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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揭开尘封的布

沈白澈在前面带路,张家人紧随其后。巡查官们围在四方,防止有人偷逃。

由于昨晚是甄瑾思领路,沈白澈又受到了惊吓,他已经记不清尸体的具体位置,只能尽量还原记忆里走过的路。

甄瑾思昨晚为了避开甘柏俊,专挑小路走,强行开路,绕了一大圈。

于是,沈白澈领着一群人钻竹林、穿花丛、爬矮墙,完全不走寻常路。

随行的队员们跟了大半路,钻过来,跨过去,又钻回来,走迷宫似的,像在表演猴戏。

他们看向沈白澈的目光渐渐不对劲。女队员们不禁感到怜悯与惋惜,好好一个帅哥,脑子不太对劲。

众人开始产生质疑,对此行的秘密任务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是自家队长悠悠然在后面走着,没有表态。见他们拖拖拉拉,迟迟不跟上,每个人肩膀上拍了一下,催促:“跟上!”

“是!”队员们升起一股安定感。

韩队的决策从来不出错,他强大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大家咬咬牙,继续硬着头皮跟上去。

韩胤安没急着赶路,退到最旁边,安静端详张家这群人。

一开始,张家所有人脸上全是迷茫,脑子没转过弯,蒙圈地跟在后面,任人摆布。

直到越走越久,还在绕圈子,张棋云开始咳嗽,急促的喘息声惊醒了大家。张子珺扶住父亲,为他拍背顺气。其余人开始隐约显露出‘被耍了’的意味,谈韵芳的恼怒更是写在脸上。

不过碍于武力悬殊,闯入者身份是巡查局警官,大家都忍气吞声跟着。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直到沈白澈带着大家,越来越接近昨晚藏尸的地方。有人看着从未踏足的佣人区域,仍迷惑不解。而有的人,看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景物,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哈,这就对了,狐狸尾巴可藏不住。

韩胤安勾唇笑着,眼神却冷冷扫过不正常的人,看来目的地就在前面。

他大跨步,轻松追上最前面的人,垂眸调侃:“你外表是个乖孩子,走的路却与众不同的抽象。之前没看出来,你原来喜欢搞艺术,嗯?”

听出来男人语调中的嘲笑意味,沈白澈狠狠咬牙,闷头向前走,余光都不分一个。

你才搞行为艺术!

韩胤安闷笑,欠欠的声音传来:“哎,真的不交个朋友吗?我觉得我们还挺合得来的。”

身后紧跟着的队员抽抽嘴角,韩队又开始调戏新成员,都把人气跑了。唉,曾经谁不是单纯孩子呢,后来都被韩队训成狗了。

“就在前面的角落,转个弯就到了。”沈白澈停下脚步,怔愣看着前面。

第一分队众人定睛看去,面色凝重。

养花的木架子被拆开,花瓣散落一地,抽出来的粗木棍斜横在不远处,上面染着大片红色。触目惊心的血迹一路延续,沿着道路转入前面的角落,每一滴血都在诉说着刚刚有人经历过的暴力。

沈白澈陷入寂静压抑的氛围中,觉得很窒息,血色带来阵阵寒意,某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心头。

是甄瑾思吗?

他急迫想要前去查看结果,双脚却定格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开,巨大的自责感翻涌而来。

“啪!”

韩胤安在沈白澈耳侧击掌,清脆的声音冲破血色。队员们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等候指令。

“老李你带两个人封锁这个入口,探查该区域,保留证据。其他人跟我进去,记得看好身边的嫌疑犯。橘子,拿上医疗包,准备好急救工具。”

韩胤安果断下令,一把捞起沈白澈的手臂,语气冷静:“你跟着我。”

沈白澈被拉着,踉踉跄跄跟在男人身后,快步奔跑。

他低垂着头,眼睛一直盯着沿途的血迹,直到血迹断了,才匆匆抬头。只见甄瑾思躺倒在地面上,面庞大半覆盖着血液。眼睛紧闭,不知死活。

“啊!”张子珺惊呼。

张家的人全都不敢置信,似乎对甄瑾思遇袭毫不知情。

韩胤安松开沈白澈,蹲下身,伸手触摸甄瑾思的颈动脉。他面色稍缓,挥手让法医们过来。

随行的法医橘子取下生物仪器,连接上甄瑾思的身体,进行生命体征探测。

心脏还在有力跳动着,无大碍。橘子松口气,开始输送生命液,她的助手们处理起头部伤口。

沈白澈问道:“怎么样?”

他沙哑的声音低落,法医们没有听到,无人回应。

“怎么样?”

沈白澈又问了一遍。

韩胤安听到青年微弱的声音,靠近沈白澈,宽大的身影挡住了血腥的场面,低头打量青年苍白的脸色,回应道:“他没事。”

沈白澈手脚回温,匆忙抹去眼角的泪。他的大脑不再卡壳,重新分析起眼前的线索。

甄瑾思倒在尸体附近,最大可能是凶手干的。第一种情况,凶手发现了他们的目的,想要灭口。此处罕有人迹,甄瑾思只能失血而亡,无法求助。第二种情况,凶手回到案发地点查看,偶遇甄瑾思,见事情败露,狠心下手。

关键点在外面拆散的木架子,沈白澈闭眼回忆,动手的人就地取材,没有提前携带凶器,说明杀人是临时起意。但是拆卸手法干净利落,随意抛弃木棒,根本不惧怕留下线索。

所以是第三种情况,凶手计划来此处理尸体,提前携带了生物锁,所以不怕遗留生物痕迹。到这里后,偶遇甄瑾思前来查验尸体,凶手怕事情败露,拆取木棒,击打甄瑾思后脑勺。

如果他的分析无偏差,那么击打甄瑾思的人,就是杀人藏尸者,就隐藏在现在这群人中!

韩胤安歪头观察,青年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在犯罪现场休息吗,实在荒唐。

之前不过是开玩笑,现在看,沈白澈精神确实不太正常。

韩胤安冷漠收回视线,垂眸却瞥见青年的手心在流血。青年刚刚过于紧张担心,下意识用指甲在抠自己手心,扣出血了都没有发觉。

后来擦眼泪时,手上的血蹭到了脸蛋上,不多,但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冶。

沈白澈没感觉到痛吗?对自己爱搭不理,对甄瑾思倒是一片真心。

韩胤安嗤笑,带着点恶劣的心态,伸手覆盖青年的脸庞,温柔地抹去血迹。

灼热的温度突兀从脸上扩散开,沈白澈收回思绪。感受到宽大的手掌覆盖脸庞,滚烫的指腹擦过眼下,沈白澈急忙睁开眼,呆滞看着眼前人。

男人抚摸他的脸颊,俊朗的脸庞凑得极近,炙热的呼吸扑洒在沈白澈额头。

这是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

沈白澈脸上温度骤升,猛地推开面前的手,向后大撤步,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你干什么?”沈白澈呼吸急促。

韩胤安无辜收回手,摊开展示上面的血迹:“你脸上沾了血,我帮你擦掉啊。”

沈白澈狐疑看着他:“真的?”

“当然,我很关注你的。”男人噙着笑,从容坦荡。他甚至拿出药膏,抬举着沈白澈的手,要亲自上药。

对方没有撒谎,这个判断让沈白澈不知所措。清溪融雪般的笑占满视线,男人长长的睫毛在在颧骨投下阴影,眼眸却浮动着浅紫色光斑,像含着温柔情意。

沈白澈心跳漏了几拍,脸上的温度更高了。他慌慌张张夺过药膏,闷声道:“我自己来。”

韩胤安讶异挑眉,青年双颊泛着浅红,眼神水润,竟然没有反驳嘲讽他,只是避开与他的亲密接触。

除了和女探员保持距离,韩胤安随手捉弄过的新成员数不胜数,要么热情回击他,要么躺平任调侃,沈白澈这种乖乖避开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涉及到知识盲区,也没有收到想象中恼怒的反应,韩胤安顿觉无趣,把包扎带扔给沈白澈,不在意对方一个人能否搞定,转头去关心甄瑾思。

“情况稳定了?”

橘子:“是的,甄瑾思这小子身体素质强,输入的药品等级高,估计半个小时后就能清醒过来。”

“嗯,”韩胤安颔首,“让他先躺着吧,有件更要紧的事需要你们。”

遮掩尸体的隐形布对其他人有用,但对韩胤安无效。他足够熟悉星际巡查局的所有道具,每一个他都参与过设计与试用,清楚每个道具的漏洞。所以进入这个角落后,他早已发现尸体掩藏的地点。

韩胤安当着众人的面,掀开隐藏布,露出尘封许久的尸体。队员们终于明白此行的任务,纷纷正色,干起各自的活。

张家人懵了,一具死尸凭空出现在自己家的庭院中,过于惊悚。死者穿着张家佣人的衣服,明显就是被人杀害的,不知躺在这里多久了。后知后觉的寒意涌上众人后背,他们说不定这些日子见过凶手,甚至与对方日夜相处。

谷溪温瘫倒在地上,瞳孔晃动着,含着泪质问沈白澈:“是他?”

是谁?弟弟和这件事有关系?张子珺收到的冲击不比谷溪温小,她下意识想向丈夫求助,却听到了谷溪温的话。在意识到自己亲弟弟牵涉其中后,张子珺忘记了害怕,立马冲过去搂住谷溪温。

“阿温,没事的,没事的,姐姐在呢!你别怕,不要哭,姐姐在!”张子珺颤抖着手,不停擦拭弟弟的眼泪,安抚怀里的男孩子。

比起张家姐弟的痛哭惊恐,其余人表现得分外冷淡。顾夏池、都管家和张老爷的视线聚集在张子珺身上,满是心疼担忧,对死者漠不关心。而谈韵芳频频偷瞄甘柏俊,二人面色难看。

沈白澈肯定了男尸的身份:“没错,死者是卓航。在场的有些人可能不太认识他,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卓航,才19岁,还是个大学生,他每周六在张家当一天临时佣人。”

都管家质疑道:“沈先生,大学生定时来我们张家做临时佣人,这太离谱了。他图什么呢?”

沈白澈没有正面回答,怜悯地看向谷溪温,征询其意见。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一头雾水地看着痛苦不已的谷家小少爷。

弟弟抓着她的手,非常用力,剧烈的疼痛感让张子珺的心都要碎了。她拼命张开自己的臂膀,想把弟弟完全笼罩在自己怀中,不停轻吻弟弟的头顶。

谷溪温从姐姐怀里汲取足够的勇气,开口直面都管家的问题:“卓……卓航,是,是我的,男朋友,他每周来和我约会。是我害了他!他就不应该踏足这个冷冰冰的地方!”

众人目瞪口呆,张家人牵涉命案,张家小少爷当场出柜,足够有冲击力。

张棋云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他顺手抄起拐杖,打过来,勃然大怒:“你个逆子!出生不久就害死我的阿喻,现在还背着我们搞这种恶心的事!你就是个歪苗,当初就不该让你出生!”

谷溪温木然不动,闭上眼坦然接受父亲的辱骂殴打。

有闷哼声在耳畔响起,谷溪温惊愕失色,慌张张开眼,只见张子珺扑在他身上,替他生生抗下了父亲的两棍。

“姐姐!”

“小姐!”

“子珺!”

张家众人惊呼,立刻围过来,查看张子珺的伤痕。

张子珺顾不上自己的伤情,哀哀恳求道:“爸爸,阿温长大了,有自己选择的自由。你不能再逼他!从出生到现在,他没有错!以前是我自私,专心沉浸自己的世界,刻意忽视他。现在我才发现,爸爸,阿温是我们唯一的亲人啊!”

张棋云站在远处,呼吸急促。儿子仇视他,一向乖巧的女儿也叛逆起来,张棋云怒不可歇:“你!咳咳,你给我让开!咳咳,你们……”

突然,他的呼吸仿若被无形的手扼住,胸口剧烈起伏,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张棋云的双手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挤出几声破碎的呜咽,像是被困在绝望中的野兽。

紧接着,他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踉跄几步后,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哐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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