当不知道，哪知道对方第一句话就捅破了窗户纸。
凌兰察觉到了两人的尴尬，轻笑一声：“祸不及池鱼，你们到也不必紧张，你叫……”
“啊，您好凌总监，我叫洛溪。”她刚才都忘了自我介绍。
“好，洛妹妹，我们先开个声。”凌兰直接亲昵的叫了她洛妹妹，这不符合她的人设，听得洛溪心里发毛。
洛溪走到琴边，随凌兰的音阶伴奏做开声练习，开口音、闭口音各一组，大概是这两天休息的好的缘故，她完成的很轻松。
琴声停止。
“嗯，不错，你音色条件还蛮好的。”凌兰推了推眼镜。
她说罢，洛溪听见身后交错地响起了抽气声，回头一看，几脸惊恐。
"我去下洗手间，你再熟悉一下曲子，等下我回来，我们就开始录音。"她出门时还冲洛溪点头微笑了一下，导致洛溪也加入了惊恐脸的行列。
“反常，太反常了。”一个一直坐在角落，带着圆框眼睛的女生说，“凌总监从不夸人。”
“那……我太优秀了？”洛溪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她的水平在偶像里是上乘，但凌兰合作过的顶尖歌手数不胜数。
“那倒不至于。”女生又往角落里窝了一寸，“要不她今天心情极好，要不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洛溪觉得大概率是后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凌兰回来时依然笑得明媚，洛溪头也不回窜进了录音间。
“开始吧。”
歌曲名叫《流转》，难度不大，很常见的抒情歌，洛溪暂时强迫自己只投入在歌曲中。
【你有没有见过少时的他】
【他有没有告诉你烟花凋落后的尘色】
【你有没有见过少时的他】
【他有没有告诉你琉璃碎裂后的萧瑟】
……
【你是否记得他曾说遗憾是因为曾拥过】
【万物流转不可得何必诚恳说洒脱】
曲毕。
“你出来吧。”过了一会儿，凌兰清峻的音色才在耳机里响起。
走出吸音棉笼罩的录音间，世间细碎而微弱的频率重新触碰耳膜。
凌兰在两台显示器之间剪切着声音段落，很快放下了鼠标。
“可以了，你的任务结束了。”
“啊？”一遍过无论是在哪个公司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实在凌兰这。
凌兰不像是在开玩笑，看洛溪愣在原地，又补充道：“或许，你想和我喝个咖啡？”
……
坐在音乐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洛溪很局促，尤其对面还是今天一反常态的“女魔头”凌兰。
“你唱的真好，当偶像有点屈才了，偶像嘛，包装好了谁都能做，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做歌手？”凌兰表现得很自若。
“谢谢你，凌总监，但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工作。”凌兰的再次夸赞让洛溪完全摸不着头绪。
她挑了挑眉，话锋一转，转到了今天最敏感的话题：“你和那个女生关系怎么样？”
“实话说，挺不错的。”洛溪不想撒谎，但对于没有了解清楚的真相，她也不想仅凭自己的感性认识过多辩解。
“如果你之后见到她的话，”行云移至头顶，凌兰脸上的阳光骤然变得稀薄，“帮我和她道个歉吧。”
和若欣道歉？
“我们的婚姻很早就维持不下去了，只不过因为财产和孩子的问题一直拖了下去，现在他们的事被曝光了，我谈判的筹码很大。”
“你之前就知道他们在一起？”
“想不知道很难的，”她笑了，“不过牺牲她不是我的本意，一个20出头的小姑娘和我前夫那种人在一起，怎么想都是那个小姑娘吃亏。”
行云只停留了片刻，阳光再次普照。
“这首歌是我写的，原本是准备让她唱的。”凌兰抿了一口咖啡。
【你有没有见过少时的他】
【他有没有告诉你烟花凋落后的尘色】
洛溪回想着这首歌的歌词，犹豫着开口：“歌词……是你想对若欣说的话吗？”
“不是，”她摇摇头，“是我希望她替我问那个渣男的话。”
【你是否记得她曾说遗憾是因为曾拥过】
【万物流转不可得何必诚恳说洒脱】
洛溪想起了末尾的两句，凌兰说这件事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放下了，但是歌词里写的却是“何必诚恳说洒脱”。
“你挺厉害的，我没同你讲过，你就知道应该强调‘诚恳’，而不是‘洒脱’二字。”凌兰此时此刻看上去依旧洒脱。
在洛溪的理解里，诚恳和洒脱本就是不能共存的词，洒脱本就是托词，不必假做诚恳。
“曝光他们的事不是我安排的，本来我是想劝那个小姑娘回头是岸的。她现在应该有困难，如果她有需要的话，可以让她来找我。”
“您……不怪她吗？”
“我也被那个混蛋骗过，某种意义上，我们才是受害者联盟呢。”
洛溪猜错了，凌兰今天应该是因为心情极好。
……
回去的路上，封越睡着了。
洛溪这两天给林若欣发了很多消息，但都没得到回复。
现在她又要另起一个长篇大论，去向林若欣解释今天发生的事。
约莫15分钟过去，林若欣发来了回复。
‘如果能帮到她也挺好的。’
‘我准备退团了，谢谢你这两天的关心，你是个好偶像。’
洛溪想和她说的还有很多，但发送出去的却只有一句。
‘祝好。’
如果林若欣没有当偶像，她是一个受害者，但她走到了台前，她就成为了很多人眼中的施暴者。
偶像是一个容器，用来承载很多情绪，它可以是任何形状、任何颜色，但唯独不能有裂痕。
——
洛溪拿小号在粉丝群窥屏，今天的消息异常多。
——‘报！咱家出息了！新综艺节目组疑似有自己人。’
回复：‘哪来的消息呀？’
回复：‘听隔壁反黑群的朋友说的。’
回复：‘妈耶，那应该上这节目应该能少挨点骂吧？卑微祈祷JPG.’
回复：‘是啊，这节目安排一看就不是善茬，千万别给溪酱整个恶剪啥的。’
……
自己人？
节目组有内应这件事怎么她不知道。
一生谨小慎微、踏实做人的正统偶像洛溪第一反应就是这位“内应”是骗子，果断决定揭穿他的真面目。
扫了反黑组的入群码，屏幕上出现了4个问题，都是关于洛溪演绎生涯早期的一些细枝末节，大概是为了验证是不是入群的是不是真的粉丝，对于洛溪本人来说没什么难度。
很快，管理员就把她放了进去。
群内正在聊天。
【溪溪笑嘻嘻】：‘老师，你别暴露了，我们到时候等你消息。’
【D闪没有前途】：‘。’
看来这个句号哥就是那个所谓的“自己人”。
洛溪点进【D闪没有前途】的主页，一片空白。甚至连头像都是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网图，叠了有7、8层水印。
这么明显的骗子也有人信？
群里又弹出了新消息。
【我家房子抗震10级】：‘老师，我家洛溪打LOL真的很厉害码？星星眼JPG.’
【D闪没有前途】：‘在艺人组里算厉害的。’
【我家房子抗震10级】：‘哇塞，好有反差感哇！’
【D闪没有前途】：‘和报的段位反差不太大，从前几天节目组的测试录像来看，盲僧玩的还可以。’
【我家房子抗震10级】：‘哈哈哈哈哈，老师好幽默’
……
居然知道盲僧这种细节，这骗子也许真有点渠道。
洛溪决定探敌深入，添加这位【D闪没有前途】的好友。
‘我是【D闪天下第一】，老师可以扩个列吗?’
洛溪发出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小号的id像是在唱反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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