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苡乐走到教室对面层楼的公共厕所区域,刚拿起扫把便听到了女卫生间传来的断续哭泣声,以及手掌不停拍木门板的咚咚声。
一声又一声,似乎是想要引起人的注意。
钟苡乐心里疙瘩了一下,思绪默然了会,随后拿起布条发黑的拖把,一步一步缓缓朝着有布制门帘遮掩的女卫生间走去。
“……”
一看到里面的景象,钟苡乐面容不由滞顿了下——脏乱不堪,纸团遍布的地板,卫生清洁工具无条理地摆在角落;空气中混杂着刺鼻腥人的恶臭味,四周墙壁湿哒哒,水珠密布;就连唯一可透入光亮的窗口,也被蒙上了一层用胶布封着的旧报纸……
这儿是多久没人来了?钟苡乐蹙起眉头,难道大家平时打扫卫生都不来这里取工具的吗?
同时钟苡乐倏然回想起,好像很久以前学校就宣称这一层的卫生间坏了,还在筹钱去修复,所以便号召该楼层的广大同学到下一层楼方便……
然而钟苡乐是外宿生,对于学校内部的消息多是一知半解,几近不关注。而且她平时一般都不会去公共厕所行便,太脏了。
许久没人踏足过的地方,自然而然就荒废了。
果然,果然,她健忘症又犯了。
钟苡乐伸手拉开紧闭的玻璃窗,清新的空气顺势扑面而来,原本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味转瞬消散大半。大片鹅黄光亮透入,视野中的卫生间增亮不少。
她手指捏紧拖把,朝着声响起源处迈步走去。
只见那发出声响的门被拖把杆堵住把手,任凭门身剧烈颤抖也摆脱不开。一看到这场面,钟苡乐脑袋突突,思绪不由回顾过往。
这,这该不会是她上个星期遇到的同类事件吧?
“你没事吧?”钟苡乐试探性问道,攥着拖把杆的力度一点也没放松。
“呜呜……”里面的人一听她的声音,便瞬间泣不成声,语气哽咽,“求求你,救救我……我被人锁在里面了,呜呜……”
一听这嗓音,她脑中瞬间回想起上个星期帮助过的一位女同学。心中顿感不妙,于是钟苡乐一脚踢断堵着门把手的扫把杆,伸手拧开厕所门。
“啪嗒。”
下一秒,一张她上个星期才见过的同样哭泣无助的容貌映入双眸。
“你怎么……”钟苡乐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少女一把抱住,力度振得她不由脚步一退,身子歪斜了下。
“呜呜呜……我我……”少女埋在她颈脖间哭泣,娇小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语气饱含苦楚,磕磕绊绊嘟哝,“终于有人来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钟苡乐一只手揽上她的腰,另一只手松开拖把,扔到一旁。视线瞥见她膝盖上红通一片,浓密的眼睫颤了颤,温柔安慰道,“咱们先出去好不好?这太脏了。”
“嗯!”少女松开双手,转而揽上了她的手臂。
“等我值完日,我送你回去。”钟苡乐承诺。
……
钟苡乐先带她到校医室,并嘱咐少女在此地等自己值完日后一起回去。
“好。”少女点点头,犹豫几秒后抬头,目光凝视着她,语气怯怯地问,“我叫王芝雅,可以认识一下吗?”
“我叫钟苡乐,苡仁苡,平安喜乐的乐。”
钟苡乐安慰似的轻柔拍了拍王芝雅的后背,同时嘴中吐几个字,“没事的,别怕。”
说完,钟苡乐便朝教学楼走去,留王芝雅一人愣在原地。
“……”
王芝雅有些震惊地看着钟苡乐,她是怎么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恐惧与怀疑的?
要不要相信她?
王芝雅在内心反问。
钟苡乐很快值完了日,她将劳动工具放回原位,拿起书包和放在课桌中央的红色保温杯便匆匆忙忙跑到校医室带人离开。
“我先吃顿晚饭,行吗?”
钟苡乐带王芝雅来到了校外的一家粉店。她一边看墙上挂着的莱单,一边轻声询问,同时还不忘发出邀请,“要一起吗?”
“嗯嗯。”王芝雅点头。
“想吃啥,自己点啊。”钟苡乐把书包放在一个位置上,抬手扯了几张纸巾,擦了轮桌面后才拉出凳椅坐下,“刘叔,来份担担面,加辣加卤蛋,不要姜蒜多放葱。”
“好嘞!”点餐窗口传来浓厚的回音。
“叔叔,来份鸡丝凉面,不要辣,谢谢。”王芝雅弱弱地朝点餐口喊了一声。
“好嘞!”
“要来瓶王老吉吗?”钟苡乐打开存放饮料的冰柜,拿了两瓶王老吉,随后把其中一瓶放在王芝雅眼前,解释道,“刘叔做的面向来是有点辣的,喝这个可以解辣。 ”
“谢谢。”王芝雅撕开吸管包装袋,把吸管插入开口,咬上去,小口吸了起来。冰冰凉凉的湿润触感淌入喉咙,一下便让人神清气爽,热气渐消。
没一会儿,面端了上来。刘叔一见到钟苡乐便笑呵呵地打趣:“怎么今天就你一个?大斯那小子有事?”
“不知道,估计回去了。”钟苡乐递了双筷子给王芝雅,随后夹起面,慢条斯理地吃了口,点评道,“刘叔的面一如既往地好吃。”
“那是当然!”刘叔没再深入问下去,回到后厨继续忙活。
然而,刘叔刚一进去,方才嘴中提到的人,下一秒就坐到了钟苡乐身边。
“呼呼!”林大斯满头冒汗,整个样态显示着他前不久进行了一番激烈运动。钟苡乐把吸管插入饮料里,正准备喝时,身侧突然伸出来一只“狗爪”,抢走了她的饮料,并把吸管放进了自己嘴里,肆无忌惮喝了起来。
“林大斯,你是不是想被打死?”钟苡乐漂亮的眉头略微锁起,冷眼凝视身侧的人。
“我刚运动完,正渴呢,你让让我不行吗?”林大斯脸皮厚堪城墙,语气极欠地回应。
钟苡乐甚是无语,但她又懒得去跟林大斯斤斤计较,于是挪开椅凳,起身,重新去拿了瓶王老吉。
“刘叔,来碗担担面,要加麻加辣多放葱蒜!”林大斯朝点餐窗口大叫。
“得嘞。”一听这声音,刘叔从后厨探出头,笑呵呵道,“方才还聊你呢,这会儿就来了。”
林大斯咧嘴笑回应:“那还不是因为刘叔您心里有我。”
“哈哈哈。”
林大斯视线一转,瞧见了对面坐立不安的王芝雅,顿时眉开眼笑,咧嘴问:“哎,同学你好,认识一下?”
“我叫林大斯……”林大斯并未察觉钟苡乐已悄然站到他的后背……他语气带着几分调戏的玩味,大大咧咧地发言,“历史书上某位外国著名领导的倒念……”
咚!
“嘶!疼!”林大斯捂头,眉头拧成一团,嫣然一副痛苦面具,“钟苡乐,你校园暴力!我要举报你!”
听到林大斯的话语,王芝雅不由缩了缩,后背泛凉。
“……”
好巧不巧,钟苡乐瞅见了王芝雅脸上闪过的惊谎。她抿了抿嘴,拉开椅凳坐下,神色平静,“信不信我回去告诉阿姨上周六那条红鲤鱼是你弄死的。”
林大斯一秒噤声:“……”
完,他妈要是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绝对得把他大卸八块——毕竟那可是他妈最喜欢的一条鲤鱼……
“钟姐,小的错了。”林大斯秒怂,卑躬屈膝,手指捏着钟苡乐的衣角,左右摇晃,试图取得钟苡乐的原谅。“您老就原谅我小的吧。”
钟苡乐和林大斯是青梅竹马,多年的交情,两人皆是对对方知根知底,手握把柄。
“松手,别打扰我吃面。”钟苡乐夹了一口面塞进嘴里,林大斯一秒领会,动嘴真情叨念“感谢钟姐大恩大德,日后小的必定涌泉相报……”。
彼时,刘叔正好端上林大斯的面。一看见林大斯这副被拿捏得死死的样态,他没忍住笑出声,继而补刀道,“真怂包啊大斯。”
林大斯也不客气,拿过自己的面,笑着熟练回应:“刘叔,我看您也是半斤八两呢。您在刘嫂面前,不也是能伸能屈吗?”
“你小子!”刘叔毫不客气敲了一下林大斯的脑袋,张嘴为自己辩解道,“你刘叔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学着点!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说完,刘叔又回到了后厨,继而忙活了。
“你今天怎么不回家吃饭?”钟苡乐问,目光看向身边人,“阿姨一般这个点都在家的吧。”
“她回我外公家了,说是今天父亲节,该回去孝顺孝顺父亲了。”林大斯应,同时嘴里不由小声吐槽,“还把我爸也给带走了,这让我今天怎么孝顺他啊?”
“……”听到“父亲节”三个字,钟苡乐脸色明显恍惚了一下,脑中即刻回想起每年这天家里的情况。
“……”
她暗暗攥紧了手,沉默吃面。
“哎钟苡乐,我待会要去商场买点礼品送我爸,要一起不?”林大斯发出邀请,“顺带咱俩还可以一起回家。”
“不了,”钟苡乐拒绝,下巴朝王芝雅的方向仰了下,“我待会要送她回家,不想去。”
“那没事啊,我俩可以一起送她回家啊。”林大斯没在意钟苡乐言语中的后三个字。
“别了,我真不想去,你还是一个人去吧。而且晚点我还得去办事,没空。”钟苡乐再度拒绝,看着自己碗里见底的面和对面少女早已空荡的碗……
她抽了几张纸巾擦嘴,并将那包纸巾推向对面,起身走向收银台。
“你好,一共多少钱?”钟苡乐指了指林大斯所在那桌。
“46元。”
钟苡乐递了张50元过去。
“这是找您的零钱,谢谢惠顾。”
“嗯,谢谢。”
钟苡乐拿过找回的零钱,走回原位,轻轻拍了拍王芝雅的肩,温声询问“走咯?”
“嗯嗯。”王芝雅点点头,拿起了自己放在凳子上的书包,动作姿势像极了一只乖巧听话的兔子。
“走了。”钟苡乐看都不看林大斯一眼,语气没了刚才的温和,冷漠至极。
林大斯:“……”
“真双标!双标姐!”钟苡乐走后,林大斯吐槽。
然而,等他吃完面付款时,却被告知已有人帮自己付了钱。
林大斯脸疼:“……”
请允许他收回自己不久前说的话。
钟苡乐和王芝雅前后走在狭窄小巷内,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无声行走着。夕阳余晖铺满大地,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寂静安宁的环境中,两人的脚步声不时响起。
风吹树叶的婆娑声,沙沙作响,枝叶随风摇摆晃动,一些枯黄的树叶撒落下来,铺满石灰砖制的地面。钟苡乐望着即将迈入深巷的路口,心绪涟漪。
“为什么。”钟苡乐转过身,眼神平静似深海,莫不可测却又散发着冰寒的气息,看得王芝雅不由打了个寒战,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
“……”睨见她这番模样,钟苡乐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眼前人明明知道自己话里什么意思,可她不愿意说。
“我就送到这,剩下的自己走吧。”钟苡乐心想,既然王芝雅不愿意说,那她也没必要挖根究底,毕竟这本来就与她无关。她目前的所作所为,最多算是发发善心,帮助同学。
“再——”
见。
然而在钟苡乐与王芝雅擦肩而过的瞬间,钟苡乐感觉到手掌传来一股冰凉的温度——王芝雅握住了她的手,脸色宛如白雪一样苍白,目光仍盯着地面,语气如泄了气的气球般空洞无力,神色黯淡漠然,“我可以相信你吗?”
“遵从你内心的选择。”
钟苡乐有些答非所问,将话语的主动权推回给她。
“好。”王芝雅有些释然地闭了下眼,一滴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声音淡得仿佛混进了风中,任人遐想,“周六,我们晨曦咖啡馆见。”
“嗯。”
钟苡乐掏出口袋中余下的纸巾,塞进了身侧人的手心,眸色复杂,简短应声。
直到临走前,钟苡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重新开口:“祝你拨开云雾。周六见。”
祝你拨开云雾,
见到太阳。
王芝雅一下就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待她回过神的时候,钟苡乐早已消失在巷子里。唯有手中的纸巾及掌心的温度证明方才种种皆是真实存在的。
王芝雅恍惚觉得。
她好像,要重见日光了。
出了巷子,钟苡乐转头走进另一个巷子,周边墙壁青苔遍布,墙面凹凸不平,悬挂墙顶角的电线柱杂乱地排布着交织混杂的电线,破旧又危险。
没多久,钟苡乐来到一家名为“顷悉玉札”的旧书店门前,周遭墙壁挂满了蔷薇,临近墙面的夹角遍布薰衣草,似乎是正值花期,长势异常旺盛。
走进店门,风铃的清脆碰撞声响起。钟苡乐一眼便瞧见了主人接待来客的桌上放有用花瓶装着的丁香,一朵朵淡紫色的四瓣小花聚集在一根枝条上,美不胜收。
“乐乐来了啊。”店主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她眉目弯曲,姿态端庄优雅,一看就是旧时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次喝茉莉花茶怎么样?”
“好,谢谢柳奶奶。”钟苡乐轻车熟路去到她经常坐的位置,从身侧木制书架抽出一本书,本想直接翻到存有书签的页数安安静静阅读。但她下意识翻开了第一页……
下一刻,她看到了一个令自己分外眼熟的名字。
——魏砚白
在柳奶奶这儿看书有个规定,就是看完书的人必须在这本书的第一页写下自己的签名,表明有这么个人读过。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喜欢同一本书的两个人存在有来往的机会,成为同道中人。
钟苡乐某次听柳奶奶无意说过,柳奶奶和她的先生就是以这种方式相遇的。
所以柳奶奶希望把这种方式流传下来——不仅仅是纪念他们的相遇,更是希望能造就别人的相遇。
一看到这名字,钟苡乐心中略微有些惊讶,这人也知道这儿吗?
不过也很快,钟苡乐便忽略了内心的想法,转而翻到夹着画有丁香花的书签那页,迈入阅读之旅。
外头天气忽转,没多久,原本昏黄的天空变得一片乌黑,细密的雨水随之降落,一颗接着一颗砸向地面,水花四溅,草木粘上晶莹的雨珠,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射点滴微弱光亮。
书店内挂着的时钟无声转了一圈多,正准备指向整点时,一个少年从外头走了进来。
少年似乎是淋了雨,白T恤贴着肌肤,隐隐约约展现出身体的优越轮廓,漆黑的头发沾着细小的水珠,眼睫微垂,神色淡然,手肘圈着一个篮球。
“阿砚回来了啊。”
柳奶奶听闻声响,从内屋走了出来,视线扫量眼前的少年。瞅见他这番湿漉漉的模样,转而低声怪嗔道,“干什么去了?快进屋换衣服,待会儿感冒了。”
“放学跟几个朋友打了会球,突然就下雨了,当时没带伞。”魏砚白边走进内屋边解释,目光无意乱瞟,恰好睨见了角落里的身影。
一时间,少年停住了脚步,视线在某处停留了好一段时间。直到柳奶奶骂他“再不回去换衣服,今天就不准吃饭”时,他才慢悠悠回过头,走进内屋自己的卧室里,洗澡换衣去了。
不过柳奶奶本人倒是观察细致,她发现,自家孙子方才回头的时候,好像耳朵红了。
然而,她并没有多想,柳奶奶全当这是自己孙子将要感冒的预兆。于是她速速来到厨房,点火煮起了姜汤。
“……”
看完最后一页,钟苡乐思绪万千,她真的很喜欢手中这本书——虽然结局是悲剧,但主人公所经历的种种历程,都是耐人寻味且难以忘怀,不知不觉间就让人深陷其中……
“不论星辰指引何方,坠入黑暗方知光明。”
钟苡乐在心中默念。
钟苡乐从书包拿出签字笔,返回第一页。为了对仗工整,她在熟悉的名字旁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将丁香花书签也放在了第一页,随后合上书,放回原位。
正当她准备要起身时,柳奶奶恰好从内屋探出头来,她眼角扬起,露出几条细细的皱纹,面容祥和:“乐乐啊,喝碗姜汤再走呗。”
“啊……柳奶奶……”钟苡乐一下怔住了,鼻间嗅到阵阵姜汤味,她眉头略微皱起,笑容僵硬。
钟苡乐不喜欢生姜,她很反感生姜入口时的辛辣味和嗅时的刺鼻味。
“柳奶奶,我就不用了吧?我对生姜过敏……”钟苡乐弱弱地解释。
“啊,这样啊……那好吧。”柳奶奶露出惋惜的表情,把预备端出的盛好的姜汤端回了厨房。
“柳奶奶,天晚了,我该走了。”她迈步。
“哎!乐乐慢走,下次见。”
“柳奶奶,再见。”钟苡乐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已是八点二十七分。她暗自算了算,这个点,林女士也差不多到家了。然而,钟苡乐一走出店门时,一颗豆大的雨水不偏不倚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下雨了。
淅沥的雨声传来,雨水像拉长的白线,从她眼前一根根接续划落。
但她好像没拿伞……
钟苡乐:……
正当她回头预备找柳奶奶借伞时,一个少年从店里头走了出来。钟苡乐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早上与自己在教师办公室门口相撞的人——不为什么,只因他那张过分招摇漂亮的皮囊,令钟苡乐难以忘记。
“你……”
钟苡乐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奶奶说,你可能没带伞,叫我把这把伞给你。”
他似乎是刚洗完澡,发梢不时掉落点滴水珠,脖颈处搭着条深色毛巾……钟苡乐鼻息嗅到清冽的青柠薄荷味,闻起来很舒服清爽。
“……你也认识这?”
不知为何,钟苡乐没脑地问了一句,也不管人家是否记得自己。
“嗯,这是我奶奶开的店,我一般住这。”魏砚白目光直勾落在她身上,也不觉得她的问题突兀,颇有耐心的回应。
“哦哦……谢谢你。”钟苡乐犹豫着接过了伞,伞面漆黑,伞身宽大得可以容下三人。
“……”
她在原地发了会呆,似乎是回想起自己的言语不够全面,于是又补充道,“……麻烦替我谢谢柳奶奶。”
魏砚白应:“嗯。”
听到回音,她冲少年礼貌地微笑,眼睛弯成月牙状,展露唇边的梨涡。
钟苡乐莞尔浅笑:“再见啊。”
魏砚白:“……再见。”
心脏蓦地漏了一拍。
少女撑开伞,边走边朝少年摆手,背影随时间逐渐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中。
“……”
魏砚白在原地僵了许久才回过神。
他转过身,目光不偏不倚对上躲在店门隐蔽处偷看的柳奶奶。
魏砚白:“……”
柳奶奶看得正上头:“!”
奶孙俩大眼瞪小眼,最终柳奶奶先破了功,开口,年迈的嗓音中掺杂着几分挪侃:“阿砚,你脸红了。”
“快感冒了吧。”魏砚白欲盖弥彰,用毛巾擦了擦顺着头发掉落在脸庞的水。
“就你这还感冒,哼!”
柳奶奶到底还是了解自家孙子的底,但她也不拆穿,只暗戳戳提醒,“我怎么不记得我提醒过你给人家拿把伞?而且我记得我的伞是碎花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纯黑的了?”
“还有这伞我怎么记得是某人上个月去品牌专卖店买的,六百多块钱一把,至今都不愿意借给别人用呢。”柳奶奶边说边偷瞄他孙子的脸色——果然她越说她孙子的耳尖就越红,后脖越发贴近番茄色……
柳奶奶秒懂:嚯!哎呦,小男孩,不得了。
“奶奶,我先去喝姜汤了,您自己在这唠吧。”魏砚白面不改色,迈步朝内屋走去。
如果忽略掉少年赤红似熟透的耳朵,柳奶奶相信,这事还真能被他忽悠过去。
柳奶奶看破不说破:“哼!”
……
喝完姜汤后,魏砚白熟练地洗好碗,放回橱柜。柳奶奶则在一旁准备晚饭,“哒哒哒”地切着菜。
“奶奶,我先回房,有事您叫我。”
魏砚白留下这句话,便踩着居家鞋走回了房间。
“哦。”
少顷,少年悄然从房间走了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本书。
他先暗戳观察了下厨房里的动静,确定柳奶奶并未发觉他的行为后,他静静走出了里屋。来到店内某个位置,抽出旁侧书架里的某本书,翻开第一页……
——一张丁香花书签及两条对仗工整的名字映入眼帘。
看到书上的痕迹,少年的唇角不自觉上扬,神情像是挖到宝藏的孩童。
爱而倍惜,一刻也舍不得放手。
“……”
用眼睛描摹了小段时间后,少年合上书本,将从房间拿出的书放进书架,然后带着从书架拿走的书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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