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楚吹灭了火,垂下眼睫:“看什么?你们鬼还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两人失望摇头:“没有。火焰为什么是蓝色的?”
“不知道。”
“你不是神仙吗?不都是天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吗?”
“你们不还鬼吗?”
澹楚没好气地接话。
那两人互朝对方看几眼,眼神陡然换成了戾色,“对哦,我们是鬼。鬼都是要吃人的。”
澹楚刚准备收起的剑又拔了出来,他瞥了眼剑身,说:“终于想起来正事了?”
许是他的话语太过激励,未到一瞬,两人张牙舞爪,露出尖齿,朝着天地间的晨曦扑过去。
澹楚剑绕身一周,势如破土之竹,踏步一边避开要害之点,一边手抬剑柄,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两人啧一声,脚凌云跃上空,双掌合拢,回风舞雪。澹楚突然觉得看腻了,旋即,剑走偏锋,没有打断他们的灵力施展,反而逆身一转,至他们身后——
剑尖压在她们的背覆上,笑着说:
“现在,滚回去。”
丝丝凉意融入进了身体,她们感官相通,意识相同,都是下意识地一愣。
那边澹楚笑得更加纯真无害,云淡风轻了。他刻玉似的剑缓慢移动着位置,剑尖一直在布料上划过。
“回答本君,滚还是死?”
她们是孪生女童,二鬼相通。又是符中引,符主不死她们不尽。唯一难为人的就是,他现在还真没找到这符主是谁。
她们深呼一口气:“你不敢杀我们的。”
澹楚笑意愈发浓了,戏剧似地挑开了剑,说:“凭什么不敢?”
她们的气势不是很足,语气里也含着些没底的紧张,说:“因为我们不会死,而且你还会被发现。”
澹楚无辜地清嗓笑了下,说:“哦所以呢?发现了那就杀了那个发现的人,引符的人我就……”
他顿了顿,收敛了部分笑容,说:“我就剁了他的手。”
眸色如万刃含霜,却非又独含着一抹笑,让人形容不出是怎样的一副感觉。
他偏头嗅了嗅,阳光的气息来了。
耐心彻底耗尽了,他夹起书籍内侧的那张符纸,对着符心吹了吹气,一小团淡蓝色的火焰就将它烧之殆尽了。
眨眼又正面对着两人,她们身体似乎被撕扯开来,符毁鬼亡。
其实一开始澹楚真的没想这么麻烦的,还要暴露自己。反而好言好语相劝她们离开,但却死活不听。
他长叹一声,在她们的惨叫声中,默默看着已经乱作一团的景象。
随后,澹楚脚再抬,借着先前掀起的砖瓦,跃上了屋檐。
刺眼的阳光从手指缝里露出,他一路遮遮掩掩的,再一移开手,抬眼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诉青的眼里。
诉青双手环胸而抱:“你去干什么了?”
澹楚回想了下昨夜的措辞,说:“……解手。”
诉青道:“你解手一个晚上?”
澹楚不自在将剑掩在了身后,算是认清了“皮笑肉不笑”这个词。
可是一点疏漏就是,云萧剑映着朝阳,于晨乌下熠熠生辉。
诉青自是看到了他身后反着光的事物,勾了勾手指,未言几语,只一句简略概括:
“云萧。”
剑轰隆划破风声,渡过朝曦,停在了诉青面前,诉青微微颔首,唤出剑鞘,云萧剑自己入了剑鞘。
然后诉青看他:“解手带我的剑?”
澹楚微微一笑,道:“不行么?我怕你们上三宗不安全。”
他余光一眼意外看到了手抱剑柄,徐徐走过来的姜令,对方显然也是看到了他。左右得罪了就得罪了,所以,
澹楚莞尔道:“毕竟有那么一个姜大好人,谁会不担心安全啊。”
姜令走过来的步伐一顿,面色沉沉:“澹楚!”
澹楚回以一笑,哎哎几声。
姜令被他无耻脸色快要气笑了,急声几句,顿时怀里的剑已抵到了澹楚的鼻尖,仿佛再差一点,就要刮了他的鼻子。
澹楚笑容一固,睁眼对着他。
四目相对,徒留杀意。
澹楚晃晃悠悠,风轻云淡,道:“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姜令站在远处,冷眼旁观自己的本命剑,剑浑身散发出的寒意、冷意,真的应承了主人的意。
他冷笑一声:“剑伤你可莫要怪我。”
双手闲散背在身后,脚尖踮起,口哨吹了一下坐看剑杀人。
荒唐、无耻之徒!爹怎么会收他这个蠢才。
那剑眼看就要再进一步,却淹蹇不动,澹楚预料地没有来,仰望鼻梁上的剑,却只见它被一剑抵住,否则真的要刮了他的鼻子。
澹楚恍然大悟,道:“诉青,你还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啊。”
姜令目光躲避,须臾走上前来,又是笑吟吟的嘴脸,说:“澹师弟好胆性,这般都能面不改色。”
他眼珠子不动,缪人极了,道:“不过诉师弟,宗门禁此行事,跟走鸡斗马的人过久了,容易沾染些不良的脾性。你可是师父最看重的弟子啊。”
澹楚满脸黑线。
什么走鸡斗马的人?不就是指他么。至于说话这么委婉吗。
于是,他略微直白地暗骂了一句:靠爹的废物。
诉青见他收剑,也将云萧剑弄进了剑鞘,别在腰间佩带上。
他道:“诉某秉性并非纯良之人,又贯有乖僻邪谬之名,若是能染上这人的纯良性,也是上好之事。”
今日风日晴和,澹楚却觉得,姜令此刻的脸色已经不单单是“阴沉”一词可媲美的。
诉青在为他出头吗?
澹楚想不明白,自己欠了他那么多,他还替自己筹谋、顶撞师兄,他还能心善到这种地步?
良久,澹楚舒了一口气。
算了,大不了以后找回被篡改的记忆,自己再琢磨如何还他的恩情。
还真是,情重如山啊。
姜令张着一张嘴,只管什么胡说八道,蛆嚼道:“师弟,你难不成和这位新来的澹师弟,有什么情在你们之间?”
他唇一抿,崩成一条直线。像是诠释什么叫做:嘴在我手,天下我走。
黑白的话,他统统都能胡扯。
澹楚双眸拽得死紧,缓缓过后,稳住了快要绷住的情绪,仍旧是春风得意一张脸,道:“我不好龙阳之兴。”
更何况,他和诉青之间还隔着一千年的仇恨。真动起手来了,他想想都怂得慌。
姜令咧嘴作一副虚弱的笑,说:“那就是我胡诌了,但是师弟你年岁渐长,也该考虑考虑道侣的事了。”
寅时练剑,卯时早课,如今三个人斗得都不知是几时了,总之这台面上,乱糟糟地多了许多弟子。
一来看姜大公子是如何欺压新来的,二来想要好好一睹这新弟子的风采。毕竟澹楚拜师的过程,真的是极为潦草。什么敬酒喝茶都被省了,然后去领了身弟子服,完事。
诉青半弯着腰,双手一拱作揖,死气沉沉的礼节,他却做了许多年,最后道:“不必。在此事上并无兴趣。”
澹楚看烦了,趁着没人注意他时,小碎步到诉青身后,戳了戳他的肩膀,说:“喂,不想行礼就不行嘛,弄得自己也被拘束了不开心,还不如让自己开心就好。”
诉青注视着四周陆续散开的弟子,缓缓说:“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澹楚绕到正面,同他面面相觑半晌,如实回答道:“这可不是你的心声。”
诉青倚身,似乎是不想同他对视,话语却还未绝,说:“撒谎胡扯,人皆有之。何况,心声又不能御剑。”
澹楚被他活生生地怼了一下,眉眼但见霁色,说:“我又不管常人的心声,我只管你的心声。”
“闭嘴,油嘴滑舌。”
澹楚指了指自己的嘴,说:“我这叫圆滑,通世故。”
“真喜欢给自己镶金。”
练剑估计也迟了,早课?他早课压根就没打算去。
他权衡利弊了一会儿,说:“感觉我好像被那个上三宗的黑手发现了。”
诉青没有离开,还是站在他的对面。闻言没有震惊,没有询问。真的好像一切的事情他都知晓,换句话说就是胸有成竹。
诉青道:“那你死了吗?”
澹楚摇头。
自己要是真的死了还能站在这里同他对话?
哦对,还能飘着魂魄过来。幸运点还能像眼前人一样,还保持着自己的活人身体。
他赶紧制止住了幻想自己当魂魄的那些日子了。
鬼才要舍弃上神身份去阴曹地府里当魂魄!
诉青继续道:“你又没死,怕他干什么?死了提报仇,活着直接杀。”
澹楚盘算着自己现在的灵力,说:“可我现在打不过,万一他明日就要我死怎么办?”
语气很低、很悲,眼尾向下一垂,好像真的难过极了。
当然只有澹楚知道,这只是略施小计,俗称,装的!
诉青指关节敲击了一下剑鞘,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就是压根不理会澹楚的楚楚可怜的演技,眼睛都没朝着他的方向看一眼!
但他好歹说话了,一句也成了。
诉青道:“你现在打不过,于你而言是危难,但是于我而言,我打得过。”
迟来的祝福,祝大家元旦快乐,当然也要祝澹澹和酥酥元旦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上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