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楼道，只有财务室的灯亮着。
江澄收拾着桌面，犹豫了一下，说：“要不你还是在楼下等我吧，等下被人看到了不好。”
崇即的眼神飞快横过来，而后一字一句的说：“江澄，我的时间不会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江澄撅撅嘴，按了关机键，拎上包跟在他的身后。
电梯里，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江澄整个人的身子都靠在电梯角落，呈现防备的姿态，尤其是表情，就差把我不认识你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银面的梯箱把她的动作照印得一清二楚。
崇即冷笑。
电梯到达负一层。
江澄比他更快一步出来，接受到对方警示的眼神，江澄解释：“你手不方便，我帮你开门。”
来到总裁的车位前，司机等候在驾驶位旁边，后排座椅的门，居然缓缓地自动打开。
江澄瞪大了眼。
崇即信步而来，嘲讽的目光落在江澄诧异的脸上。
尴尬了，居然是自动门。
江澄自讨没趣，钻进车厢。崇即的身影随后进来，一阵熟悉的香味若有似无的，萦绕在她鼻尖，江澄鼻子被堵，用力嗅了嗅才分辨出他身上的味道。
“你吃饭了吗？”
崇即：“你说呢。”
也是，都这个点了，谁会没吃饭呢。
江澄玩着手指，缩回自己的座位。
她不是不知道对方在生气，但现在状况下，江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崇建业下达的任务，还有总监的提醒，都是隔在两人之间的鸿沟。
下雨天堵车，江澄摇摇欲睡，司机开车功夫极好，一路上平平稳稳的没有任何急刹，江澄头歪着歪着睡了过去。
她的头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随着动作一晃一晃，漆黑的睫羽下，有明显的淡青色痕迹，是这几日累着的表现。
安静的车厢，传来江澄规律的呼吸声。
声音略有些沉，似鼻腔被堵，透不过气的症状。
崇即弯腰，观察她的病状。
江澄整日贴合头皮的束发散落下，轻盈的发丝遮挡在脸颊，车内空调开得很足，她的脸庞微微泛红，绒毛清晰可见。
崇即还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温度正常。
应该是着凉了。
车内灯光莹莹发亮，照在崇即紧蹙的眉头，一双薄唇不自觉的抿着，目光逐渐发沉。
她这几日有意逃避两人的关系，他不是没有察觉。
理解目前两人面对的情况，崇即放纵她的行为。
他收回目光，直视前方。
很快，车子到达江澄楼下，江澄被叫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意识还未回笼。
崇即提醒她：“到你家楼下了。”
“啊？”江澄脑子发懵，眯着的眼似乎想着什么，突然，她转身对崇即说，“你等我一下。”
江澄的脑子还没睡醒，动作却十分敏捷，她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跑了。
天空还飘着小雨，江澄背影被柔软的雨帘包围，如同娇嫩的玉兰花，在雨中摇摆。
一朵瘦弱的玉兰，还没有长成与大自然抵御的能力，江澄也没有准备好和他一起抵抗流言蜚语的勇气。
十几分钟后，江澄从雨里跑回来，她胸腔微微喘着粗气，额头的发丝被雨浸湿，困顿的小脸完全舒展，重回平日一副娇憨的模样。
她坐回车里，顺了下气后，才从身边拿出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药品。
“钟叔说不知道怎么给你换药，电话里我也说不出来那些绕口的名字，刚才去药店看了一圈，确定了这些都是护士给你用过的药。”
江澄声音柔柔的，还带着堵音，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你把这些给管家，我待会儿把护士的交代的事项发他手机上。”江澄边说，边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崇即忽然就想起，她初中时写过来的一封信，密密麻麻的，全是对小羊失踪的烦恼。
小羊调皮，回家路途中贪玩跑进了大山，卡在了山缝里，那大山草木茂盛还崎岖不平，路人很难营救。
一连几天，她都到山下寻找办法，爷爷告诉她让她放弃，江澄不肯，耳朵每天缠绕小羊咩咩的求救声，实在于心不忍。
于是，在一个万全齐备的下午，江澄踏上了营救的路程。
营救不太顺利，江澄在山缝边呆了一天一夜，直到爷爷带着找她的部队，江澄和小羊才被一起救回来。
她一直都是勇敢，果断又有毅力的人。
从小是，到大也是。
心口的郁结在这一刻消散，崇即侧过身子，垂眸。
“你自己感冒了知道吗？”
江澄吸了吸鼻子，“好像是有点儿。”
崇即抬起手，勾起她垂落的发丝，挽在耳后，“我知道你一直很勇敢。”
*
回到房间后，江澄心口怦怦乱跳，崇即突然的亲密行为，让她整个人无处遁形，胸口的心跳快要跃出胸膛。
她靠在门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到感觉头没有眩晕感后，她才开灯，走到窗边。
楼下的商务车还没走，崇即也从车里下来。
高大的树荫遮挡不住他伟岸的身躯，崇即姿态优雅的站在车旁，身影快要和背后的深夜融为一体。
江澄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江澄：快回去吧，小区不让停车，小心待会儿保安驱赶你。
窗外，崇即低头，左手捧着手机正在打字。
崇即：知道了。
似乎确定窗前的人也在他，崇即抬头，目光隔着十几层的楼层和江澄遥遥相望。
江澄立马回过身子，躲在窗帘后面，渐渐平复的心似乎又开始跳动。
*
次日，江澄到达公司，桌面上放着一个没见过的盒子。
问过一圈没人认领后，江澄径直打开。
里面是各种疗效的感冒药，鼻塞流涕的，感冒发烧的，宣肺止咳的...
江澄心下一紧，她感冒的事情，崇即比她更早知道。
安静的办公室突然喧哗起来，同事们围作一团，讨论什么银行卡的事情，江澄没有心思打听，坐在工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
陆续的，还在工作时间的同事们，居然一个个离开。
半小时后，主管走到她跟前，打断她的注意力。
“江澄，公司要给大家统一更换工资卡，大家都去了，你忙完就跟着过去吧，地点在隔壁礼堂。”
江澄茫然抬头，主管补充：“也不着急，这次换卡时间共两天，你自己看着办。”
听到时间还充裕，江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点点头，朝主管道谢。
“知道了主管，我忙完就去。”
办完卡的同事陆续回来，办公室重新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分享刚才听到的八卦。
“刚才办卡的女生好漂亮啊，她的头饰是香家的，鞋子是MIU家的，全身上下都是大牌，家里肯定很有钱吧。”
“在银行上班的哪个没钱，更何况这次换卡，我听说也是因为她的关系呢。”
“什么？什么？”
“那位张小姐跟总监和崇总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关系好着呢，刚才金助理排我前面，我还听见今天中午，张小姐要请崇总吃饭。”
“啊——”
江澄噼里啪啦的手指停止动作，电脑里内部沟通软件突然闪烁。
嗯？
江澄自从换岗后，就很少有人打扰了，而且头像旁写了职位，不存在有人莫名来问。
江澄点开图标，对方头像是个梳着西装头，带着眼镜的青年，充满了浓浓怀旧气息。
她再看向职位，是总裁。
总裁发来一个问号。
江澄回了两个问号过去。
总裁：看微信。
江澄这才拿起手机，看到半小时前崇即发来的消息。
崇即：吃药没？
江澄：我觉得我能依靠自己免疫力抵扛过去。
崇即：......
崇即：你还在生理期，免疫力下降，确定能扛过去？
崇即：中午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饭店，带上药过来。
办公室里，同事的聊天已经延伸到崇总和那位张小姐有过纯情的大学恋爱史。
江澄垂眸，手指敲击手机键盘。
江澄：你中午不是约了张小姐吃饭吗？
微信刚发过去，手机铃声便响起来。
看到没有标注备注的熟悉号码，江澄心都要跳出来，她看了眼还在聊天的同事，站起身，拿着电话走到楼梯间。
“喂，微信里说得好好的，干嘛打电话啊。”
电话那头似乎正在走动，能听到皮鞋敲击地板的清脆声和关门声。“我不知道我中午约了人，刚才我也跟金助理确认过了，时间还是空着的。”
“还有，张小姐是谁？”
江澄握着手机的手紧紧收拢，她蹲下来，坐在台阶上。
“我就是听人说的，有人中午要请你吃饭。”
逼仄的楼道将江澄每个字的回音拉长，她无意识的扣着手指，没有注意到楼梯上方有人正在靠近。
“哎呀，说不定对方的邀请还没达到，你可以等一等。”
“可我约的是你，江澄。”
电话和头顶同时传来她的名字，江澄抬头，愣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半晌，她拙笨地张嘴：“你怎么下来了。”
崇即挂了电话，把手机装进兜里，垂眸看了眼手表。
“现在是11:45分，去往预定的餐厅，时间一来一回刚刚够，去吗？”
江澄点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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