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清晨。
万物从夜晚的温睡沉眠中睁醒,周遭一片翠绿清新,空气新鲜宜人,枝头鸟鸣。
钟苡乐满怀心事地走在大道上。
昨夜发生的所有事件犹如电影放映般一张张定格画面从她脑海闪过。
【哥:保温瓶里的水有安眠药的成分。
哥:是不是有人……
哥:需要我帮忙吗?
gaiety:不用,我可以。
哥:保护好自己,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
【赵赵:我去!!!你知道我去那个废旧女厕所找你的发夹的时候我发现了什么吗!
赵赵:有人被关在厕所了,瘦瘦小小的,脸上还特别红肿,就像被人用了很大劲扇了一巴掌……
赵赵:我把她带出来后,她还特别防备我,问她一句,就整个人都在抖,颤颤巍巍说不出话……
赵赵:我靠,这到底是惹到了多大的恶势力啊,有点后怕了……
赵赵:为了防止引火上身,以后这种事我还是少干吧……(害怕酱,呜。)
gaiety:举报?
赵赵:别!咱们最好还是别多管闲事,而且举报也不一定有用的好吗!咱们学校附近的社会治理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小心谨慎为首!
gaiety:哦。
gaiety:(〈链接〉——防校园暴力相关法律……)
赵赵:……
赵赵:(〈链接〉——珍爱生命,从我做起……)
赵赵:苡乐,其实并不是有了一定的防护措施作为基础,我们就可以破除万难,稳社会安宁,护万千百姓。
赵赵: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说实话……我不想因为一个人而惹上麻烦,给我平静愉悦的生活带来困扰破坏甚至悲惨苦痛。
赵赵:苡乐,我知道你是心怀大善的,但在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不能贸然采取行动。有时候善良也会给我们带来恶境的。
赵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人善也会被人欺的。
……】
钟苡乐其实并不是很支持赵菡意的观点。她始终坚定地相信正义总有一天会战败黑暗,我们所付出的一切,所创造的一切,都是有价值意义的,都会在某一天获取丰硕的果实。
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地发展,不断地完善。一点点补全缺漏,展露优化效力;一步步斩除恶果,保护数万人民。
只要肯探索与付出,一切都会渐渐好起来的。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献力。
日光灼热,直直照射她的肌肤。钟苡乐一时有些顶不住这猛烈的炽热光亮,迈步走到树荫下,想等日光稍弱些,再重新起步。
她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周遭环境,余光无意瞥见野生草地里的狗尾巴草,心湖一顿,逝去的过往如同潮水般涌入脑壳,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星空下的点点滴滴。
一场普普通通的心理谈话,在她心间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原来,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默默付出,不论回应。
少女眉眼弯起,唇角无意往上翘,露出嘴边梨涡。
昨天,经过医生的再一轮诊查,钟苡乐最终被准允出院。但林女士由于突然被上级安排出差,实在没办法接她出院且余游也临时有事,无法来院接她。最后钟苡乐是林大斯一家接出院的。
顺道她还被林母万娟如女士强制留下吃饭,理由是她刚出院身体虚弱且家里没人,外加两家关系尤其融洽友好,所以钟苡乐留下来在她家吃饭理所应当。
钟苡乐端视餐桌上的十全大补汤,只觉自己的胃要来一顿大滋大润大补了。
吃完饭,钟苡乐本想悄咪咪打完招呼便直接偷溜跑回家,但结果还是被万娟如发现并拎起来进行了一顿大安排——万女士怒吼着嗓子叫林大斯送她回家。
林大斯很快答应,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反抗。
一路上,他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情绪,默默陪着她。全然没了平常话唠的欠打模样,令钟苡乐感到分外恐惧与陌生。
“你没事吧?”钟苡乐停下脚步,侧过头,眼神里充满担忧。
“……走吧。”林大斯深色淡淡,俨然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哑声应。
“你到底怎么回事?”钟苡乐怕死了眼前人这副颓废样,直接伸出拳头,一拳打在这人的后背,意图唤醒他过往的开朗与活力。
“不会是万阿姨知道那件事了吧?”她开始猜测,同时不由竖起四根手指,动作异常正经,动嘴解释道,“哎哎,我这几天可都是待在医院的哦,我保证这事我绝对没有透露出去。”
“……”林大斯撇了她一眼,阴沉的脸无语了一瞬,迈步继续向前走。
“唉,你别走啊!”钟苡乐拉住他的衣角,制止他前进的步伐。
林大斯停住了脚步,目光转向她,满脸写着“快放手,你烦不烦”,神色极其不耐烦。
钟苡乐这一刻也不管什么脸面了,她在脑中迅速思索一番,欲图推测出林大斯颓废的原由。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太久没看过林大斯这副低落又颓唐的死鱼样,引得她心里有些激动又好奇甚至想狠狠嘲笑……不然她早就扭头跑开了,至于这么顽固地询问理由吗。
须臾后,她谨慎地问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而且……对方不喜欢你是吗?
钟苡乐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一旦开了口,她今晚绝对不会安全地走出这条巷子——林大斯一定会敲爆她的脑袋,用恶劣的言语痛骂她。
“……”一瞬间,林大斯瞳孔瞪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嘴唇颤动,“你……”
一副满怀少男心事被戳破的模样。
“哟——”钟苡乐眼神一下变得八卦起来,话语满是调侃,“没想到啊你,你也有今天……”
“谁家的姑娘啊?看在这么多年青梅竹马情分上告诉我一下呗。指不定我还能帮你忙呢。”钟苡乐飞速松开了捏住他衣角的手,后退几步,隔开两人间有些相近的距离,动作像极避除嫌疑,隔绝有心头爱之少年。
林大斯:“……”
钟苡乐:“你别这样看我,我这是帮你保有清白之名。”
林大斯:“……”
“你想知道的话,”半晌,他叹了口气,指了指对面大树底下的公共长椅,“我们去那边说。”
反正两人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话摊不开直了说,反正他知道她的秘密也不算少。
如果钟苡乐敢背叛他,他一定会把她所有恶劣的包袱皆数抖出,让她在这个地球活不下去。
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
这是他这么多年被钟苡乐坑骗出来的宝贵经验。
“行,作为你的好友,那我就好心帮你排解下心理压抑吧。”钟苡乐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林大斯:“……”
谢谢,闭嘴。
眼瞧着他坐上长椅,钟苡乐暗自站到一旁,确切地与对方隔开一段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瞳孔中充满好奇的底色,等待着林大斯接下来的话语。
林大斯看她这副坚定与自己保持距离的行为,顿感无能为力,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出了他内心的思绪。
他喜欢一个人,她很漂亮,也很优秀,对所有人都是那副温和知礼的模样。至于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她的,他找不出理由,只知道她的光芒万丈猝不及防照进了他的世界,令他难以排斥和忘怀,贪婪地享受着她给予他的光芒。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胸腔里的那颗真情器官在疯狂跳动,犹如摇晃过的碳酸饮料拧开瓶盖气泡溢满出来,酸甜交织其中。
他喜欢她,是单向的。纵使两人只有匆匆几次寥寥无几的对话,但他始终难以抑制心脏的炽热与暴动,火烧枯林的热量一遍又一遍地弥漫在胸腔内。
她无意给他的一张普普通通的便利贴,被他当做最宝贵的物品珍藏在漂亮的宝盒里,每天都忍不住打开看一遍,又轻轻放回去,举止行为皆如视珍宝。
他总会在上课时间偷偷看她,她认真书写的样子,每每总让他怦然。他的所有,他的一切,如果她愿意,他会毫无保留全数交给她。
那么美好的人,就应该得到这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最纯粹最长情的爱。
所以当他看到她上台表演预备穿的白裙被破坏时,他的心很痛,是心疼她,也是痛恨到底是谁会让这么美好的人受到伤害。
在他看到她的晶莹的泪水为之扑簌掉落时,他只觉世界有了一道裂缝,所有的苦痛皆数朝他奔来。他痛,难受。心里的深切疼痛告诉他,自己一定要为她报仇,为她找回公道。绝不允任何坏种辱没了她这朵纯洁无瑕的白玫瑰,这轮黑夜升起的盈盈皎白明月。
……
总之,林大斯是因找不到破坏对方裙子的真凶而苦恼心烦了好几天,心绪不振。
“……”钟苡乐沉默了好一阵,说实话,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她实在是无能理解单向暗恋的心酸。
“所以……她叫什么?”钟苡乐从头到尾再度梳理了一遍,终于找出其中的突破口。
“温诗诺,高二A班温诗诺。”林大斯应。
闻言,钟苡乐再度息了声。
温诗诺……
温校花……
这特么不是学校的校花吗?
我靠。
林大斯,卧槽,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钟苡乐安慰的话语卡在喉咙:“。。。”
他脑子抽筋了。
真不是钟苡乐瞧不起林大斯,而是林大斯这条件是真的配不上啊——林大斯长相……勉强,成绩一般,身高……正常,球技一般,性格……还行,家境也还行……其实他整个人所有品质组合起来,是真的算不错的。
但是如果要跟温校花比较的话,他完全out的。
钟苡乐心想现在不是大晚上吗?他怎么在白日做梦?甚至到了痴心妄想的地步……
“你……”钟苡乐用关怀智障儿童的眼神看他,语气莫名变得轻柔起来,耐心问,“没事吧?”
林大斯:“……”
别用你那看智障的眼神看我!
林大斯被气到:“我好的很!”
“是吗?”钟苡乐显然不信,“你这心事,我无从下手。”
钟苡乐:“请您另请高明,鄙人甚是愚钝。”
林大斯恨不得一枪崩了她:“不是钟苡乐,你好意思吗?!说好的要帮我,你看看你现在,还想逃避!”
“我说的是在我能力的范围内。”钟苡乐真心怀疑他吃错药了,“你这完完全全超出了我的能力。”
“你不是号称万事皆能解吗?”林大斯气急败坏,痛斥她,“怎么到了我这你就倒了招牌啊!”
“不是,我其实就是个死人机。招牌总得有人去打破的。”钟苡乐毫不犹豫承认。
林大斯气到红温,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我记住你了!鲁滨乐!”但他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趋势。
“……”钟苡乐生怕他下一秒要动手,秒怂,连忙出策,试图抚静他烈火焚烧的心境,“等等等等等等,你冷静点。”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法子帮助你……”她说。
闻言,林大斯眉头一松,但心里顿感不妙。
“有事者事竟成,我决定用言语鼓励你,”钟苡乐慢悠悠发声,步步后退,“祝你好运吧!联苏酋长!”
然而还没等她开溜,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林大斯被她话语激得青筋暴起,眼神恶狠,语气恶劣,“你别跑!”
完了完了完了,钟苡乐心觉要死。
林大斯冷冷笑了一声,把从家里带来的不知包裹着什么的超厚袋子一鼓作气塞到她的手上。一时间,钟苡乐感到双手变得十分沉重,千万斤重量压着她的手臂,酸痛的触感接踵而来。
“忘了告诉你,这是你这几天没来学校的作业,我特地给你带回来的。”林大斯呵呵冷笑,将她对自己的攻击毫无保留地反射回去。“祝你好运,鲁、滨、乐!”
“希望您星期一能按、时、交、上、作、业——”他做了个鬼脸,满脸嘲讽地跑开。
钟苡乐抱着一大坨作业,身心疲惫,欲哭无泪:“……”
得,她现在被欺得死死的。
狠,太狠了。
在联苏酋长林某斯的友好赞助下,钟苡乐被迫熬到凌晨3点半才写完差不多2/3的作业。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她眼皮不由自主下垂,困意浓郁。瞳孔一翻,身子一歪,一头狠狠栽在了柔软的被窝里,睡死过去。
直到早上9点多钟苡乐才艰难地从被窝中阴暗扭曲爬起赴约。
中途她还找余游借了点钱,毕竟赴约总得请人吃点东西。
“哈!”想到此,钟苡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困,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要赴约,她绝对要睡到下午2点。
由于今天太过忙碌,以至钟苡乐现在还没有吃早餐。她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打算在附近找个餐馆吃下早餐填饱空荡的肚子。
正当她准备去对面的粉店时,一声叫喊从她后背不远处传来。
“乐乐!”
闻声,她回头去看。
母亲的同事张文叔叔出现在眼前,他笑容满面望着她。
“张叔叔好。”钟苡乐漂亮的眉眼弯成月牙状,笑应。
“哎。”张文盯着眼前漂亮乖巧的女孩,熟练地打起了客套,“待会儿去咱们办公室坐坐呗,好多叔叔阿姨念叨你了咯,尤其是你桑阿姨,一肚子话就等着见你的时候说呢。”
桑阿姨桑沁,张叔叔的妻子,林女士的绝世好闺蜜。
“是吗……”脑中想起桑阿姨上一次热情火辣招待她的情景,钟苡乐不由颤抖了下身子,尴尬笑应。
“现在日头那么大,办公室有空调,坐坐也无妨,就跟你桑阿姨聊会儿天呗。”张文看出了她眼里的窘迫之意。
“啊,这就算……”了吧。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钟苡乐就瞥见了一抹分外熟悉的身影从张叔叔身后不远处走来。
“老公?”桑沁悠悠从后面走过来,眯眼看自家丈夫身侧的女孩。须臾看清女孩的面貌后,咧嘴一笑,紧着跑到女孩身侧,熟练地拉起了她的手,“乐乐啊阿姨好久没见你了,跟阿姨去办公室坐坐呗,咱们好好聊会儿天。”
这一刻,钟苡乐就彻底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脸庞强硬扯出笑容,生无可恋被张家夫妻拖去办公室谈话。
如果钟苡乐有机会提前知道谈话内容的话,她是绝对一定不会出现在这条街上去遇见张家夫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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