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弈踉跄向前跌了半步,虽然身处被动,仍然应变迅速,他反手已抓住再次挥来的铁棍准备还击。当看清来人面容时,他的动作又不禁顿住。就在转瞬的犹豫之间,他后背又挨了结结实实一记闷棍。
这一击力道刚猛得多,丁弈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松开了抓着铁棍的手。他眼见面前的少女脸上闪过一丝惊惧,退后几步,但仍然咬牙看着同伴继续行凶。丁弈一旦失了先机,就再难扭转败局,棍棒如雨点般接踵落在他头上身上,他只能勉力护住要害,被击中的地方越来越多,随着一股热液沿着额头流下,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恍惚中他好像看见女孩眼睛折射出水光,远处也隐约传来呼救声,只是他再也支撑不住慢慢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哈……哈……
喘不过气来!身体手脚一点点失去力量,无法动弹!再这样下去,会死!
漆黑的双眼在一片昏暗中蓦地睁开!他大张着嘴深吸入一口气,新鲜空气终于流入肺腑之中,随之而来的却是钻心的疼痛。
啊,真疼!
山人倒抽冷气浑身僵硬了许久,才终于忍过那阵疼痛。床头的电子钟显示下午五点半,窗外天已经全黑。当发现房间里一片寂静,床边的椅子上没有杰克的身影时,山人不知为什么竟有点失落:前两次他迷糊醒来的时候,还看见那个人就在身边,为他擦汗喂水,这么快就把重伤病人丢下不管了吗?
他艰难支身坐起,发现拨在一边的懒人桌上放着分层保温盒、调料盒,盒边还驾着一张纸条:
有事外出,我会尽快回来。豆花在桌上,知道这个时间豆花多难买吗?不准多吃!另一个碗里给你熬的猪肝粥,补血,必须全部吃完。实在没味,自己放调料,不准多放。吃完乖乖躺着,别乱动!
看到这些,山人又忍不住笑:快年底了,买豆花的小贩应该多回家了吧。本以为是一句戏言而已,没想到杰克真的会去买,也不知道他跑了多少店才买到。再看桌上的物品,不仅有盐、糖、味精,连麻油、酱油、醋都一应俱全,明明是考虑周到,字里行间的语气却依旧这么生硬。
不过这已经很令人欣慰了,山人转眼将豆花吃得干干净净,就连他从来不碰的猪肝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杰克那句“给你熬的”暗示,也不知不觉被他全部吃完了。
饱足地放下空碗之后,山人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虽然浑身无力、伤口抽痛,但他现在可是一个人在杰克家里。他看着不远处虚掩着的房门,不禁咽了口唾沫,门后就是杰克最私密的空间,有着他不为人知的日常起居、习惯好恶。
半年来,山人不自觉地被这个男人所吸引,甚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义无反顾地冲向开火的枪膛,但却仍然对杰克一无所知,他的过去,他的家人,他为什么甘愿沉沦?
山人给自己寻找着各种窥探他人**的理由:比如杰克常用的那把枪,会不会就是丁弈说的那把留下过重要罪证的枪?如果他能偷出一颗子弹,或是确认枪的型号特征……又比如贩毒组织的往来账目,会不会就藏在这个家里的某处?
只是山人没有意识到,即使没有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还是不可遏制地想要走出那道门。然而当他费力挪开小桌板,掀起被子看到的一幕,却让他瞬间涨红了脸惊呼出声:
“这……这家伙!搞什么鬼,变态啊……”
杰克离开看守所打了一通电话后,便直接开车去了超市,本想着买些食物、用品就回去,毕竟家里突然多出来个伤员要养,不能再像平时那样随便对付。他那身西装革履的打扮本就与超市的生活琐碎格格不入,何况一个帅气型男推着购物车走在一众老少主妇之间,就更显得突兀,不少好事的阿姨大婶都用奇异的目光多看他两眼。
杰克也不在意这些人猜疑的眼光,他照着上次在超市看林山人买的菜各样拿了一份,想来那都是他爱吃的;再加了好些进口肉类、营养品,有机瓜果;最后又去日用品区买了牙刷、内裤、毛巾等等,转眼已把一整辆购物车堆得满满当当,引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妇投来艳羡的目光。推着车子去结账的路上,他甚至听到有个女人在跟阻止自己乱买东西的老公小声抱怨:
“你这人扫不扫兴?难得让你陪我来趟超市,这个不实用,那个嫌贵不让买!你看看人家,又有型又大方,都不用说,就买那么一大车,还尽挑贵的好的买。也不知道谁这么好命……”
杰克不经意扫了女人一眼,对方意识到失言怯怯住了嘴。可奇怪的是,他自己倒不觉得被冒犯,心中反还不禁莞尔。他第一次发现,被冠之以“为某人出手大方”原来是这么中听的说辞。而那个对他来说不过是每晚有个安睡之处的家,似乎也因为确知有人在等他,真正有了家的感觉。这一刻,他突然很想早点回家。
可杰克才结完账出来,就接到了艾莉亚的电话,说他两天没进公司,办公桌上已经堆着好几份合同标书等着他确认,另外本月的工资也急需他签字盖章好走发放流程。
杰克无奈之下回到公司,然而他坐在电脑前看不到几页文件,便发觉自己根本无心来工作,只好匆匆处理完几份加急合同,把其他文档拷进优盘,打算带回家再看。
临出门时,杰克本已经快步走出公司,突然听见梅利莎在电话里提到山人的名字:
“你找林山人?对他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不过现在没在公司。……他好像是请假了,具体情况只有老板知道,我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在……”
梅利莎说到后面那句的时候故意拖长了尾音,杰克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平安夜山人上了他的车,第二天之后就再没进公司这件事,恐怕公司里这帮女孩已经不知在背后编出了多少个版本的故事,现在她们一个个正眼巴巴等着从他这里获取第一手资料。梅利莎鬼灵精得很,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样一个打探实情的好机会。
他驻足站定,片刻之后又转身回去,对梅利莎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把话筒交给自己。这正中梅利莎下怀,她赶忙陪着笑乖乖递上话筒。
“请问是哪位找林山人?”
“那个……我是福利院的。”
福利院?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略显紧张的声音,并不是院长。杰克记得福利院是有几个阿姨,但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有气质,和记忆中的都匹配不上。
“是小榕出什么事了吗?”
“啊,不是,他刚做完手术,一切情况良好。”
“那你找山人有事吗?可以跟我说,我替你转达。”
“你知道他在哪里!?”女人的声音突然有些激动,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唐突,又克制地压低了音调,“不,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两天我们都打不通……山人手机,他好像也没回家,我们有点担心,所以院长让我来问问。”
女人提到山人时,语气显得有些生硬,她的解释也有不合理之处:院长若不是有事不会反复打山人电话,又怎么会知道他没回家。而且院长之前就曾因为打不通山人电话直接找过他,为什么这次又让别人打来公司问?
放在平时,杰克可能不会忽略这些疑点,但他如今心思不在,又以为女人也同样是出于关心山人,也就没有多想直接回答了她:“因为工作需要,这两天他都住在我家,手机不通是正巧摔坏了,还没来得及换。请转告院长不用担心,等忙完这阵我们会去看小榕。”
杰克说着就要挂断电话,又被女人急忙出声阻止:“哎,等等,那个,你是他老板吗?”
“对。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得挂了。”女人支支吾吾似乎还有话说,但杰克已经放下电话,也没太在意女人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全因梅利莎正眉飞色舞两眼放光盯着他,已经胆大妄为到忘了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工作需要?老板,什么重要工作还得住到你家才能做!?”
杰克知道这丫头暗指什么,也不疾言厉色堵人口舌,只做出一副不在乎越描越黑的表情,龇牙冷笑:“你觉得是什么工作?这么好奇,要不要跟我回去3P?”
果然,如此反其道而行之,更具有杀伤力也更有震慑作用,梅利莎蓦地涨红了脸,不敢再随意说笑。杰克丢下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离去,不过他也知道,别看梅利莎现在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转头就会不顾死活,把消息传得公司尽人皆知,但他好像也不觉得那有什么所谓。
山人喘着粗气、咬牙忍痛、一步一挪出了那扇门,才意识到自己要在短时间内把杰克家查个遍,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在那间小小的房间之外,杰克的家大得令他瞠目结舌,不仅有挑空的宽敞客厅,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还有豪华的转角楼梯,是栋实打实的大别墅。他费了半天劲才走到楼梯脚下,虽然心知楼上才是主卧、书房所在,一般重要的东西都不会放在底楼;但他实在有心无力,只好先在客厅随意看看。
山人放眼望去,整个客厅的装潢色调基本以黑白灰为主,家具简洁稀少,衬托得客厅更显空旷,而客厅中的几个装饰架上几乎没有摆放任何私人物品,除了一些精美别致的小摆设、蜡烛香薰等,却又和整个房间的风格极不搭调。山人对这种女孩子的小玩意也没太多兴趣,匆匆扫过一眼,便向窗边看去。
巨大的落地格子窗前,放着一组灰色布艺沙发,被围在其间的是一个黑漆错层茶几。这里总算有了些生活气息:桌面上堆着几本最新的时装期刊,边上搁着自动铅笔和绘图橡皮。一侧的单人沙发柄上,搁着条叠放整齐的纯白毛毯,沙发垫子上随意放着个ipad,另一边的长沙发上则有一本厚厚的速写本。
山人难掩心中紧张当先拿起了ipad,不过和料想的一样,密码与之前他在公司窥探到的杰克电脑上的登入密码并不同,他无从猜测。ipad那千篇一律的登陆界面,也没有更多蛛丝马迹可寻。他只能原样放回,又拿起一边的速写本。
这应该是杰克平时收集灵感的涂鸦本,画着一些时装造型,偶尔也会随意画画写生,有街景、花卉、人物,也有小饰品。山人没想到杰克画画还这么好,不觉仔细翻看起来。很快他发现速写本的前半部份,有不下数十页画着同一个女孩,有的在笑,有的低头沉思,有的轻启朱唇,有的迎风拂发,女孩很美,清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山人心底微微一颤,已经猜到她就是那个女孩。速写本中其他图画大都寥寥数笔,只有女孩的,每张都画得精致传神,不难看出绘画人投注的心力。
山人愣愣看着画中女孩出神,丝毫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无声靠近,长臂伸出缓缓环过他腰际,另一只手已倏忽探入抽走了他手中的速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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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谎言与真相-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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