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丁队,我疏忽大意了。”看见丁弈悄无声息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沈一清立刻一脸颓丧地道起歉来。
“吃点东西慢慢说。”丁弈把装在塑料袋里的盒饭和水放到仪表盘上。
沈一清拿起瓶装水,拧开盖子,仰头吨吨吨一气喝了小半瓶:“哈……还不饿,就是快渴死了。”他顾不上吃别的,便迫不及待讲起来,“那小鬼穿着校服,梳着长马尾,背个书包,一开始跟着个买菜回来的大妈进的楼。我差点给他糊弄过去。可半个小时后,他又一个人出来,看似悠闲,可眼睛却四处留意着周围的情况。我就突然想起来那张脸眼熟,这栋楼里根本没住着这么个年纪的女孩,而且早晨十一点还不到,学生都还在学校上课呢。
“等看他走的路线都特意避开了小区里的几处摄像头,我就更确定无疑了。我想他小小年纪,不会太难对付,于是开了车子远远缀着他,看他接下来会去哪儿,见什么人。他扫了辆共享单车,穿街走巷为得就是防止被跟踪吧。可他不知道这些天我早把周围的进出路况摸了个透,能准确预判他下一个出口在哪里。不过他似乎没骑出几个街区便发现了我的车。
“他马上加速钻进了小弄堂,但几次改道再回到大马路都没能甩掉我,他开始慌了,选择的路线明显没了章法。我正打算设法把他逼到僻静的死路,先连人并货抓住再说。没想到他又突然有了主意的样子,猛骑了一段路,弃车跑进了附近的商场,那里天桥、地道四通八达,外围就有公交车站,地下还连着几个地铁出入口,我只能把车丢在街边追了上去。
“他在商场里逛了二十多分钟,想尽办法试图脱离我的视线,但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跑掉。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我意识到,他不停地回头观望并不完全是在确认我的位置,而是在等待同伙支援。我知道不能再这么继续耗下去,一旦有人来接应他,我一个人就会陷入被动。于是我加快脚步直接走了上去!
“他应该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确实大庭广众之下我这么个大男人拉住一个未成年‘少女’很容易被误会,他要脱身却要轻易得多,我可能反而会被认为是骚扰少女的坏人。所以我不能给他机会恶人先告状,我本打算直接扯下他的假发,拉开他背包把里面偷的东西抖落出来。这样再不济,我能知道他拿到的是什么。可没想到,他的头发拉不下来,那竟然是真头发!这么一耽搁,他便叫了起来。我已经没机会去抢他的包,很多人都围了过来。我只能拉住他不放,说他偷了我东西,他则咬定我是人贩子,在编瞎话要绑走他。
“围观的人大多没了主意,不知道是该相信我还是相信他。我指出他的校服是假的,如果他是学生又怎么会不上学而在外面闲逛,还问他没偷东西的话敢不敢当众打开背包。他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却死命护着背包,这下更多的人倾向于相信我了。我正准备以去派出所为名揪他离开,这时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年轻人走过来拉开了我的手。
“他让我说说被偷的是什么,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这样他可以在大家见证下替我来开包检查。我自然一下子回答不上来,我也不知道何处留下的是文件还是物证,会用什么东西装着。而那个年轻人已经不失时机地冷笑起来:‘你根本没说真话啊’,之后他就这么拉着我,让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小鬼跑没了踪影。”沈一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恶啊,唯一的机会,就被这种多管闲事的家伙……”
听到这里丁弈却不觉低头笑了起来:“你要是之后跟着那个管闲事的,也许能有所发现。”
“哎!?”沈一清瞪大眼睛转过头,“你是说,那就是小鬼的接应?啊,我只顾着赶紧摆脱那些围观者,再去追小鬼,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这么一说沈一清更懊恼了,丁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总还有别的办法,不用那么丧气。其实更让我在意的是,我们花了好几天都没找到的东西,那小鬼是怎么知道在哪里的?”早在案发那天丁弈就猜到何处手上肯定藏着重要的东西,可他们在那个不大的家里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这才不得不设下守株待兔之计。当然没有跟何老夫人言明,不好大张旗鼓地找也是原因之一。
“对啊!?这么生死攸关的秘密,何处好像连夫人都没有告诉,他自然也不可能自己透露给身为毒贩的敌人。”
丁弈眸色深沉看着远处那扇黑漆漆的门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细思极恐,那么又会是谁,知道何正宏的底牌在哪儿呢?一个他足够信任的人,或熟悉到能猜透他心思的人?
“……丁队,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兔子已经逃了,我是不是要尽快开始下一个方向?”
“不,你还是继续在这儿盯着,不仅要继续,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晚上下班后我会来接替你。”
“哎,为什么?我们还在等什么?”
“何处的儿子今天也还是没有出现。”
丁弈的回答有些跳跃,沈一清有些摸不着头脑,“连葬礼都不来参加?他们父子的关系真的差到如此地步了吗?”
“我查到,何处出事前两天曾经往美国打过长途电话,通话时间持续了20多分钟。如果他们的关系真有那么差,应该不可能有这么多话可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那些人是如何让何处一次又一次替他们办事的?”
“你的意思是何致知并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何处提醒过他有危险?”
丁弈沉声点点头:“这是那些人惯用的手段,不是吗?”
沈一清默默垂下了眼睑,他亦想起了自己被控制时那段噩梦般的时光,如今母亲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他还是幸运的:“对了,刘阳的女朋友,我一直都没能查出什么线索,这个人就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不过这些天来,我想起一些事。
“去年夏天有次去临检,我们抓到个酒后吸食过量的家伙,吐了刘阳一身。回来后他在夜班宿舍换衣服,我推门进去正好看见。他背上纵横交错着一排排的抓痕,在肩胛骨两边,就像是人手那么抓出来的。当时,看我惊讶的样子,他迅速套上衣服脸都红了,我也就什么都没说。后来他就很小心,一整个夏天,我几乎没看到过他在同事面前光膀子。不过秋天的时候有一次,办公室的电灯突然爆了,他爬上去换灯管,衣摆吊起来露出了腰,我看见他肚脐边上像是有一排牙印。”
丁弈揉了揉太阳穴:啊,几乎忘了还有这件事。他一直还犹豫着没有告诉队里任何一个人,有关徐子轩曾暗示那个所谓的女朋友也可能是一个男人。“也就是说,确实有这么个人,两人关系非浅。”
“既然感情那么深,为什么从来没一起在公开场合露过面。”沈一清不解地自言自语着,“不过,看她那些大胆的行为,可不像个正经女人呐。刘阳那个笨蛋,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那种女人值不值得他牺牲性命啊?”
“不,不对。这么藏头露尾,也许不仅仅是因为……”世俗的眼光,“对于你和伟业那些人是寻找机会利用弱点,那如果没有机会呢,他们难道就不会制造机会?”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突然在丁弈脑中跳了出来:
何处原本也是个无懈可击的人!会不会他的困局,从一开始就是那些人设下的陷阱!?何致知当年怎么会学坏的,打架斗殴案件中是否还另有隐情?这么多年过去,也许他想起了什么关键线索,所以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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