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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楼，这一层依旧格外安静。
“江澍礼，为什么这一层和其他楼层不一样，甚至安静过头了呢？”宁瓷下意识问身边的人。
江澍礼轻笑一声，声音里全是调侃:“现在舍得跟我说话了？刚电梯里不是躲我躲那么远？”
宁瓷:“……”
他不逗她了，声音清懒:“这里不止白血病患者，更多的是抑郁症和自闭症患者，所以会比较安静。”
宁瓷下意识“啊”了一声，低下头去，有一点难过的情绪。
江澍礼好似有所察觉，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她，淡声说:“吃吧。”
宁瓷眼睫轻颤了两下，低头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甜丝丝软乎乎的，很好吃。
不一会儿就走到病房前，江澍礼推开门的时候，一个穿病号服的长直发女人正坐在床上画画。
这是宁瓷第一次见到他姑姑。本人长相温婉，特别漂亮，但皮肤有点苍白过头了。
“这是我朋友，也来看您的。”江澍礼眉眼柔和了许多，“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婉笑着点头，又看向身后局促不安的少女:“你好啊，叫什么名字？”
“……宁瓷。”她揪着裤子边角，内心分外紧张，脱口而出道，“姑姑好。”
“……”
江澍礼有些诧异的睨她一眼，江婉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淡淡笑着:“宁同学，你好呀，我是江婉，阿澍的姑姑。”
宁瓷陪着笑了两声，在心里暗暗唾弃着自己。
叫什么不好，偏要跟着江澍礼叫姑姑！感觉……像他女朋友似的。
一想到这里，宁瓷一口气提了上来，脸迅速红起来。
“小姑娘真可爱。”江婉这样说着。
江澍礼冲一旁的椅子扬扬下巴:“坐过来吧。”
宁瓷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搬着椅子过来，双手规规矩矩地叠在膝盖上，坐姿像个小学生。
“小姑娘会画画吗？要不要姑姑教你一点？”江婉冲她招招手，“阿澍，你去给我们买点吃的吧，还要那家店的甜甜圈。”
江澍礼脸上闪过一丝无语，但还是很快出去。
“那家甜甜圈离医院很近，我很喜欢他家的草莓酱。”江婉眼波柔软，唇角漾起小小的弧度，“想画什么？”
“蝴蝶！”宁瓷兴冲冲地说着，然后又低下头绞着手指，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其实……我觉得江澍礼很像蝴蝶。”
江婉有些惊异，漂亮的眼睛弯起:“为什么呢？”
说原因，宁瓷其实也有点说不太上来:“嗯……就觉得蝴蝶会破茧成蝶，那种不服输、又坚韧的样子很像他吧。”
她说着说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在江澍礼家里看见的少年模样。被打得衣服上沾着血迹，但眼底仍有隐忍和坚毅。
江婉忽的一笑:“你知道吗？你在说起我们阿澍的时候，眼底是有光的。”
哎？
宁瓷对上女人促狭的笑容，挠挠头发，有些害羞地垂下头。
“我喜欢他。”她望着窗外掉落的枯黄落叶，忽然说了一句。
她喜欢江澍礼，早就意识到。
江婉眼睛被笑意染得格外明亮，她举着画笔刚想教宁瓷画蝴蝶，倏地手一抖，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长发凌乱，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也愈发苍白。
宁瓷眼睛蓦地睁大，匆忙按了旁边的紧急铃，急得有些哭腔:“姑姑，你别怕……”
她按了铃转身来扶着她，却摸到一手血，整个人呆住，手不住地颤抖。
这时候本该冷静，可却是江婉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老、老毛病了，会流鼻血，你、你别……”
话音未落，几名医生护士就冲了进来，大喊着:“快送急诊室！”
“同学你让让！”一名护士推搡开她，宁瓷站在病床边，眼睁睁看着江婉闭着眼被推出去。
怎么会呢？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她还说要教她画画……
宁瓷愣了几秒就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跑去急诊室门口。
门口的手术灯亮着，她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摸出手机，颤抖着手给江澍礼打电话，声音早就染上了她未曾察觉的着急和哭腔:“江……江澍礼，姑姑被送进急诊室了！”
对面安静了一秒，随后镇定清冽的男声顺着听筒传进她耳朵里:“别慌，你就站在那里，我马上到医院门口了，一会儿来！”
宁瓷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她的动作，连忙“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穿着校服拎着纸袋的少年急匆匆跑上来。他应该没有坐电梯，整个人气踹吁吁的，额前的黑发已被打湿。
一看见他，宁瓷就绷不住地流下泪来:“江澍礼！真的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
她语无伦次，说话一顿一顿的。眼泪挂在女孩红彤彤的脸颊上，江澍礼顿了一秒，就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男生洗衣粉的淡淡清香包裹了她全身。
少女柔软的黑发挨在他嘴边，江澍礼别过头去。他一只手拎着纸袋，另一只手扣着女孩儿的脑袋轻轻安抚:“没事了，别怕，姑姑不会有事的，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
宁瓷一抽一抽的，手指紧紧揪着少年的衣服，校服外套几乎快被抓变形了。
几秒钟后，宁瓷从他怀里离开，属于少女的馨香也慢慢消散。
江澍礼难得晃了一下神。
宁瓷看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水渍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地开口:“对不起，眼泪弄在你衣服上了。”
江澍礼啊了一声，摇摇头:“没事。”
过一会儿，他把纸袋递过去:“吃吗？”
宁瓷也有些饿了，她接过纸袋抱在怀里，但没有打开，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
这个过程格外漫长，但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掉。
宁瓷和江澍礼下意识都凑上前去，看见了江婉惨白的脸色。
“这是正常的，不过发生了一点，下次化疗在这周天。”医生摘下口罩如是说着，“患者还没醒，先不要探望，过一段时间。”
宁瓷松了口气，低头打开纸袋，发出“窸窣”的声响。
“走吧。”江澍礼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挺晚的了。”
宁瓷默默点了下头，两人一起走出医院，一阵凉风袭过。
江澍礼给她叫了辆车，宁瓷打开车门要坐进去，忽然又扭头问:“你今天回家吗？”
他眼尾上挑，摇摇头:“不了，在医院陪我姑姑。”
女孩儿哦了一声，又问:“那你明天的运动会还来吗？有篮球赛。”
“不了，今天才拆纱布呢，这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而且我名都没报过。”江澍礼走上前将她推进车里，关上门，声音模糊透出，“行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宁瓷垂着眼有点不开心，抬头一看，对方已经重新走进医院里了。
-
“真的假的？那他一定很不好过。”
第二天天气依旧凉快，黎栀捧着一杯陨石生椰拿铁感慨:“白血病其实治疗成功率还挺低的。”
宁瓷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安静得在脸颊上投落出两片小小的阴影，把手里的茉莉海盐拿铁捏得很紧。
“别捏爆了宁瓷！”黎栀起身伸了个懒腰，“马上是篮球赛了，珏浅说给我们占了个位置，我们去吧！”
两秒后，她轻轻点头。
篮球场里人很多，各个班的学生都聚集着。黎栀四处张望着，不远处是孟珏浅拉着常漪柠的手臂大喊:“我们在这！”
“快快快！”黎栀拽着宁瓷往那边跑去。
站定后，孟珏浅佯装生气:“你们买咖啡都不知道算我一份！”
“安啦安啦，篮球赛结束后我请你！”黎栀笑嘻嘻地拍着她肩膀。
宁瓷站在黎栀边上，掏出手机给江澍礼发消息:
【N:你没有来吗？姑姑很严重？】
对方许久都没回消息。
“别看手机啦宁瓷！难得的运动会，昨天开幕式一结束你就不见了，我们还没有拍照呢！”孟珏浅举起手机，“我最近新发现的一个美颜相机，特牛逼！”
黎栀眼睛亮亮的，也把宁瓷拉得近了一点:“那个小猫的好可爱！带那个特效拍好不好？”
“嘻嘻好呀！”孟珏浅撅起嘴巴比了脸颊心，“来，天天开心！”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孟珏浅低头检查着照片，指着宁瓷:“哇瓷瓷！你表情没摆好！”
照片里框住了四个女孩儿，只有宁瓷的表情茫然。
“……抱歉。”
孟珏浅摆弄着手机，正忙着给每个人P图:“没事呀，今天放学后我们去新开的那家甜品店吧，我看小红书上的一个探店博主说那里很适合拍照。”
宁瓷心不在焉的，一声哨响，篮球比赛开始了，这场是15班vs7班。
忽然，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一声，她连忙低头点开，江澍礼回复了那条消息:
【sprinkle:姑姑没事了，我在医院拔智齿。】
【sprinkle:痛死了。】
看见这两条消息，宁瓷好像可以想象到少年皱着眉的苦瓜脸，生动形象。
她悄悄弯起唇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两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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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19:见到江澍礼的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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