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季雁来清了清嗓子淡淡吩咐,她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一点点的擦干脸颊。
泪痕渐去,季雁来眼神慢慢的坚定起来。
*
夜间。
季雁来迷迷糊糊的翻来覆去,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她半坐起身,只觉得头脑昏沉。
抬手覆额,指下滚烫。
她发热了。
“采春,”她强撑起精神叫人。
“姑娘,今晚是我值夜。”采秋匆匆进屋。
“去找大夫,我发热了,”季雁来有气无力的说。
“什么?”采秋惊住,忙不迭的开始唤人。
夜半时分,拥晴院灯火通明,整个荣王府都被惊醒了。
“怎么了?”寇元嘉起身问道。
“据说是王妃病了。”侍人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婢女们提了一句。
“病了?”寇元嘉不置可否。
成婚三年,他从未听说过季雁来有哪里不适,这次怎么就这么巧生了病?
外间太过喧闹,眼看着也睡不成了,寇元嘉心中略有些不悦,索性就起了身,拿了本书看。
书页翻开,一封书信掉了出来,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轻笑。
拥晴院的婢女们匆匆找来了府医,一番诊治,熬了药喝下后,已经是五更时分了。
锦被软枕,帐幔掩着通明烛火。
季雁来眉心轻皱,鬓间沁着薄汗,睡得很不安稳。
宫城中,常信盘桓几步,一咬牙推开了殿门。
“何事?”寇元青起身撩开床帐,声音清明,一点都不像刚醒之人。
“陛下,荣王妃夜半发热,病了。”常信上前几步,垂首说道。
“什么?”寇元青豁然起身。
“刚刚传信进来,据说是三更末发作,已经找了府医喝过药了。”常信上前,捧过衣服准备服侍,却被挥退。
寇元青自己动手,迅速穿好衣服,说,“安排下去,我要去荣王府。”
“陛下……”常信一惊,就想阻止。
荣王府可不是皇宫,若是一着不慎,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去。”寇元青扫了他一眼,态度不容置疑。
“陛下,马上就是早朝了。不如您等等,想必季大学士会来跟你求太医,到时候您再去,岂不正好。”常信心知自家主子一对上荣王妃的事就容易着急,可这样去荣王府实在不行,索性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陛下登基四年,因为手握兵权,所以皇位稳定,可对于朝局的掌控,却还差了些,若是缺了早朝,难免会被有心人追查下去。
到时候……
听他说完,满心焦急的寇元青勉强淡定了些。
“也好,你去安排。”他说。
“是。”常信立即说。
所谓安排,自然是让季大学士合理的知道荣王妃生病这件事了——
荣王妃孝心重,生了病是不会想让父亲忧心的,只能他来制造一点巧合了。就像曾经经过种种安排,最终把荣王妃喜欢的东西顺理成章的被季大学士求去一样。
天色已明,喝完苦涩药汁的季雁来再次陷入了沉睡。
夫人这是郁结于心。
想着府医的诊断,采春几个婢女看着自家姑娘烧的绯红的脸,更加忧心。
到底怎么了,明明最近没发生什么事,自家姑娘怎么就郁结于心了?
难道是因为王爷?可自家姑娘之前明明好好地并不太在意啊?
“那边还没什么动静。”采秋看了眼荣王在的院子,不满的说。
“早知道的事。”采夏道。
“哼。”
几个婢女愤愤,只觉得那荣王实在是不长眼,自家姑娘这样的好,竟然一点都不珍惜。
时间慢慢过去,外面忽然喧哗声起,有婢女匆匆进来禀报,说是太医以及季大学士并季家大公子都来了。
采春几个一喜,忙迎了出去。
荣王指望不上,季大学士来了她们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一番忙活,采春几个请了季家父子在外室坐下,而太医则领着学徒进了内室。
采冬在前面带路,却没忍住多看了眼那低着头跟在白胡子太医身后的学徒,心道这人好高。
比太医高出一个头。
太医前去看诊,学徒站在他身后。
采冬在一旁心急如焚的等着,眼见着太医一番沉吟终于收手,忙过去问,说,“太医,我家王妃如何了?”
“看王妃这脉象,应是醉酒后着了风,又心中郁郁。”太医说话间没忍住看了眼身后的学徒,手指一抖拽断了几根宝贝胡子。
好不容易平安到老眼看着就要致仕歇着了,怎么就让他碰到这事了、
一想起来之前常信总管的嘱咐,老太医简直是心惊胆战。
太医出去,就见王府的主人荣王也已经到了。
他脚步微顿,扫了眼身后乔装打扮的天子,心都提了起来。
荣王,荣王妃,天子。
这都是什么事啊。
行礼之后,他说出自己的诊断,一时间诸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荣王。
荣王妃诸事顺心,唯一不顺的,似乎只有他了。
荣王显而易见的有些怔愣。
郁结于心?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诊断。
季承安没有过多理他,对着太医就是一番感谢叮嘱,直道劳烦他了。
太医这会儿战战兢兢,只觉得命不久矣。
他不敢在这里多待,皇帝不怕被发现,可他怕自己被灭口啊。几句话后,忙推辞出来去抓药熬药,还特意要了一间空屋子,事事都自己经手。
婢女们只当是太医恪尽职守,丝毫不知,那间屋子的门一关,跟着太医身后的高大学徒就翻窗走了。
天子终于走了,太医先是松了口气,等猜到天子这是要去干嘛后,那口气又堵在了胸口。
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啊,怎么偏偏就被他撞到这件事了。
早知道之前听说季大学士请人的时候,就不抢这趟差事了。可谁想到,按理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风寒,竟然会牵扯出这幢隐秘呢。
倒霉,实在是倒霉。
雕花窗扇一动,一个人影进了屋。
寇元青刚刚站定,一转身就对上了床上人的双眼。
“你醒了?”他不由惊喜,大步过去,说,“还好吗?”
“陛下,怎么来了?”季雁来有着怔愣。
外界人声不止,她哪里还睡得着,可没想到睁眼没多久,就看到天子从窗外翻了进来。
天子翻窗?
天知道当时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最多的,大概是震惊吧?
“你快走,一会儿我婢女就要进来了。”不等寇元青回答,季雁来忽然紧张道。
她爹和荣王可都还在外面呢!
她半坐起身,跟着就想起来。
“别动。”寇元青按倒她,笑吟吟的,丝毫不见急迫。
“陛下!”
“嘘,声音太大会被听见的。”寇元青含笑说。
季雁来下意识收了声音。
“听说你病了,我乔装打扮跟着太医来的。”寇元青在床边坐下,温柔的注视着季雁来。
季雁来这会儿哪里在意那些事,只心心念念着怕被发现,忍不住一眼接一眼的看向门口。
“陛下。”她再次祈求。
“朕辛辛苦苦来一趟,夫人不说高兴,还要撵我走,实在让我伤心。”相比她的急切,寇元青反而格外的淡定,说着话还轻叹了一口气。
季雁来又有些愣。
可看他这样便明白他这是不想走,不由的心急如焚,脸色都白了。
见此,寇元青只好妥协,道,“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季雁来有些不信的看了他一眼。
“君无戏言。”寇元青无奈,给出承诺。
季雁来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外面声音传来,是季承安要进来看季雁来。
床前天子安坐,季雁来急切的看着他,慌乱之下,双眼酸涩,几乎就要流泪。
她根本不敢想若是被人发现……
脚步声渐近。
寇元青注视着季雁来,心中冲动的想着,不如就此被人发现……
可见着季雁来眼角滚下的泪珠,他起身身影一闪,还是避开了。
“青阳。”季承安刚一进来,就见她面色苍白,眼角含泪,似是委屈极了,心顿时疼的厉害,忙走过去。
“爹。”季雁来想起身,目光在室内一扫,心中紧张丝毫没有放松。
天子没有走,还在这室内。
“莫起来,快躺下。”季承安说,又是安慰许久。
季雁来却只觉得心惊肉跳,只恨不得这满屋的人立即就走。
岳父上前,荣王也不得不靠近了些,可刚一抬步,他便是一顿,转身向后看去。
有人在看他。
那里只有几个垂首敛眉的婢女。
他想多了?
荣王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也是自小勤习武功的,便提步想过去看看。
季雁来立即就注意到了荣王的动静,见他面露疑惑,还往过走去——
这是发现了什么?她心里一跳,连忙开口,“爹爹,”
话音刚落,她就被自己有些沙哑的嗓音吓到了。
荣王明显也有些惊讶,停下脚步看向她。
真的生病了?
不管如何,荣王没再四处去看,季雁来总算是放心了些。
可她心里还是害怕,只觉得心跳快的厉害,说话都提不起精神,总想着去看天子在哪儿藏着。
可她不能,因为那会露出异样。
不知这其中种种内情,季承安见她神思不属,只以为她这是身体不适精神不济,忙让她好好休息,只说以后再来看她。
“好。”季雁来巴不得自家爹爹快些,立即就应了。
她蔫蔫的,季承安心疼的厉害,如幼时般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又温声叮嘱她听话吃药,好好休息,才起身离开。
季雁来一一应了,她乖巧的看着自家爹爹,听话极了。
荣王在一旁不由愣了,他映像中的季雁来是华贵的,雍容的,美艳的,她对着他永远都是那副柔情似水殷殷切切的模样。
可他从没有见过她这样一面。
季承安要走,荣王前去相送,季雁来立即就撵走了婢女们,说她想要休息了。
几人应诺,上前为她放下床帐,一一退出,只采春临走前咦了一声。
“窗户怎么没关?”说着话,她过去伸手关紧——
“留着透透气吧。”季雁来提着心,轻声说。
窗户开关都会有声音……她总想少点波折,一会儿天子还要从哪儿走呢。
“不行,姑娘你得了风寒,太医交代了,不能着风。”采春说的认真,季雁来有些心虚,就没再坚持。
总觉得若是说的多了,就会被人看出她心中见不得人的想法一样。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季雁来紧绷的精神一松,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就见一道人影掀开床帐在床边坐下。
那口气顿时梗在了那里。
上不来,下不去。
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她更加紧张了。
季雁来拥被坐起,防备的看着床边的寇元青。
“莫要起来,你风寒还没好。”寇元青心下一紧,连忙叮嘱。
“陛下何时走?”他在这里,季雁来哪里敢躺下。
“你先躺下。”寇元青沉声说。
季雁来不想理会。
“莫非夫人无力,那我也可代为帮忙。”
想起这人不一般的身手,季雁来斟酌了一下,躺下了。
“生了病,就莫要胡闹……”寇元青并没有做多余的事,只是坐在床边一点点的叮嘱着她。
他可是知道的,季雁来自小习武,身体健康,几乎从未生过病,怕是一点忌讳都不清楚。
因此,在来之前,他特意问过了太医。
没想到他竟真的只是在和她说这些,季雁来有些恍惚的听着,神思不属,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床帐之内,只余下男子关切的声音。
“王爷。”有人唤道。
寇元青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季雁来呼吸一滞,有些不知所措。
荣王怎么来了?
她心跳的厉害,下意识看向天子,想让他避开。
“窗户关了。”寇元青说。
而这会儿打开,必然会有声音。
那怎么办?屋里哪里能躲?季雁来慌乱之下,根本想不出来,只能无措的看着天子。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了。
“王爷,王妃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是采春在说话。
“我进去看看。”
寇元嘉说,门被推开。
寇元青一直没动,季雁来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慌乱极了。
脚步声在床前停下。
一道床帐,帐内是她和天子,帐外是她的夫君。
何其荒唐。
帐外的人影子映在了床帐上,他没有动。
季雁来心一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抱歉,”听着帐中几近于无的呼吸,寇元嘉便猜她在装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可想着之前季雁来对着季承安的那副小女儿态,他就想回来看看。
虽然不喜欢她,可他始终明白,季雁来……到底未曾做错过什么。
错的是那道圣旨,可他们谁都不能违抗。
脚步声渐远,寇元嘉走了。
季雁来这才细细的,长出了一口气。
“呵。”这时,床边的寇元青却冷笑了一声,引得她疑惑的看过去。
低着头,寇元青认真看着季雁来,确定那双眼中没有欢喜高兴,才算放下心。
他最是知道他那个皇弟的。
父皇宠爱他,把他宠的任性自我,他能因为之前不得不娶季雁来而一直不喜欢她,也会因为心里那点怜惜渐渐注意季雁来。
这不是个好兆头。
不过季雁来明显不懂,他也就没多说,又抓紧时间和季雁来多呆了一会儿,才悄然离开。
屋内只剩下她一人,季雁来起身亲眼看着天子离开,总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总算走了。
她只觉浑身疲惫,闭上双眼,想要睡上一觉,可天子,季家,荣王却不停的在她脑中晃悠。
天子行事,愈发的肆无忌惮,她该怎么办?
她睡不着。
荣王妃得病,季大学士相求,陛下赐下御医这事瞒不过上京权贵。
知悉的人心思各异,暗道季家的恩宠一如从前。殊不知,另一边季承安心里也有些诧异,当今或许英明,却绝对算不上大度,他有时候甚至算的上锱铢必较。
想从他那里得了好处,得先看看你能付出什么。他这次进宫,本来也只是想试一试,可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成了。
皇帝竟然什么要求都没提?
*
元日那场雪后,天色渐好,今日阳光更是难得的明朗。
送走太后命来探望她的宫女,又迅速喝完苦苦的药汁,季雁来含了一块果脯,才算觉得舒服了些。
“王妃,兰芳姑姑去了王爷那里。”采春进来禀报。
“知道了。”季雁来没怎么在意。
采春悄然退下,没再打扰她。
季雁来靠在锦榻上大大的软枕上,整个人都蔫蔫的。
从小到大,每天早上都要习武半个时辰,风里来雨里去都安然无恙,哪里有过这种经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医说让她这是着了凉,心中又有些积郁,才会骤然发病。药石可医风寒,却不能开解积郁,劝慰她要放开心胸——
可这事哪里由得了她做主。
心里想着,她目光悠然看向皇城的方向。
也不知,皇帝有没有查出那晚是谁下的手。
或者说,他会查吗?
正出神间,一阵扑棱棱震翅声惊醒了季雁来。
她一抬眼,就见一只白胖圆滚滚的鸽子就落在了前边的窗台上。它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下室内,明明只是个鸽子,却愣是让人看出一股贼兮兮的感觉。
季雁来不由笑了笑。
咕咕~
鸽子叫了一声,翅膀展开,飞到了季雁来的身边,在哪儿走来走去。
被关在室内,季雁来正闷着,见此更是趣味十足,她伸手戳了戳送到手边来的胖鸽子,小家伙非但没躲,还顺势蹭了蹭,她顿时更高兴了,笑着说,“小家伙,是谁让你来的?”
这么机灵的小东西可不多见。
心里想着,就见小鸽子一低头,一个小小的红珠子滚落在她的掌心。
她指尖一颤,下意识仔细去看,目光便是一凝。
“红豆?”她讶然道。
这小东西乍一看是小珠子,再仔细一看,分明是一块上好的红宝石被雕刻成红豆的模样。能看出来刀工一般,只能说得上纯熟,并无大家之气。
这是,谁送的?
她心中疑惑,却隐约有了一个猜想。
信鸽不稀奇,可养的这么好,又这么有灵气的可不常见。
尤其是,还能让它进了荣王府,落在自己的窗台上。
这样想着,那点惊奇随之散去,季雁来正要扔了红豆,可又想着,要是婢女们看到了,难免疑惑,这样好的红宝石可不常见。
思来想去,就站起身,找了个空木盒装了进去,然后放在角落里。
刚刚还算不错的心情在经历过这一遭后,不由的变差,季雁来行至外室,却见那只小胖鸽子竟然还在。
它悠哉悠哉的渡着步子,一点都不怕人,见着她了,还挥了挥翅膀,咕咕了一声。
她本有些迁怒,不怎么想理会,可这小家伙实在是可爱,就在她身边咕咕叫着,探头探脑,似是在打量她的神情般。
季雁来余光看了几眼,一个没忍住,就又笑了,她试探着伸手过去,鸽子不但没躲,还主动朝着她走了过来,在她指尖蹭了蹭。
“呵呵。”她不由笑开,伸手又戳了戳,“你真可爱,小家伙,怎么还不回去啊?”
鸽子不会言语,自然不能回答她的,只咕咕的叫着。
“你家主人怎么养的,这么乖。”胖鸽子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戳着,季雁来柔声说笑。
咕咕~~
不管季雁来说什么,鸽子都会咕咕叫两声,再蹭一蹭她,仿佛在回应一样。
“你是不是饿了?”跟它玩了一会儿,季雁来忽然想起,叫了婢女进来,让她准备点吃的。
采春几个一直在外面候着,闻言立即进来准备着,采夏最是心灵手巧,拿了东西给小家伙团了个小窝。
“它不一定会留下。”季雁来看了心里一动,转而却摇了摇头。
“王妃若是喜欢,奴婢这就去找一只来。”采秋上前,轻声宽慰。
“不必。”季雁来叹了一口气,她爱的是这小家伙的灵气,偏也是这灵气最为难得,别的可不会有。
虽是这样想着,可等到夜里鸽子还没走的时候,季雁来还是让人把小窝放在窗台上,期望它能住下。
然而,第二天她起床后,却失望的发现那只小家伙已经不见了。
眼睫轻垂,季雁来整了整心情,走了也好。
结果,等到用完早膳后,那个小家伙又来了。
它照旧凑在她手边,吐出一颗宝石雕成的红豆,然后就跟昨日一样,开始蹭吃蹭喝。
从这天起,这只鸽子每天都会带着一枚宝石红豆来,然后夜间离开,白日再来,如此周而复始。
府中药香飘了几天,呼吸间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苦涩,寇元嘉连书都看不进去。
不觉看向拥晴院,出神片刻,他再次拿起了书,吩咐道,“点上香,这药味太浓了。”
侍人眼底眼底一闪,忆起兰芳姑姑走时候的叮嘱,硬着头皮又弯了弯腰,小声说,“王妃生病,身边又没有亲人陪着,王爷您不如去看看王妃?”
下一瞬,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全身一紧,腰顿时弯的更深了。
季爹以后就会明白,皇帝什么都不提,是因为他有更大的图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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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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