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带着初春特有的清冽,却无法驱散许忻深骨子里的寒意和宿醉的钝痛。
她站在巷口,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个背影。
十五岁的宁蔚声,瘦小、沉默,像一棵被阴影过早笼罩的幼苗。她回头那一瞥,眼神里带着许忻深无比熟悉的警惕。
那张脸,没有许忻深刻意的冷漠和固执的棱角,显得单薄而苍白,却清晰地映照着许忻深记忆深处最不愿触碰的底色。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不是激动,而是一种冰冷的、被命运扼住的窒息。她回到了这个起点,却依然带着28岁的躯壳和满身伤痕。不是重获青春,而是被流放回过去的囚徒。
宁蔚声好像没发现什么异常,匆匆转回头,加快了向前的脚步,单薄的身影汇入穿着同样红黑冬装的洪流中,朝着许忻深无比熟悉的学校大门涌去。
许忻深深吸一口气,未进食的喉咙因为反胃而干涩刺痛。她勉强压下翻涌的思绪,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身影。
宁蔚声没有走向热闹的校门早餐摊,而是拐进了学校侧后方一条更僻静、堆满杂物的窄巷。
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攫住了许忻深。她记得那条巷子,那是“她”常去的地方。
她的胃部一阵痉挛,宿醉带来的恶心感混杂着更深的、源自过往的厌烦。几乎没有犹豫,她抬脚跟了上去,高跟鞋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脆声响,她立刻放缓脚步,几乎是踮着脚潜行。
巷子深处,光线昏暗。果然,几个穿着同样校服但气质流里流气的女生围住了宁蔚声。为首的那个高个子,许忻深记得她叫卫青,是当时学校里有名的刺头。
“上周就说好不要再接近他了吧......”卫青的声音带着青春变声期的尖锐和蛮横。
宁蔚声侧着头,一只手抓着书包背带,没有说话。
“哑巴了?!”卫青猛地推了她肩膀一把,宁蔚声顺势后退,撞在冰冷的墙上。
“少他妈装蒜!我姐妹可是都看到了那个男的,你就这么不想跟着我?!”卫青这样说。
宁蔚声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极力遏制爆发的怒火。
她眼底几乎要渗出血来,“滚”她咬牙说。
宁蔚声那副隐忍的样子,狠狠点燃了卫青的**,刚才发火的痕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舔了舔唇,向宁蔚声靠近,动作亲昵。
宁蔚声不看卫青眼底的深意,侧头回避。
这一幕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破开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过去瞬间将她淹没。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十五岁迷茫的自己,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从巷口冲了进来,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是个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个子挺高,动作却带着点莽撞的急切。他挡在了宁蔚声身前,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和强装的镇定:“卫青!你们干什么!私自斗殴我要告老师!”
是陈屿。
许忻深瞳孔微缩。她当然记得他,那个总是带着阳光般笑容、喜欢打乒乓的隔壁班男生——是给宁蔚声惹麻烦的源头。
也是后来……后来许多事情的起点。
此刻的他,脸上还带着稚嫩的愤怒,像个试图保护公主的蹩脚骑士。
“哟呵,陈屿?英雄救美啊?”卫青嗤笑一声,眼神立马变得凶狠,“关你屁事?滚开!”
“就不滚!”陈屿梗着脖子,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宁蔚声,“有本事冲我来!”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卫青和几个跟班围了上来,眼看拳头就要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带着宿醉后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女声在巷口响起,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割裂了紧张的对峙:“喂,几个小崽子。”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巷口逆光处,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身形高挑瘦削,几乎融进巷口的阴影里。晨光勾勒出她冷峻的轮廓,黑框眼镜后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她指间夹着一支刚点燃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缭绕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表情,却更添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时间仿佛凝固了。
卫青的小姐妹被这突如其来的成年人的气场震慑住了,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唯独卫青呆愣愣看着许忻深,眼底闪过一丝不合时宜惊艳。
陈屿也愕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一时忘了反应。
而被迫护在墙角的宁蔚声,则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低垂着的、无动于衷的眼睛,此刻却直直地、带着一种近乎惊悸的穿透力,望向巷口的女人。
许忻深缓缓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滚过疼痛的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她隔着烟雾,目光越过呆愣的陈屿,精准地落在宁蔚声脸上。少女眼中那瞬间闪过的、如同镜面般的惊骇和茫然,让她心头剧震。
她弹了弹烟灰,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冷酷,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窄巷里,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强迫人,挺好玩?”她的目光扫过卫青,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要不要姐姐陪你……好好玩玩?”
[眼镜][眼镜][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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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遇“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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