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长得漂亮,又医术高超,在淮州城极负盛名。除了行医,瑾娘喜欢音律,她随身携带着一支漂亮的青色竹笛,闲暇时便会吹曲。
季无一边陪她看诊,偶尔会幻化出琴,与她合奏,并在药房为她炼制仙门延年益寿的丹药。
他会在每天清晨,给瑾娘送一株新采的花;在瑾娘孕吐的时候,给她传输灵力,并亲自为她做饭;在瑾娘因怀孕身材走样难过时,寻药为她炼制养颜丹。
直到瑾娘生下一个儿子,他们依旧恩爱。
瑾娘产子那天,季无心疼地为瑾娘输送灵力,待瑾娘恢复气力后,才看向襁褓中的儿子。
“瑾娘,我们的孩子很小很可爱。”
“他长得像你,和你一样好看。”
季无轻轻触碰婴儿的小脸,婴儿的小手缓缓抓住他的手指,冲他展颜一笑。
季无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瑾娘抬手描摹着婴儿的脸庞,温声道:“儿子的眉眼简直就是和你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冰青色的眼瞳,真好看。”
“我们给他起什么名字?”瑾娘问。
季无敛眸道:“就叫季微如何?孩子五行属水,微字很合适。”
桑璃略有诧异。
虽然她也大概猜到一些,可当她瞧着婴儿模样的季微,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是有些震惊。
原来瑾娘真的是季微的娘亲。
她还想问问季微,可小狗从瑾娘生产前夜便消失了,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季微,这个名字很好听。”
瑾娘轻轻拉着他的小手,笑吟吟道:“我还想给他起个小名。”
“叫扶攸怎么样?福禄常伴,岁岁无忧。”
“瑾娘取的自然是好的。”
“小扶攸,你有名字啦,喜欢吗?”
季无抱起小扶攸,指尖轻触他的眉心,一缕缕金光缓缓落入其中,有那么一瞬,他的眸子似乎变为了金色,起初还活泼好动的婴儿很快便睡去。
瑾娘略有担心,“季郎,这是什么?”
季无答道:“是它选择了他,它也会守护他。”
瑾娘生产后,身体不太好。
季无经常会带瑾娘寻药,他们外出时,桑璃便会帮他们带孩子。
不知为何,桑璃瞧着季微这般软糯无辜的样子,就蠢蠢欲动想欺负他,他的脸像软糯的汤圆,特别好捏。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扶攸,你该唤我什么?”
桑璃拿着拨浪鼓逗弄他,“唤对了,我就给你玩呀。”
小扶攸冲她笑着,摇摇晃晃地走向她,含糊不清道,“夫,人。”
“你说什么?”桑璃怔怔地瞧着床上的小婴儿。
拨浪鼓从手里滑落,一只修长干净、宛如莹洁白玉的手将其接住,手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长臂转而环住她的腰,将其扣在怀里,双指捻着她的乌发,“欺负我好玩吗,夫人?”
“季微?”
桑璃偏头看去,是成年的季微,身上还带着归雁山雪松的清香,
“你什么时候变回来的?”
“刚刚。”
季微扶着她坐在榻边,青色的瞳眸中略过一丝浮光,意味不明问:
“我唤对了么?”
“唤……唤对了。”
桑璃顿时脸颊发烫,心里莫名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慌乱。
如果从小扶攸出生后,他就一直是季微,那她帮他洗澡、换衣服、趁他的爹娘不在时逗弄他……
季微岂不是全都知道?
她完了,季微一定会很生气的,他会不会因此厌恶她?
“既然唤对了,不给我吗?”
“啊?给……给什么?”
桑璃有些发懵,看向他手里的拨浪鼓,“它不是在你手里吗?”
他轻轻摇头,将拨浪鼓放到一边,“不是这个。”
“你欺负我那么多次……”
桑璃手撑在身后回退,季微的脸还不断在眼前放大。
本就绝色的眉眼凑近时更觉震撼。季微长眼微眯,浅青色的瞳眸被长而密的睫毛掩住半边,薄唇轻言,
声音拂去了往日的冷意,清哑又好听,像是在诱哄她:“好好想想,要给我什么?”
桑璃恍惚间觉得,季微比她更像一只狐狸。
他知道自己的相貌对她来说有着怎样致命的吸引力,而他惯会利用他那张脸,来引诱她犯下错事。
雪松的清香越来越近,唇上泛着潋滟的水光,桑璃难耐地咽了咽口水,近在咫尺的浆果,怎能不尝?
桑璃触及他软漾的唇,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她又怕季微不喜欢这样,微微分开之时,一只手覆住她的后颈往怀里推,与他的唇再度紧紧相依。
季微与她的灵台相连,轻嗤道:“这点小恩小惠可不够补偿。”
桑璃有些憋屈,明明连接了灵台,却只有季微一个人能说话,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季微可不会像桑璃那样小心采撷。
他吻得很重,舌尖不由分说撬开她的牙关,勾缠着她无处躲藏的舌。亦或是舔舐她略尖的犬齿,在她愣神之际往里探去。
直到抢掠完桑璃唇中全部的氧气,完全掌控她呼吸的频率。他操控着她的全部,确保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或许是他强行脱离幻境的控制,受到反噬,又重新变回了那个软糯可欺的玉团子。
桑璃勉强喘了口气,灵台传来季微的声音:“这次先放过你,我们来日方长。”
日子没过多久,季无突然无故失踪了,只留下一封亲笔写下的和离书。瑾娘不信季无会与她断情,为寻季无,独自离开淮州。
从季微口中得知,季无确实与他印象中的父亲有些相似。只是他叫季沧澜,与季无截然不同。他从来都不苟言笑,对季微极其严苛。
那夜淮州下了一场大雨,空气中充斥着某种令人窒息的味道,阴风阵阵。
一群黑衣人夜袭苏府,全都戴着诡异恐怖的面具,招式狠厉,不像是普通的山匪,而像修为不浅的魔修。
“主上有令,即便是把苏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无念神诀找出来!”
“无念神诀?”季微似在思忖。
桑璃问:“你知道无念神诀?”
“自然,它是清月派的镇派之宝。”
“镇派之宝?”话音刚落,桑璃不幸与黑衣人打个照面。
黑衣人提着一把半人高的大刀,恶狠狠道:“说,无念神诀在哪?”
桑璃没来得及出声,便被抹了脖子。
“居然一点都不疼。”
桑璃化为魂体,看向同为魂体的季微,“你家要被灭门了,我们要做点什么吗?”
季微摇摇头,“这是幻境,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也是。”
“你说无念神诀是清月派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苏府?”
“清月派的无念神诀是残缺的,后来才寻到残页。现在看来,季沧澜应该是为了残页才留在苏府。”
为了无念神诀残页,陪瑾娘演了五年的戏,还生了孩子吗?
桑璃觉得有些说不通,若他只是为了残页,没必要为瑾娘做那么多。
季微继续道:“据我所知,无念神诀只有命定之人才能修炼。”
“既然只有命定之人才能修炼,他们为何要杀人抢夺?”桑璃瞧着满地的血水,叹息:
“季无去了哪里?他为何又要把它藏在苏府?”
“若是季无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应该会追悔莫及吧?”
季微轻嗤道:“后悔?他不会。”
“季沧澜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黑衣人没找到无念神诀,便气急败坏在苏府烧杀抢掠,全府上下无一活口。
血海的尸堆之中,只剩一个走路还不稳的小孩,他的哭声很快就引来了黑衣人。
“居然还剩个小孩?”他们拖着染血的刀慢慢走近,眼里满是嗜血的杀意。
“不要!不要伤害他!”
桑璃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还是冲上前以魂体的身躯护住他。
她目睹了苏府的惨状,终究是做不到冷眼旁观。她甚至忘了,季微既然能站在她眼前,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出事。
季微静静站在原处,与那个被紧紧护在桑璃怀中的、幼年的自己遥遥对望。
魂体本是无知觉的,他却蓦然感到一阵暖意,如冬日的暖阳照到身上,温柔、和煦。
好像此刻被桑璃抱住的人,不是幻境里的幼童,而是他。
原来被一个人义无反顾守护的感觉,是这样的。他在归雁山的风雪中独自忍受了二十六年,太阳从未眷顾过他。
如今太阳照到了他身上,他便再也不想放开了。可以的话,他想贪恋一辈子。
可太阳悬于天穹,耀眼又博爱。他的太阳不会只偏爱他一人,也会温暖别的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别人也在看着他的太阳。
“尔等魔修,当真是罪孽深重!”空灵浑厚的声音荡开,黑衣人纷纷朝天上看去,面露惧色。
小扶攸被一道白色拂尘拉到仙人怀中,周身隐约泛起道道金光。他神色一顿,眼中划过一丝惊异,“竟是天生剑骨。”
无数道剑芒倾泻而下,众多魔修在剑光中化为灰烬。
为首的魔修拼死与剑气抗衡,笑得猖獗,“口口声声骂着魔修,你们仙门还不是同我们一样,打着无念神诀的主意?”
“休得口出狂言,你们祸害人间,乱杀无辜,我等除魔卫道,是来诛杀你们的。”
魔修被剑气贯穿,笑道:“道貌岸然,若不是为了无念神诀,你们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可惜,是我大意了,竟会忽略这个小孩的特别之处。”魔修怅然说完最后一句话,逐渐化为飞灰。
桑璃琢磨着魔修的话,望向季微,“他说的特别之处,是天生剑骨?”
季微淡淡道:“或许吧。”
桑璃失神地望着满地尸骸,恍然想起什么,四处搜寻,“季微,你看到林琴了吗?”
“林琴?那个济恩堂的大夫?”
季微指了指地上的一具绿衣女尸,“是她吧?”
桑璃蹲下身看清了她的脸,已经变为青灰色,俨然死去多时了。她后知后觉问:“幻境里所看到的是现实吗?”
季微答道:“幻境由人的执念生成,可以说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桑璃顿觉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心底泛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既然林琴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那我们在济恩堂见到的林琴,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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