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毓之心里有些发堵,闷头吃面,一言不发。他心里鼓着一场气,憋着跟自己较劲,既想杜俞安默认下来别再追究,又不想解释清楚。
杜俞安见他久不回应,心中有些微妙。如果不是意外,难道是故意为之?他甩甩自己脑子里不着边际的想法,自顾自吃起饭来。
贺毓之的面很快吃完,他还没搞清自己的心思,杜俞安已经收拾好餐盘要走。他喊住对方:“昨晚我是干了什么吓到你了吗?”还是保持原样吧。
杜俞安点点头,道:“你昨晚做了些让人很难理解的事,但是如果你有梦游症,那就不奇怪了。快去上早读课吧。”杜俞安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再跟着贺毓之,拿起书包就往教学楼方向过去了。
高中三年,足以贺毓之搞清楚自己的心意。他有意无意地总是制造一切巧遇,然后笑着跟杜俞安说一声“好巧”,却再没得到杜俞安青眼相待。
后来贺毓的“梦游症”发作地越来越频繁,杜俞安不胜其扰却也难以明说。毕竟半夜被裸男压着舌吻不是一件很说得出口的经历,而且他发现自己渐渐对这样的侵犯有了反应,慌乱逐渐袭扰了他空闲时候的思绪。
好在,高中就要毕业了,这样的荒唐事会随着毕业而终止。
可是终止是两个人的心照不宣,只要有一个人还要死缠烂打,那就没有终止一说。
杜俞安在大学教室里再次看到贺毓之,贺毓之笑意满面,扬声跟他打招呼。他冷淡以对,当作不认识这个人。贺毓之却一改中学时期的分寸感,对杜俞安紧追不舍。
追了一个月之后,全校都知道了,贺毓之在追杜俞安。原本在开学典礼上对两人各有心思的学姐学妹们,逐渐偃旗息鼓。
杜俞安再一次被堵在图书馆卫生间的时候,不耐烦地跟贺毓之摊牌,“你够了没有?玩闹也有个限度!”
贺毓之嬉皮笑脸,毫不在意他不友善的态度:“当然不够,你什么时候答应我?”
杜俞安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可能!”
他说完转身就走,却被贺毓之钳住手腕按在隔间门板上强吻。
杜俞安不从,奋力挣扎,简易木板搭建成的隔间砰砰作响,好像下一刻就要轰然倾塌,可是贺毓之的体力比他强悍许多,这样奋力挣扎下也纹丝不动,毫不退让。隔间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他忌惮地收了力道,哪知刚一松懈就被贺毓之乘虚而入。杜俞安反应过来,无声地用唇舌推拒着入侵的贺毓之,他害怕自己的纵容让身体回忆起之前的一个个深夜。
门外脚步声渐远,他牙尖用力,咬上嘴里作乱的舌头。贺毓之吃痛分离,捂着嘴含糊着抱怨:“你可真狠心……还是睡着的时候乖……”
“你说什么?!”杜俞安震惊又难堪,他以为的“梦游症”,原来是贺毓之的有意为之?!他怒火勃发,一拳揍在贺毓之侧颊,咬着牙低声吼道,“到此为止,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贺毓之有种破罐破摔的坦然,想要逼出一个回应:“杜俞安,你明明有感觉的,为什么一直拒绝我?”回应他的只有远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那次之后,两人的关系彻底陷入僵局。杜俞安甩不开贺毓之,也拿他没办法,就干脆当他是空气般无视。不过也多亏了他高调的存在,大学时期少了许多竞相告白的爱慕者们,让他能清净地读完四年本科。
每一次杜俞安以为的到此为止,贺毓之总能给他“惊喜”。
本科毕业以后,在杜老爷子的安排下,杜俞安前往A国念EMBA。
A国路途遥远,远在大洋彼岸,民风彪悍闻名于世,杜老爷子原本想给他安排安保人员,被杜俞安严词拒绝。他是去念书的,行事太过高调,反而容易遭来祸端。
然而他低估了A国学生的疯狂程度,他以为只要低调做人就能安稳度过几年学习生活,却没想过他那张脸是多么招摇的存在。
直系教授过生日,广发请帖,杜俞安也收到了教授的邀约,他其实很少愿意参加这种闹哄哄的聚会,但是这个关系良好的直系教授,让他无法直言拒绝。
教授生日当天是工作日,但是A国不兴挪到节假日提前过,所以聚会安排在晚上,就在教授的别墅里。
别墅大厅里,灯火通明,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不熟悉的面孔,只间或有几个一起上过课的,杜俞安能记起名字。
杜俞安不记得谁递给他一杯香槟,他喝完不久就浑身燥热不堪,意识昏昏沉沉。等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地躺在酒店大床上,全身像是跟人打过架一般酸软无力,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钝痛不堪,随着他坐立起来还有不明液体流出。他揉着胀痛的脑袋四下里张望,身旁的睡了个人,脑袋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杜俞安怒从心头起,奋力一脚,踢到那人的腰骨上,把人从床上踹了下去。男人卷着被子,扑通一声掉落在长毛地毯上,脸朝下发出一声闷哼,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杜俞安一屁股压住了腰。
“你他妈做了就做了,为什么不带套?脑子有病啊?!”杜俞安气急败坏,他不怕跟人一夜情,他怕一夜情对象有传染病。
被压在身下的男人艰难地抬头,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几番操作之下调出一个文档,朝后递给杜俞安,嗓音沙哑:“我上个月刚做的体检报告,我很健康。”
杜俞安听到身下人的声音,觉得有些熟悉,难道是班上哪个同学?他回想了一圈那几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同胞,觉得哪个都不太像。
体检报告白纸黑字,确实是十分健康。杜俞安看完报告,下一页自动回到报告开头,体检人“YUZHI HE”明晃晃地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杜俞安有些没反应过来,谁?!他把身下的人翻过来,对上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贺毓之。
杜俞安震怒:“贺毓之你给我下药?!”他的双手已然掐上对方的脖子,只要贺毓之敢回答“是”,下一秒可能就得去见上帝。
贺毓之无奈地收回手机,又划拨几下,把手机重新递给杜俞安,解释道:“给你下药的应该是这个人。”屏幕上一个高壮的金发男人,扶着看起来毫无意识的杜俞安,正从教授的别墅大门走出来。那是杜俞安的直系师兄,A国人,也算是风靡全校的一个人物,曾经非常高调地追求过他,搞得整个学校人尽皆知。所以杜俞安拒绝他的消息,也传的到处都是。那人下不来台,放话要杜俞安好看,杜俞安没放在心上,时间久了,他也就忘了这个人。
贺毓之虽然没有下药,但是趁人之危的罪名扣得实实的,杜俞安依旧没有给他好脸色。他趁人不注意拱了拱腰,杜俞安原本就坐得不稳,贺毓之一动他便移了位,有东西抵在了他的尾椎骨上。意识到那是什么玩意儿,杜俞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他紧握住贺毓之腰上的软肉,警告他:“不要乱动!”
贺毓之一脸无辜地装傻:“被坐得腰酸,你换个地方坐。”
杜俞安也很想换个地方坐,事后的清晨,两个昨晚刚睡过的人,用这样的姿势聊天,怎么看怎么怪异,可是他腿麻了。
刚醒过来踹贺毓之的那一脚,因为饱含怒气忽略了其他,杜俞安踹的毫不费力。保持同一个姿势蹲坐这么久,刚刚因为贺毓之的动作,他被迫稍微动了动,腿上的僵麻感瞬间传输到脑神经区域,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身后的那玩意儿存在感越来越强烈,杜俞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实在是气不过,掐着贺毓之软肉的手用力拧了拧。贺毓之脸上青筋暴露,表情狰狞,硬是咬紧了牙关不肯呼痛。
大概十多分钟后,僵麻状态稍有缓解,杜俞安迫不及待地撑着床沿起身。**的身体上痕迹斑斑,有液体随着他僵硬的起身动作滴落在贺毓之腿间,贺毓之见状神色揶揄,杜俞安动作一僵,背过身往洗手间挪去。
淋浴的水声很快响起,贺毓之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迅猛,完全不似他口中的腰酸腿疼。
房间地板上一片狼藉,随处脱落的衣物,用过的卫生用品也丢弃地到处都是,颇有些不堪入目。贺毓之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昨晚乱丢的垃圾归拢进垃圾篓,收拾出一派表面正经的样子,等下杜俞安出来脸色或许能好看点。
水声持续不断地响了二三十分钟,杜俞安依旧没出来。贺毓之裹着浴袍倚在床头,心思早就不在捧着的手机上。他在里面干什么?怎么洗这么久?该不会晕了吧?
随着时间越走越久,贺毓之渐渐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分针又走过六分之一的表盘,贺毓之终于忍耐不住,大声询问杜俞安:“杜俞安?你还好吗?”浴室内无人回应,只有哗啦啦的水声依旧不停。他试着开门,但是浴室门从内反锁,推不开。他开始慌乱起来,一边用力捶门,一边大喊:“杜俞安!开门!”依旧无人回应,贺毓之耐心告罄,一脚踢向门锁。
浴室门被从外面踢开,惊得淋浴下蹲着的人猝然抬头。贺毓之见到杜俞安平安无事,瞬间松了口气:“你没事啊。没事你应个声啊,吓死我了!”
杜俞安姿态不雅,脾气却坏,他嘲讽道:“我在你眼里是什么贞洁烈女吗?因为一夜情就要死要活?”
贺毓之不是这个意思,他担心杜俞安身体不适,晕倒在浴室里。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调戏杜俞安:“你是腿软的站不住吗?怎么蹲着?”
杜俞安看他一眼,撑着墙壁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又冲洗了一遍身体,裹了浴袍就走。身体还没洗干净,可是他不想继续了,现在他只想离贺毓之越远越好。
贺毓之看他一脸冷漠,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伸手试图去抓杜俞安,却抓了个空。
杜俞安从容不迫地换好衣服,拒绝了贺毓之一起吃饭的邀请。临出门前,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贺毓之以为他改变了主意,笑意满面地上前询问:“怎么了?”
杜俞安指指倒在一边的浴室门,冷淡地说道:“记得赔偿酒店修门的费用。”贺毓之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在他眼前被用力地拍上了。
杜俞安后来很长时间都没再遇到过贺毓之。他其实并不知道贺毓之在A国干什么,最大的可能性是上学,但是无论那件事发生之前还是之后,杜俞安都没在学校碰见过贺毓之,所以他一度以为他来A国以后,跟贺毓之的那些过往就彻底成为过眼云烟。
那次意外的一夜情,超出杜俞安的生活轨迹,也超出他对人生的规划。如果是任何一个陌生人跟他发生了关系,他都会在第二天醒来把他告上法庭,然后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继续按部就班地过着枯燥的留学生活。
可是那个人是贺毓之,杜俞安没能下得了手。他想单独起诉给他下药的学长,但是他没有证据,表面上的直接关系人只有贺毓之。
突然出现的贺毓之,打破了他的留学生活。如果他是一张撕不开的狗皮膏药,那杜俞安会毫不留情地用法律手段让他远离自己。可是他像昙花一现,出现了一次又消失,杜俞安头疼地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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