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郁觉得自己上辈子好事还是做得太少,否则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嘴贱付出代价的。
比如他现在在前往听风山谷的路上,甚至刚走过雷顿城门前的桥,就听别人叽里呱啦地讨论不知道走了几个版本的谣言,昨天晚上还是墨菲对他始乱终弃,现在已经进化到豪门恩怨了。
在后边的人第一百零八次言之凿凿地说亲眼见证他跟墨菲的爱恨情仇的时候,白郁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忽然觉得人类的本质是八卦精。
听风山谷在雷顿城北部,中间需要经过两个荒废的小镇,走路需要两天两夜,以致于雷顿城的角马生意红火得不行,比平时贵个几倍不说,还得抢位置,天知道如果不是白郁习惯性早起,现在就要走过去了。
途径第一站库里镇的时候,时间恰好是正午,角马也得休息,车夫让众人找个地方吃东西一会儿再出发,白郁出门前被热情的潘西太太塞了一兜子面包,干脆在车上等着。
角马车夫也认得白郁,喝了两口水跟他闲聊:“白郁,你也要当佣兵啊,那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哎,也对,你看上去就不会在雷顿城久待。”
其余人都下了车,白郁耳边总算清净了,心情正好:“说不定呢,雷顿城很好。”尽管被称为三不管地带,但白郁在这里遇到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听到白郁的点评,车夫憨憨地笑了一下:“你理解的三不管,可能指的是无名之城,哈哈,雷顿城只是不归审判庭管而已,跟那种地方不一样,听外来人说,那里的人才是不要命的。”
说完他又从板车底下拖出几捆草料,放到角马面前,他比卡特年纪还大一些,动作十分娴熟,步履坚实,见角马吃得差不多了又掏出一捆,麻利地倒一点水在上面。
“雷顿城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天这一趟比之前一个月赚得都多,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车夫说着又好像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改口道,“反正你肯定不会有事。”
“听风山谷很危险吗?”白郁问。
“那里啊……”车夫话说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衣服的撕裂声,两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抬头望去,不远处站着几个白袍人。
其中一个跪在地上,被另一个女人甩着鞭子抽打,时不时传来几道破空声,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最前面趴伏着两只狮躯鹰头的魔兽,一只普普通通,另一只喙部尖头微微弯曲,胸口乃至前肢披着白金色的鹰羽,最外面一层有些卷,从白郁的角度能隐约看到卷曲的位置被人细细梳理过,哪怕这家伙胸前挂着背带拖着金车也没怎么乱,脊背上长着翼膜的硕大蝙蝠翅膀,风吹过的时候,它还顺着风向扇动羽翼。
这是一只极为受宠且大概率价格昂贵的狮鹫,跟雷顿城租售的那些天差地别。
“废物,不是说可以直接进听风山谷吗?你就是这么带路的?”执鞭人嘲讽着,手下不停,反而加快速度,把跪着的人身上的衣服抽得支离破碎,不一会儿就抽成了半个血人,那人从头到尾都没发出半点声音。以白郁的眼光,很容易就能看出鲜血淋漓下藏着不少旧伤。
白郁微微皱起眉头,视线忍不住停留在他身上,在这里休息的人不在少数,大部分人跟他一样,偷偷摸摸地看着。
执鞭人见状把鞭子往地上一甩,扬起一片尘沙,迷了许多人的眼睛,在众人惊呼的时候,她高声道:“我们教训自家的狗,你们这些闲杂人等,有多远滚多远!不然一会儿这鞭子就不是抽他了!”
有暴脾气的撩起袖子想跟他比划比划,却马上被身边的人拉住,白郁听见对方飞快地说了句:“是审判庭的人。”
声音不大,在场的大部分人却都听到了,本来骚动的佣兵立刻安静下来,纷纷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执鞭人嘲讽地笑了笑,拉长声音,不阴不阳地说:“一群怂货,这种地方果然都是乡巴佬。”说着她又扬起手。
“好了,尤拉。”最矮的白袍人突然出声,声音轻柔,她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继续说,“为难他也没用,早点出发吧。”
白郁的目光不由自主在她露出的半张脸上停留,待女人往这边瞥时下意识低下头。
她伸出雪白柔荑,轻轻搭在执鞭人尤拉的手背上,随后挽着她的手臂,撒娇似得晃了晃,声音含笑,说话的内容却相当恶毒:“这里杂种的味道太重了,再待下去我会无法呼吸。”说着她端着难以忍受的表情,把纤细的指尖搭在鼻下。
这一系列动作光从视觉上看娇蛮可爱,在场却无人觉得赏心悦目,反而陷入了冷凝般的沉默,皆是敢怒不敢言。
尤拉顺着她的动作松开鞭子,脚下则猛地踩在跪着的人背上,恶狠狠地说:“你刚刚说听风山谷被封起来进不去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低声说:“是,银月的副团长诺里斯在入口处设了魔法阵,狮鹫进不去,我不是他的对手,每个人只能靠自己进去。”
这一信息让在场的人心中瞬间哗然,聪明的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翻身上角马车,催着车夫赶紧出发,谁知道这个魔法阵是什么情况,早点去说不定机会更大。
“哼。”尤拉不屑地说,“银月的墨菲也算是个人物了,这个诺里斯听说就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说是这么说她却没再训斥男人,挽着说话温柔的女人轻松跃进狮鹫身后的金车里。
接下来他们谈话的内容白郁却无从而知,因为对方已经使唤着狮鹫起飞,其余白袍人像是没看在地上的男人一样,三下五除二跳到另一只狮鹫身后。
白郁坐着角马车出发的时候,对方还跪在原地,低垂着头,看不清脸,只能依稀判断出是个身材高大的人,上衣已经被抽成碎布条,皮开肉绽。
老角马哞了两声,踢着前蹄从他身边路过。
“咕噜……”玻璃瓶滚动的声音被角马沉重的蹄声掩盖。
跪在地上的人垂眸,看着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顺着倾斜的地面滚动,沾上细碎的沙子,最后停在他的脚边,简陋的瓶子一看就是在某个地摊上购入的,价值不超过两个铜币,他像没看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良久,围观的佣兵一一散去,烈阳之下只余他一人,猛烈的日光把这块地烤得滚烫,他才缓缓起身,抬脚,毫不犹豫地把玻璃瓶踩碎,细碎的裂声在安静的小镇里微不可察,精心制作的药剂滴滴答答融入尘土。
丢下药瓶的白郁对此一无所知,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因为他现在正在想刚刚那个女人,当然——不可能是喜欢她,他还是更喜欢男人,他的审美也没那么独特。
“现在审判庭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到底是谁在信仰那口破钟,甚至不是神明,真可笑。”走出一段距离后,角马车上最爱说话的佣兵低声说道。
“别说了,刚刚那几个人好像还是雪柯城的人。”他的同伴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见他不解,小声解释道,“我见过那个矮一点的女人,是雪柯城的二小姐。”
说话的两个人还不觉得有什么,一旁的白郁却是心下一凛。
雪柯城并不是一座富裕大型城池,但它的地理位置特殊,位于中央教区的关隘口。
也就是,白郁来雷顿城之前待的地方,原主骗的便是雪柯城城主的小儿子,刚刚那位女士的亲弟弟。
白郁痛苦地闭上眼睛。
真的,他发现了,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倒霉的时候,上天会告诉他:“哈哈,我在跟你开玩笑呢!你现在还能更惨!”
这还不如听早上的八卦呢。
在白郁戴上痛苦面具的时候,银月佣兵团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听风山谷旁边的托特镇坐落着一座高塔楼,上面挂着一个银灰色钟,在固定的时间它会响起,响彻山谷,但今天到了时间它还安安静静的。
与之相对的是小镇上此起彼伏的厮杀声,伴随着魔物们的哀嚎与尖叫,随后便是佣兵们招呼着同伴处理猎物的叫喊。
诺里斯和阿曼蹲在塔楼底下,正确地说,是阿曼蹲着,诺里斯挂在他肩膀上,睡眼惺忪,金色卷发随意搭在腰间,红唇微张,可爱中有些性感——尽管银月佣兵团无人在意。
“副团长,你在这干嘛?老大不是说今天要来一大批苦力,让咱们待会儿赶紧准备捞油水吗?”路过的成员问。
“啊……”诺里斯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摆摆手,“半夜被狗团长抓起来数了一晚上金币,好困。”说曹操,曹操到,他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就从塔楼跃下,丢下一句“跟上”就朝山谷内部走去,他的脚边依然浮着那个光球,看样子打算随身带着。
诺里斯很想引天长啸,但他还是无奈地叫阿曼跟上,他被使唤了七八回也没长点记性,对着黑发男人的背影调侃道:“那天的年轻人好像也要来哦,我在路上看见他了。”
前边的男人理都懒得理他。
诺里斯笑眯眯地说:“等下他小命不保哦。”
“跟我有关系吗?”男人懒洋洋地说,“银月的宗旨难道不是挣钱?死娘娘腔,以为你每个月拿到的金币和魔法材料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诺里斯:“……”
诺里斯:“他看上去不像是能解决魔物的样子,估计都进不了这个山谷。”
“佣兵协会给听风山谷的委托开了多少金币?”墨菲反问他。
“……十五万。”
“那不就得了。”男人语气刻薄,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昨晚你才数了两万,好没用,我怎么选了你这么个废物当副手。”
诺里斯:“……团长大人,禁止人身攻击,是你不让我用魔法数的。还有,你真的是个人渣啊。”
“哦。很高兴你终于知道了。”
“……”
“阿曼,你说今晚我还要数金币吗?好想睡觉。”诺里斯问。
健壮男人艰难地背着他朝山谷方向走去:“……副团长,少说两句吧,咱们也打不过啊。”
端午安康嗷,要加更吗[让我康康]话说今天才发现定时了也不一定及时发出来,待我研究研究怎么个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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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审判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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