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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格玛

“米娅,米娅!”

“哈啊——”

睡得迷迷糊糊的米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一阵颠簸的感觉袭来,她方才神情清醒,发觉自己又在芬里尔怀里睡着了。

“抱歉芬里尔哈——每次我坐马车的时候都感觉很困。”

“没什么,就是俺们可能有麻烦了。”

听闻此言,米娅立刻将达摩克利斯之剑从袖口中抽了出来,又在手中幻化成一张弓,接着拉开马车窗户的帘子,向窗外望去。

黑色的松树与白色的积雪连成一片的森林,她带来的士兵们正在马车的周围骑马飞奔,而芬里尔则靠了过来,死死盯着这片森林的深处。

“咕——咕——”

“咻——”

一团黑影飘荡在交牙交错的枝干之间,米娅一箭射了过去,可什么都没有,连箭也消失了。

“危险……”

“士兵们!”

“咕咕咕咕咕——”

米娅的呐喊被成千上万的鸟鸣淹没在黑色的森林之中,一团又一团黑影犹如人形,犹如鬼魅从犬牙交出的枝干间猛地冲出,将米娅周身的士兵拽下马匹,拖入森林的阴影之中不留一丝痕迹,也没留下一声惨叫。

“上来米娅!”

“咕咕咕咕咕——”

芬里尔怒吼一声撕破了马车,米娅立刻跳上了狼化的身躯。届时,周遭受惊的马儿开始不要命的向前奔跑。一阵阵白色的尘埃遮住了米娅的视线,那些犹如鬼魅般的黑影仍然在发出怪异的鸟叫,仿佛它们就潜藏在马群掀起的白色尘埃中,等待着时机猎杀米娅。

“都是骗人的把戏!”

身下的芬里尔从马车上高高跳起,飞过马群,径直砸在一片黑色的灌木丛中,又发狂似地向着森林深处奔去。

米娅虽然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可是常年打猎的本能仍然驱使着她拉满了手中的弓箭,时刻张望着周围预防黑影的袭击。

“别盯着那些黑影米娅!那都是骗人的把戏!”

“幻术?”米娅瞬间反应了过来,随后她不在四处张望,而是将弓箭对准芬里尔张望的方向。

“咕咕咕咕咕——”两道黑影分为左右两边同时向米娅袭来,可她却没有急于放箭。

“左边——”

“咻——”

蓝色的光箭射落了左边正向她袭来的黑影,而右边的黑影则穿过了米娅的身体,伴随着一个带着猫头鹰面具的身躯倒在白色的雪地里,黑影也消失了。

“咕咕咕咕咕——”

“左边,右边!上边!”

“咻——咻——咻——”

再高明的幻术也只能蒙蔽人的视觉和听觉,却蒙蔽不了人狼族战士与生俱来的嗅觉。那些妄图通过幻想蒙蔽米娅的阴影都被芬里尔一个又一个识破,蓝色的光箭射穿黑色的迷雾,在一人一狗奔行的道路间只留下一具又一具带着猫头鹰面具的身躯。

“汪呜呜——”

道路的尽头有一束白光,芬里尔在发出一声怒吼之后跳入其中,一人一口便站到了一处鹅卵石大道上,而一群带着猫头鹰面具,头长鹿角,手上拿着长矛盾牌的士兵正将她们团团围住。

米娅冷哼一声,手上的弓箭瞬间幻化为达摩克利斯之剑,身下骑着的芬里尔也呲牙咧嘴做好了冲锋准备。

“我是阿斯托加的女王!菲奥欧.普罗米修斯的后裔,今日我前来是为了取回我母亲的遗物,你们虽然曾是我母亲的臣民,但是你们已经伤害了我的士兵越过了我的底线,如果你们在得寸进尺,我会将你们粉身碎骨一个不留!”

米娅的声音响彻整片森林,达摩克利斯之剑周身缠绕的光芒似乎更加耀眼,而那些头戴猫头鹰面具的士兵也只是一言不发,保持阵型,似乎像是在等待某种命令。

“放下武器。”

一个沉稳的年轻男音划开死水般的寂静,士兵们为一个头顶鹿角,身披白袍,看起来年龄刚过20的男人让开了道路,并将自己的长矛举向天空。

“很抱歉,我的女王。”男人走到米娅的身前,只身一人单膝下跪,将自己的脖颈暴露在闪耀着蓝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下,仿佛一个罪人般等待着米娅的裁决。“我愚蠢的士兵们已经被他们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您的士兵们只是被俘虏了而已,他们安然无恙。希望这能平息您的怒火。”

“你就是鹿人族的首领吧?你叫什么名字?”

“伍尔弗。”

米娅收起了达摩克利斯之剑,跳下了芬里尔的腰,踩到了雪地上,后者也慢慢变回人形,只是眼神依然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起身,我宽恕你。”

“感谢您的饶恕,女王。”男人站起了身,背过二人拍了拍身上的白雪,才转过身平视二人。那是一双浅绿色的眼睛,米娅总能从中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阴郁,配合上那张苍白的面孔,她有那么一个瞬间以为站在自己面前这人是罗西勒。“还有,欢迎您来到我们一族的首都,起源之地西格玛。”

“我的士兵们,你会如何处置?”

“我将会把他们放到战俘营中,女皇陛下,您这趟旅程是来取真言套索的吧?”

“次要目的。我最终要成为你们的女王,我需要了解你们的文化,你们的城邦,你们的人民,然后制定一个利于你们城邦未来发展的策略,并交由你们执行。

至于那个神器,我的母亲已经以生命的代价把所有的恶魔送回了地狱,我只是出于对母亲的怀念,收回这些遗物。”

“嗯,我明白了。只是您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我的士兵还对您发动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突袭,虽然您已无可比拟的战斗技巧战胜了我的士兵,但还是请您在城中的皇宫休息半天,然后我会亲自带您参观整个城市。

然后,明天我们刚好有一场盛大的庆典,等庆典结束之后,您再去取回神器,如何?”

“嗯,我的士兵们你也记得安顿好。”米娅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听从了罗西勒的劝告,没有带着阿道夫一块来。不然就那个对荣誉执着到几乎狂热的家伙,要是被这群鹿人族俘虏,指不定就要羞愧的自杀了。

不过现在,带着自己的小狗崽子偶尔脱离一下国家大事,享受享受也不错。

“士兵们,回到你们的岗位上!”话音未落,士兵们便排着沉默的队列向着他们身后的林间小道走去。伍尔弗弯下身子鞠了一躬,接着将手摆到那条林间小道的方向上。

“请。”

一人一狗便在这位尊贵向导的领导下,走向那条林间小路的尽头,很快便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向着两侧延绵不绝的城墙。不断有手持弓弩的士兵在上方来回巡视,一道圆拱形城门的下方居然还有一条又深又宽的护城河。

在伍尔弗的示意下,木质的圆形拱门被搭在护城河上,临时成为了一座桥。向着城门内侧走去,米娅还看见了一个天窗,大概是到战争来临时往这里撒一些热油。

进去这道城墙还没有完事,里面又是一道城墙,更多的弓箭手被部署在城墙上方的数座箭塔之上,同第一道城墙一样,延绵不绝,而冲进来的敌人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掩体,走到城墙下方还有一条深深的沟壑。

下面布满了各种各样致命的铁刺,上面一定还抹了毒药,又是一道城门落下,米娅总算在真正意义上进入了这座城市。

“你们的城防做的真不错。”

城市内部的气氛比外面欢快了不止一星半点,他们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片闹市,各种各样的商贩在一条条还算干净的石砖路上排成了一个望不见尽头的方阵。

“您过誉了。”

米娅和伍尔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随后向前走去。无数身着各色衣物的鹿人在他们身流动,有的人说着米娅听不懂的语言好像是在吵架,又或是在讨价还价,几个小屁孩还不懂事的企图钻她的裙底,但是都被伍尔弗严厉的训斥了一顿。

有些居民还会面带微笑向伍尔弗打招呼,就好像他不是这里的领导人,就是一个普通的街坊邻居一样。

你要是忙于自己的事儿,就可以完全当这个人不存在,你要是看见他了,那就出于礼貌打一个招呼,你的小屁孩要是骚扰了他的客人,他也会严厉的训斥,但是不会真正动手。

米娅也没有看见他带了任何一个士兵帮他疏通这拥挤的道路,甚至细细打量这个人,他的衣服款式几乎就是和周边的平民一毛子一样,没有任何能让你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贵的地方,也有可能是用的布料不一样?

总而言之,一人一狗还是很平稳的穿过了闹市,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很奇特的居民区。

只见一颗颗参天大树缠绕着直至云霄的楼梯,这些大树粗壮的枝干被掏出了一个个树洞,上面挂了个门,开了个窗户便是一间房屋,一层连着一层,就像盖提乌斯王城的公寓楼一样。

一条又一条蜿蜒曲折的红线挂满了衣服,连接在一棵棵参天大树之间,还有很多纯木搭建的桥梁像迷宫一样将大树上的房屋连了起来。

这些桥梁的结构似乎有点像蜘蛛网,都是在沿着一个中心摊开,然后一点点的往外搭,而这些中心往往都是一些城市里的重要设施,比如警察局,消防局,这可不知道比奥德拉玛那个小山村强多少倍。

不知走了多久,米娅才隐约皇宫的影子,可这一套路程真的把她的脚都走酸了。本来她还想装什么女王风范,在自己的新臣民面前展现展现,让他们能够安心一点。

结果发现自己跟他们的统治者一样,根本不被搭理嘛!索性便摆烂似的搂住芬里尔的手臂,像以前自己和露丝出去逛街那样,这样还能省点力气,顺手还能摸摸芬里尔的狗头。

芬里尔则是如往常一样,顺从地把自己的狗头,狗脸,狗耳朵都一股脑地往米娅手里蹭。

“你们关系很好啊,女王陛下。”走在前面的伍尔弗忽然转过头,看着几乎把腻歪当成日常的一人一狗,一人一狗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是疑惑的看着他——伍尔弗笑了。

“您知道吗?30年前,您年轻的父亲巴雷尔和您年轻的母亲菲奥欧,也在我的带领下参观过我们族人的城池。那时的城池……比现在要繁华多了呀……”

笑容消失了,就像是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抛下一块石子,溅起地浪花一样。米娅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能理解为什么这位领导人这么忧郁了,也理解为什么他会露出这副笑容了。

“我很像我的母亲,对吧?”

“嗯,您很像。”

芬里尔歪了歪头,还是米娅最喜欢的单纯小狗。

此时的一行人也来到了居民区道路的尽头,一座白色宫殿映入米娅的眼帘。

这座宫殿由雕刻着各色花纹的白色大理石搭建而成,臃肿而肥大的圆弧形建筑构成了它的中心,向四个斜角方向又伸展出四座高约5m的塔楼,正值午后的阳光也被这座高大的建筑物所遮蔽,太阳本尊则不见踪影。

在座宫殿投射的阴影中则坐落着一方宽大的广场,它的中心赫然矗立着一座黄铜群像;手持达摩克利斯之剑指向天空,身披裙摆的黄铜女像仿佛正高声怒吼,而人类、人狼、鹿人、熊人的黄铜雕像则簇拥着这尊黄铜女像,向着四周张牙舞爪。

“我母亲?还有那场战争吗……”

伍尔弗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一人一狗继续向宫殿走去。

穿过一道雕刻着金色花边的大门,米娅便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奇珍异物的仙境,天花板上描绘着无数名翱翔于白云间的天使俯瞰人间。

墙壁上,手持长枪身披白甲的骑士正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同自己的同伴簇拥在一起,他们的血液染红了他们的面颊,同战场上的污泥混杂在一起,而他们的周身则被一群浑身通红,面目挣狞,手持由人类的各处器官制成的剑壮武器,张牙舞爪地冲向被围困的骑士们。

越是向宫殿的深处走去,身披白甲的骑士所经历的战斗就愈加残酷,这座宫殿的每一处角落都在拼尽全力的描绘这场战役。

直到这座宫殿的尽头,俯瞰人间的天使们齐刷刷的流下了眼泪,他们的眼泪化作了一场灰色的雨,天空中原本洁白的云彩也被这场祂们的眼泪染成了黑色。

骑士被屠杀干净了,他们的血肉上方站着一个身姿雄伟的恶魔,它高举着一面由骑士们的□□织成的旗帜,淋浴着骑士们的鲜血。

一道光芒掀开天使们悲伤的乌云,一个或男或女,面容或慈悲或愤怒的脸颊望向了人间——那是战争与秩序之神雅典娜,祂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而这如同画殿一样的宫殿还收藏了许多盔甲,旗帜,武器,这其中米娅甚至能看到盖提乌斯帝国第八军团的武器装备。

“你……是在用这座宫殿警示自己吗?”

“嗯……差不多……”

“你是不是还有更多的秘密?”

伍尔弗那双浅绿色的眼睛中,仿佛从米娅身上看到了什么……一丝悲痛中混杂着欣慰的神情萦绕在那张苍白的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能将他从阴郁中解放一样。

“您……有一双和您母亲一样,看透人心的眼睛。”

说着伍尔弗推开了身后的大门,是一道面朝大海的长城,只不过昔日的海洋已经化为了一片延绵数千里的冰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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