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啊彦安！”李全歌一边赞叹一边拆着游戏机的包裹，“居然能从我哥那只铁公鸡身上薅到羊毛！”
“你这句话是不是应该趁我不在的时候跟何彦安说，而不是在我的面前？”
“有什么关系？”李全歌高高兴兴地取出switch，“加你的班去吧。”
李凌帆的眉毛被气得跳了两下。这妮子！
他刚以一种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容不下他的家的架势，踏出门半步，想了想还是回头嘱咐道，“我冰箱留了几个果冻，可以给他尝尝。”
闻言李全歌立刻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仿佛那东西光是出现在她的想象里就玷污了她全部的人生。
“人家彦安找你要一件小小的生日礼物怎么了？你至于这么急着报复他？李凌帆，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恶毒的人？”
李全歌一边痛心疾首，一边毫不留情地把屋子里面的那半截李凌帆给推了出去。
李凌帆对着被用力关上的大门：“……”
“真的有这么可怕吗？养父大人做的饭挺好吃的呀。”
听完李全歌夸张的转述，何彦安好奇地拿起果冻咬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了回去，从此那盘果冻再也没有人动过。
“就玩这个吧，”李全歌挑了一个好评如潮的闯关类单机游戏，“每死一次就换人，怎么样？”
何彦安点点头，把手柄递给李全歌：“你先吧。”
“诶？这不是你的生日礼物吗？”李全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何彦安不介意，她也没多推脱，跃跃欲试地死在了第一个坑里。
“好啦，该你了。”李全歌拿过身后的猫猫抱枕，捏着它的两只耳朵看戏。
然后她见证了何彦安一气呵成地过了第一关，第二关，第三关……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李全歌尖叫。
“咳咳，其实这游戏我在未来玩过很多次了。”何彦安抱歉地挠了挠头，不再赖皮，操作着角色投入小怪物的怀抱。
屏幕上受伤的小人闪烁几下，消散了，没过多久又重新在起点出生。
他撑着脸看李全歌不断重复着上面的过程，突然开口：“全歌姐，你觉得他死了这么多次，最后跟公主在一起的，还是一开始那个想要救回公主的他吗？”
“嗯？”熟悉规则后李全歌就玩得比较顺手了，听到何彦安的问题，屏幕上的小人在一个不危险的地方停下来，做起了待机动作。她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啊，这不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沼泽人实验】吗，我在跑团的时候听说过！”
“沼泽人实验？”
“我和瑾萱当时可喜欢讨论这种问题了。”李全歌兴致冲冲地讲起来，“一个人在路过一个沼泽边上的时候不小心被闪电劈死了。与此同时在他的旁边正好也有一道闪电不小心击中了沼泽，这道闪电和沼泽不小心发生了反应，不小心产生了一个与刚才死掉的人物理上完全相同的生物。”
“……这也太不小心了点。”说完李全歌自己吐槽了下，“总之就是，这个新生成的沼泽人，跟被雷劈死的那个人，能不能算作同一个人？”
“全歌姐是怎么认为的呢？”何彦安眨眨眼睛。
“嗯……感觉很奇怪吧。”李全歌想了想，“如果就这样接受了沼泽人的存在的话，会不会对死去的那个人很残忍呢？”
“让沼泽人代替我与瑾萱、老哥还有你们生活在一起，反正我是接受不了的。 ”
“嗯，确实很难接受。”何彦安应和。
“但是瑾萱就不这么认为。”李全歌有些气鼓鼓地道，“她非说人是各种化学元素、神经系统、激素什么组成的，如果沼泽人的外表、记忆、认知、决策方式都跟原来的那个人一样，那她就是原来的那个人。如果这样不算一个人的话，下一秒的你跟上一秒的你应该也不算同一个人。”
“非常科学的解释呢。”何彦安感慨。
“所以她才报了医学专业？学医的都这样？”李全歌抱怨，“我想起来了，我就是想向她证明人不是一道道程序，才去学的计算机。”
“证明出来了吗？”何彦安笑道。
“……还没。”李全歌挫败地叹了口气。
“我问她，难道他们同时出现，也能算同一个人吗？那不是很奇怪吗？她说，‘人是时间的存在’，他们存在同一时空的话，彼此的存在就会对他们之后的思想和行为产生影响，就不符合沼泽人问题的条件了。”
“我理解她的意思，但我还是不能接受。虽然我从哪个角度都说不过她，但我就是不能接受。”
“……小时候，老头经常会给我和我哥在睡前念《爱丽丝梦游仙境》，我们俩都熟到快背下来了。”李全歌突然跳到另一件似乎与刚刚的话题毫不相干的事。
她模仿着角色的语气，念起了故事里的台词：
“ ‘我是真的！’爱丽丝说着，哭了起来。”
“‘你再哭也不能把自己变成真的，’特威迪评论道，‘没什么好哭的。’”
“‘假如我不是真的，我就不能哭……’”
不知想起了什么，李全歌突然笑起来。
“当时我们在网上争得面红耳赤的，谁也不让谁，搞的差点冷战，不过，你知道她最后说了句什么话吗？”
“什么话？”何彦安配合道。
“她说，‘尽管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但是如果你希望的话，就算其余所有人都接受了沼泽人，我也会一直记得原来的那个你。’”
“可恶，真狡猾啊！！她知道沼泽人这种情况在现实里根本就不会发生，所以就顺势过来讨好我！”李全歌把脸整个埋进猫猫抱枕里，直到憋不住气才抬起头，“医学生都这么功利吗？医学生都这么狡猾吗？医学生都这么可爱吗？”
“我想被狗粮砸得鼻青脸肿的我可能更需要一位医学生。”何彦安平静地回复。
“彼此彼此。”李全歌回敬他，话题一转继续道，“不过在电车难题上就好很多了，至少我们不会在拉杆那里打起来。”
“事先声明，我只是一个拿着马桶搋子的路人。”何彦安笑嘻嘻地说。
“逃避问题可耻！”
“但有用。”
李全歌不满地哼哼一声：“不管在哪个出版社的恋爱指南里，三观的磨合都是必要的一步！思想实验多好呀，低风险、高回报，毕竟是虚构的嘛。”
何彦安点点头：“有道理。即便观点不同，产生的冲突也不会像在真实生活场景中那么激烈，这样两个人就可以在相对平和的氛围里锻炼相互理解和接纳的能力。”
“是啊……”李全歌正欲继续说刚刚的话题，就听何彦安接着感慨道——
“要是XP也有像这样的思想实验就好了。不管在哪个出版社的幸福婚姻指南里，X行为的磨合都是必要的一步！”
“……为什么向着奇怪的方向进阶了啊？！”李全歌呈“呐喊”状吐槽。
“不行，”李全歌甩了甩脑袋里不能过审的画面，决定不与他争论，终止被带偏的话题：“最原始的版本我们都选择不拉，虽然我是因为不想杀人，她是因为不想违法。但是死一个人救五个人这个问题有很多变种，比如一个小孩遵守交通规则另外五个小孩没有，我们就都选不拉，一个罪犯和五个科学家，我们就都拉……诸如此类，我们俩也不是完全不一样的嘛。”
“这样啊。”何彦安点点头。
“那，养父大人是怎么选的？”
……
“…阿嚏！”
李凌帆困惑了一下，大夏天的也会感冒吗？
他趁着还没到站，点开比较火的几个软件上［构建力］话题，想看看上面有没有［精神热寂］的相关讨论，毕竟这个消息还只在他们内部流通。
［精神热寂］的苗头他没看到，倒是翻到一个很火的画画接龙帖，他从一片眼花缭乱的标点符号里艰难地提取有效信息。
【#画画接龙#谁知道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形状？！闺蜜说不就是只□□嘛，这种事情我不允许！！明明我看到的是猫猫！！！可惜构建力创造的东西照片拍不出来，问问大家看到的都是什么形状？】
接下来的楼层就是在那张照片的空白处画各种形状的图片了，底下叠着“我作证，就是这个”的评论，就算上面画的是迪迦奥特曼也有不少附和，其中也不乏有数学大佬在一片混乱中还能趁机科普拓扑几何学的……颇有当年蓝黑白金裙子之争的风采。
“诶小兄弟，图里旁边这个人怎么跟你长得这么像啊？”一道听上去就毫无边界感的粗犷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李凌帆：“……”
见李凌帆循着声音朝他看过来，大叔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背：“地铁人太多了，腾不出手，就借你的手机刷了刷。”
那你是怎么腾出手拍我的？李凌帆抽了抽嘴角，并没能说出这句话。
以及他也想知道阿花旁边的自己为什么没有被P掉。他可是因为侵犯**权的罪名被何彦安罚了一千多块钱罚款，怎么没有人管管这群侵犯肖像权的网友？
反正眼下也没有事干，他干脆戳进博主的主页，在她私聊里提醒了一下这件事。
距离小芊那件事才不过一周左右，医院那边就传来消息，有一个患者身体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却出现了疑似［精神热寂］的症状。由于缺乏相关经验，他们需要李凌帆的能力去进行验证。
医院建在这条线的终点站。人下得最多的那一站，他僵硬地挥手回应了那位过分自来熟的大叔下车时那声嘹亮的“小兄弟再见”，然后立马坐到位置上低头玩手机。
等地铁终于变得空落落后，他再次翻出了小芊的资料，思考着上面的能力描述。
『能力描述：移情（主体：［建构者］本人），将主体对童年时期重要人物（通常是父母）的情感与期待的形象转移到怪物阿花身上。协调型反移情（主体：怪物阿花），与移情者的情绪产生共情，从而起到心灵疗愈的作用。』
移情……这样看来，阿花长那个样子也就不奇怪了。
作为一种心理空间的映射，移情本就可以看成一种保持情感结构不变，带有变形的转移。阿花身体的无规则变形，大概率便是小芊当时混乱的无意识的体现，然而渴望母爱的这一核心需求不变，于是就有了阿花那张不变的大嘴。
现在想来，那张可怖的大嘴并不是要吃了谁，而仅仅只是一个大哭的孩子罢了。
李凌帆沉默地低下了头。
阿花与小芊的共情关系或许可以类比为一种空间上的连通性，就像在一个连通的拓扑网络中，作为资源的情绪能量可以从小芊这个节点传递到阿花这个节点，并且得到反馈，进而产生疗愈效果。
他正是因为这种联通的空间特性，才能被阿花拜托照顾种子，来缓解小芊的精神热寂。
“唉……”
人的无意识、［构建力］、同一条时间线上的时空跳跃者、［精神热寂］、拯救世界……听上去全是些不着调的麻烦事啊。
月薪三千的打工人最讨厌麻烦事了。
这样想着，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玻璃。
那块映着逐渐脱离高速移动状态而停下的黑墙的玻璃，也映着一张脸。一张似乎是他的脸。
一张压不住上扬的嘴角的笑脸。
中二病初露端倪（咦？
终于可以进入主线了！这种感觉真是爽快啊！就像是穿着新裤衩迎接元旦到来的早晨一样的舒爽呢！
大家元旦快乐ow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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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咸苦瓜果冻炖沼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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