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蓬晨明的私人手机狂响。
同时,安保系统的提示音一个接着一个,门铃也吵个不停,门外的人像是要按烂它。
三种声音夹杂在一起,硬生生把蓬晨明从睡梦中一脚踹出来,闹得他头痛。
蓬晨明睁开充满怒意的眼睛,一看手机上显示的人名,就知道了门外是哪个损友在扰人清梦。
他悲伤爬起来,自认倒霉,让安保系统给这位大爷开门。
韩胤安一路奔波,进门后直接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刚完成一个案子,就收到关于方真心的消息,立刻赶回来找蓬晨明,整个人风尘仆仆。
但是眉目间丝毫不见疲态,满是兴奋,不似赶了一天一夜路的人。
他仿佛在自己家,边喝边招呼:“来,坐啊,蓬队站着我哪好意思坐下。”
蓬晨明咬牙:我看你挺好意思的,脸皮真厚啊!
蓬晨明怨气冲天走过去,直接坐在韩胤安对面。
对方闲适张开双腿往后躺,完全没有一点客人的意识,选择性无视蓬晨明投来的指责目光。
他甚至还有心思慢慢剥个橘子,品尝完一瓣橘肉,笑着点评:“这橘子不错,挺甜的,哪里买的?回主星路上我带些给方局尝尝。”
“我有一大箱,你直接挑一袋橘子拿走就行。别跟老子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急忙赶回来,大半夜敲我门,不就是为了方真心案子的消息吗?”蓬晨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就是这个人,他叫沈白澈,在网上被方真心骗来事务所。”
韩胤安接过资料,薄薄一张纸,上面没几个字,亲属与过往一片空白,寥寥几句话还是最近半个月的路线,枯燥单一。
甚至照片都是前段时间办身份ID补拍的,生活照更是一张没有。
一个过去凭空消失的人。
他调侃道:“晨明啊,你亲自调查,两天的调查成果用一张纸就够了,总结能力强大啊!”
好一个阴阳怪气学大师。
蓬晨明冷笑:“那你去试试,沈白澈这个月才在主星办理身份ID,之前的行踪讯息一点儿也没有,活像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才好呀!凭空出现才说明我们找对人了,”韩胤安收敛散漫的笑意,眼神凌厉,“那个嫌疑犯也查不到之前的一点踪迹,资料一片空白。方真心把他送到我们面前,是想干什么呢?”
“等等,”蓬晨明皱眉,“你为什么肯定是方真心本人?万一是嫌疑犯假冒,送个人来混淆视听呢?”
韩胤安低头继续吃橘子,头发遮挡住顶灯的光线,上半张脸隐入黑暗,看不清神情。
他沉默着吃完一整个橘子,淡淡道:“绝对是方真心本人,合同上盖的章是我给她的。”
越理越乱,蓬晨明实在是疑惑:“方真心明明是被挟持走的,为什么你和方局默认她能够自由行动呢?”
然而,韩胤安还是保持那个态度:“晨明,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蓬晨明烦躁地抹了把脸,窝火道:“当年的事情你们瞒着别人就算了,连我也要被蒙在鼓里!”
这种感觉真是不爽!蓬晨明最讨厌谜语人,偏偏方局和好兄弟都在做谜语人。
虽然心里清楚,他们是为了自己的职业未来着想,可蓬晨明本人并不想领这情。
“这可是老子和你一起办的案子!中途是我带队追错人,导致你孤身赴约。之前责任全由你承担,现在仍是你独自查案,老子就这么靠不住吗?”
朋友痛苦的质问声,仿若千斤重,捶得人生疼。韩胤安颤了颤眼睫,没有动摇。
“因为我信任你,我才会让你帮我查各种信息。方局已经宣布退出此案,我私下调查,绝不能和主星巡查局扯上任何关系。”韩胤安语气坚定,“你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我一人查案一人担责,不能拖你下水。”
双方相顾无言,僵持不下。
蓬晨明先败下阵来,又生气又无奈:“算了,懒得管你,别死外面就行,到时候还得老子去收尸。”
韩胤安大力拍拍损友肩膀,以示感动,转回正题:“沈白澈人呢?”
暗中报复的幼稚鬼!
蓬晨明情绪缓解,揉揉被打的肩膀,答到:“我把沈白澈留在事务所,给甄瑾思那小子当助理。他们现在在翠珠星,回来后你要见他一面吗?”
韩胤安疑惑抬眉:“翠珠星?他们去那儿干吗?”
“方真心瞎填什么事务处理员,我只好安排这个职位给他,当个吉祥物。没想到正好有人来我们的假事务所发布委托,为了瞒住他,只好让他接手。”
见韩胤安有疑虑,蓬晨明保证道:“你放心,甄瑾思身手不错。他虽然脑子不大灵活,但骗过一个沈白澈应该不难。”
韩胤安颔首:“也好,就当给甄瑾思一个锻炼的机会。”
两人聊完正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家常。
这时,蓬晨明的办公手机猝然响起,打破了闲适的氛围。
蓬晨明简直不能理解,一个两个的,都在半夜三点多找他,他是不用睡觉吗?!
然而,手机上闪烁的“甄瑾思”三个字让他瞬间脸色严峻。
沈白澈出事了?甄瑾思不至于这么靠不住吧。
他举起手机给韩胤安看一眼来电人。韩胤安立即起身,坐到他身边,示意他接电话。
蓬晨明按下扩音键:“甄瑾思?”
“哎,蓬队。”
蓬晨明:“沈白澈呢?”
甄瑾思:“他在自己的房间啊,估计已经睡了。蓬队你找他有事?”
蓬晨明松口气:“没事,就问问。你大半夜不睡觉,打老子电话,是闹哪样?”
甄瑾思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蓬队,我们在张家院子里发现命案,有人墙壁藏尸。我的身份不方便去翠珠星的巡查局报案。”
蓬晨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换以前你早傻愣愣报案去了,不错,有进步。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啊!”
甄瑾思声音弱下来:“蓬队,是沈白澈提醒我的,他猜出了我们的身份。”
蓬晨明:“?”
韩胤安发出无情的嘲笑。
脸好疼,是谁在相信甄瑾思。
蓬晨明头疼:“算了,你什么都写脸上,也不难猜。以后表情收着点,演过头也假。”
甄瑾思乖乖挨训:“是,蓬队。尸体我拿隐形布藏起来了,我们队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蓬晨明:“等着,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出发,你先看好张家这些人。”
韩胤安出声,打断他们:“不用,今晚就派值班探员动身。”
甄瑾思惊喜:“韩队,你回来啦!”
韩胤安边穿外套边回话,准备出门:“嗯,甄瑾思你看好沈白澈,别让人出事,其他不用管。”
“收到!”
蓬晨明见他匆忙动身,急忙挂了电话,惊讶道:“你要现在亲自带队去,这么急?”
“嗯,我来接手。我现在去向局里申请,把它列为紧急任务,调遣星际穿梭机,第二天中午就能到翠珠星。”韩胤安挥挥手,眼里藏着寒冰,勾唇一笑,“以前的案子好不容易有线索,决不能断在这里,我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沈白澈。”
男人迈着迅捷的步伐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挺拔,昂藏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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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沈白澈在床上一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一夜噩梦,全是尸体追着他跑,惊得他一身冷汗,睡衣直接湿透了。
已经没有睡意,他干脆拿出笔记,继续整理昨晚的思路,写下几个困惑他的问题。
别墅里工作最久的是都管家。目前看来,都管家身上的信息最少,疑点也最少。
看来,他要想办法与都管家搭上话,如果确认可靠,便可以直接向对方打探消息。
青年轻靠在床头,一看就知道他没睡好。
汗湿的头发贴着,鼻梁高挺,鼻头圆润小巧,上面挂着一些小水珠。白净的脸蛋上滑落下几滴汗,被他随手擦去。
他眉头微皱,微卷的长睫毛低垂,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红润的嘴巴半抿着,在纸上飞速写字。
甄瑾思来叫沈白澈吃早饭,推开房门后,就看到这一幅画面。
他看了眼手表,问道:“沈白澈,你没休息好?现在都八点半了,张子珺以为你还没起床,让我来喊你用餐。”
沈白澈思绪渐渐回笼,收起脑子里一团乱的想法,温软笑起来,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太入迷了,一时忘记看时间。”
他起身,看看自己的样子,抿嘴浅笑:“抱歉,你先去吃早饭吧,我出了一身汗,收拾一下再去餐厅。”
甄瑾思走后,沈白澈洗了个澡,整理好着装,出门。
到餐厅时,里面只有张子珺与甄瑾思在用餐,甘柏俊陪在张子珺身边,看着公司的项目记录。
沈白澈抬手打了个招呼,落座用餐。
张子珺眉眼弯弯,高兴道:“白澈,你醒啦。来,这些早点可好吃啦,我端给你。你脸色好白,多吃点补补。”
沈白澈感激点头,看向面前的早餐。
汤汁里是紫菜与肉沫,精致的糕点裹着一层亮晶晶的酱料,很让人胃口大开。
但是,沈白澈却感觉它们油腻腻的,一瞬间唤醒了昨晚对尸体的记忆。
他喉咙口涌上了一股气,恶心想吐,马上冲向了卫生间。
“呕~~”
沈白澈胃里难受,却吐不出什么东西。
他打开水龙头,清洗了把脸,又细细洗干净手。端详镜子里的自己,确保状态还行后,回到了餐厅。
张子珺一直担忧地望向洗手间方向,见他回来,关心道:“白澈,你还好吧?实在难受,我帮你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沈白澈轻轻牵扯下嘴角,安抚道:“没事,我有点没胃口,早饭就不吃了。我去客厅休息会儿。”
张子珺放心不下,陪着他来到客厅。沈白澈坐下后,她忙递过来一杯热水。见沈白澈喝下热水后,脸色红润了一些,她才稍稍放心,回去吃早饭。
沈白澈于是在沙发上闭眼歇息,直到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唤回了他的意识。
他睁开眼,佣人们忙碌着,甄瑾思坐在他边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桌面上的棋子。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十点,此时张子珺给他倒的水还剩下半杯。沈白澈拿起杯子,一口喝光里面冷掉的水,来到家用机器人面前,按下呼叫按钮。
没多久,都管家赶到客厅,他走近沙发,微弯腰,询问道:“沈先生,您好,唤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白澈举起空杯子:“麻烦你,我想再倒点热水,可是我一直住在偏远星,家境贫寒,你们厨房的智能电器我不太会用。”
都管家和蔼一笑,为他去倒了杯热水,并带来些水果。
在他告退时,沈白澈把杯子放在一边,用强硬的力道拉着都管家坐下。
“我初来乍到,我朋友又有点呆,不太爱说话,我快闷死了。您不介意的话,就陪我聊聊天吧。”
甄瑾思闻言抬头,大为不解。
都管家见青年白嫩的脸上挂着乖巧的笑,边上的甄瑾思一副傻气样,长辈的疼爱之心顿生,开始陪沈白澈闲扯。
就这样,二人谈天说地了半个小时。
从沈白澈的小时候切入话题,聊到都管家幼时以及青年时的经历。沈白澈总算可以确定,都云辉此人,就是个和气慈祥的老爷爷,老实质朴,他的说辞可靠。
在都管家的故事里,他自己是个孤儿,被谷家买下,早就把谷家当成自己的家。
跟着谷夫人来到张家后,就在这里扎根。年轻时尽心尽力照顾着谷夫人,现在一手养大张家姐弟。张子珺和谷溪温早就把他当爷爷对待,他也跟疼亲孙似的疼爱他们。
沈白澈语气羡慕道:“子珺和顾老师关系真好,昨晚顾老师一直在关心着子珺呢!”
都管家笑眯眯的,脸上的褶皱层层堆起:“那是自然,夫人走后,少爷还小不记事,小姐却心思敏感,成天闷闷不乐。老爷给她找了个家教老师,就是现在的顾老师。顾老师和她相处这二十多年,亲密无间,感情上依我看,跟亲母女没两样。”
“原来如此,子珺真是个有福气的女孩子,被那么多人爱着。”沈白澈话锋一转,叹息道,“就是可惜,谷夫人走得太早,不然……”
触及到伤心处,都管家颤抖着唇,眼角溢出泪水:“哎,可不是嘛,夫人的死我们都有责任啊!”
沈白澈闻言一惊,讶异道:“谷夫人不是病逝的吗?怎么能怪你们呢?”
都云辉含着泪的浑浊双眼失了神,思绪慢悠悠飘回二十多年前那个悲痛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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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刚出生不久,张家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张灯结彩。都管家每天乐呵呵的,抱着小小姐去逗弟弟。
直到那一天,他跟着老爷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
他莫名有些不安。
“阿喻呢?怎么不见她?”老爷询问女仆。
女仆们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情。
突然,韵芳迎上来,神情焦急:“老爷,夫人今天一直没下来吃饭。我刚刚去敲门,没有回声,房门锁着。”
当时,他们就意识到不对劲。
老爷急忙跑上楼,他狼狈跟在后面,和老爷一起合力撞开房门,看到了此生最悲痛的一幕。
他曾经鲜活的小姐,当成女儿一样养大的小姐啊,现在冷冰冰躺在床上。
她的面容依旧美丽,却充满痛苦,丧失生机。脖子上的血已经停止往外流淌,满床都是刺眼的红。
他视线里的一切景物都染上红色,又因为泪水变得模糊。
老爷哭着倒下去,爬行到床边,小心翼翼去探听她的心跳。上手一摸,她的身体像冰块,没有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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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管家哽咽着,继续道:“都怪我,医生说可能是产后抑郁导致自杀,要是我那时多关心点夫人,是不是就不会……”
沈白澈赶忙抽纸巾递给老人,顺着背轻拍,帮助他平静下来。
都管家擦干眼泪,强忍悲伤道:“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午夜梦回间,好几次都在想,要是早点发现夫人的病该多好啊。”
“张老爷的病是那时候染上的?”沈白澈追问。
“没有,老爷年轻时身体很健康。他是思念成疾,日积月累的心病,治不好的。从前忙于工作,在外奔波,老爷一直在后悔没有多陪陪夫人,现在老了,公司的事大半都丢给姑爷。”
沈白澈惋惜:“张家这么有钱,与其在外继续赚钱,不如在家多陪陪妻子,悲剧可能就不会发生。”
都管家摇头:“不能怪老爷,有钱的是谷家,不是张家。以前,谷老爷嫌弃他是个穷小子,不让夫人嫁给他。后来,谷家落败,谷老爷气急攻心去世,夫人带着她的那部分遗产嫁给老爷。
老爷和夫人婚后举案齐眉,非常恩爱。老爷年轻时那么拼命是想闯出一番事业,让夫人重新过上大小姐日子。谁能想到,造化弄人呢!”
沈白澈眯起眼睛,脑中思绪一闪而过:“没有一点预兆吗?”
都管家叹息:“如果有一点预兆,我们不至于措手不及。夫人嫁过来后,脸上笑容渐渐多起来,一直很幸福。丈夫疼爱,儿女双全,我直到现在都想不通,夫人她为什么要自杀呢?说这些太晚喽,我们只能不停责怪当时的自己。”
沈白澈忽然岔开话题,询问:“那谷家的珠宝呢?”
甄瑾思一直在旁听,对于张家的悲伤往事深表同情。突然听到沈白澈提到珠宝,他立刻正襟危坐,目光如炬,盯着都管家。
紧张的氛围替代了悲伤。
都管家表情凝固,眉头紧锁,眼里酝酿着磅礴的怒气:“沈先生,你是如何知道珠宝的?谷家就是因为这个珠宝传言,被多家眼红围攻,一夜之间倒下的。”
沈白澈冷静端详他的面庞,淡笑道:“偶然听闻,有些好奇。”
“我希望你是真的把小姐当朋友。我在这里郑重告诉你们,”都管家胸膛大幅度起伏,语气铿锵有力,“没有珠宝!谷家从来没有传说中的珠宝!张家更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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