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傍晚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天色阴沉，不时打出几声闷雷。
凌故舟双膝抵在书桌边缘，身子往后靠，右手自然垂在一旁给白棕玩，眼睛虽看着白棕但无神，显然正在放空中。
今天要找什么理由找邬遥知呢？
点开聊天框，上一句还停留在他的“好”，他不知道邬遥知为什么突然不回他了。
静静地看着白棕，凌故舟突然开口：“你和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他怎么没认出来呢？”
白棕停下玩弄手指，坐在地上歪脑袋看凌故舟，努力理解他的问题。
轰隆一声雷震耳欲聋，天像是被劈开了，大雨哗的往外泄出，水泥地上很快堆满积水。
隔着门板，他听到宿管叔叔在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地敲门，通知今晚因为天气原因不用上晚自习，楼道里传来一阵比一阵高的欢呼声。
白棕因为刚刚的雷声跳到他身上，此刻正瑟瑟发抖着。凌故舟摸摸白棕的脑袋，把它抱起走向柜子，得在宿管叔叔来之前藏好。
打开柜门，里面有一个小狗窝，凌故舟打开柜内的酷毙灯，将白棕放了进去。
白棕清楚这个流程，安静地看着柜门合上，不发出一丝声音。
应付完宿管叔叔后，便把白棕放出来了，但随着又一打雷声，眼前突然变暗。
停电了。
秋末这个点的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只剩微微昏黄的光亮能借着看清轮廓。
白棕精准找到主人，一步三丈高蹿进主人怀里，呜呜咽咽地寻求安全感。
各个寝室都有人趁着这段黑暗大呼小叫，鬼哭狼嚎，喊什么的都有，不堪入耳，像是妖魔鬼怪现原形的狂欢，凌故舟不懂他们。这小小的木门板也根本隔不了音，他们在走廊里跑来跑去，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
烦躁。
外面的雷声不断，所以凌故舟只能抱着白棕坐到桌前，打开充电式台灯，看着一直往他怀里钻的小狗，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将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小狗害怕”，刚发送成功，他又有点不满意了。
删掉，关台灯，重新拍，细看，满意，替换照片，朋友圈发送成功。
仅邬遥知可见。
凌故舟反扣手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在白棕身上，大约过了十分钟，再拿起手机，果不其然看见了邬遥知的回复。
喜欢梅花的请举手：来哥哥怀里抱抱就不害怕了[撒娇]
lgz 回复喜欢梅花的请举手：好
心情转好，门外一群进行着返祖行为的人也无法再影响到他，凌故舟重新打开台灯，就这样抱着白棕刷题。
另一边刚看完企划案的邬遥知随意翻看朋友圈，就看到凌故舟刚发的。
没想到这人还会发朋友圈，文案还有装可爱的嫌疑。不过依据凌故舟的性格，这大概率是写实性文字。
邬遥知抱着这样的心情点开了配图，照片是在黑暗的环境拍的，结合外面的天气，他知道是灵海一中停电了。作为老牌学校，灵海一中的设施也非常老，遇到雷雨天气就容易短路停电，所以秋冬的时候他几乎没在学校上过几节晚自习。
但是借着一点窗外照入的微弱光亮，能看清是一只小狗钻在一个人怀里，这应该就是白棕了，白棕的屁股侧对着屏幕，脸扑在卫衣里，但是又露出了一只眼睛在外，圆溜溜地看着屏幕，好像在看主人在干嘛。
邬遥知心都要化了，恨不得冒雨开车把白棕接过来，连忙评论，等了约五分钟才得到回复，但只有一个“好”字，这叫他怎么顺着接话聊聊小狗啊。
不过想到这周末就可以抱到小狗，他便也懒得再和凌故舟这个空有美貌的聊天白痴计较了。
十点半的时候雷声停，雨也渐小了，凌故舟右手拿笔，左手托着睡着的白棕。
又过了十分钟，来电了，眼前突然的明亮令他睁不开眼，白棕被刺激地醒了过来，晕晕乎乎地舔了几口主人的手就跑到狗盆附近吃饭了。
凌故舟甩甩左手，太久维持一个姿势，已经麻了，右手还保持着写字的姿势，唰唰不停地写着大题。
等写完最后一个大题他拿起手机，聊天界面只有凌清八点多发来的消息，是她咖啡店关门的时间。
妈妈：看到老师在班群里说学校停电了，没事吧。
lgz：没事 已经来电了
意料之外的凌清还没睡，秒回了。
妈妈：好，在学校还缺点什么吗？
lgz：不缺
妈妈：好。
收好手机，凌故舟开始对答案。盯了一道错题十分钟，他还是想不明白邬遥知为什么不回他了。
白棕跑过来咬他的裤脚示意想喝水，他只好收回思维去给小胖狗倒水。
下了暴雨的天蓝的像水洗，万里无云，沉闷的空气也畅通起来，邬遥知喝下早上的第一口咖啡，动力满满地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小秘书领着助理急急忙忙敲门进来，助理弓着背，肉眼可见的冷汗津津。
邬遥知虽然长的嫩，但是在公司尤其是工作的时间都是板着脸的，因为书上写这样会有不怒自威的风采。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所有人都害怕在工作的时候单独面对这个继承家产但是有真才实干的老板。
助理拿出手帕擦额前的汗，声音哆嗦：“邬总，我联系不上郁离先生。”
邬遥知的头从文件里半抬起，眼神像把刀：“怎么回事？”
在实话实说和说谎然后被拆穿之间，助理选择了中和两个选项。
“我……我昨天拿到那个联系方式后，就把他放口袋里想着完成手头工作再去联系人。”助理喘口气继续说，“但是昨天傍晚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那个纸巾就淋湿了然后糊一起了，什么的信息都没了。”
事实是他昨晚把衣服丢进洗衣机的时候忘记拿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一团纸屑粘在他衣服裤子的各个地方了。
邬遥知端起咖啡，吸了一口气：“自己辞职去吧。”
“为什么？邬总，虽然我也有责任，但不全是我的错，再给我一场机会可以吗？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助理说着说着眼泪就要往外淌。
小秘书在一旁人性化地递了张纸巾，但称呼已经变了：“赵先生，请保持冷静。”
邬遥知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拆穿他，没想到他还蹬鼻子上脸。
“首先，我没记错的话纸条我是上午上班的时候给你的，依照我给你的工作量，每天只需要三个小时就可以完成，那么你下午在干嘛？其次，那个纸巾的材质可不会在水中糊成一团，纸巾怎么没的你应该比我清楚。最后，谁都需要我这份工作，不差你。”邬遥知慢吞吞地往外吐词，不容置喙。
没等对面说话，他又说：“也不是没有机会，你能在今天拿到郁离电话的话就可以继续干下去，毕竟是个钱多事少的岗位，谁都想要。”
赵助理脸涨得通红，他上哪去要郁家少爷的电话，咬咬牙回座位上收拾东西了。
小秘书很有眼力见地重新沏了杯咖啡，见老板头疼揉起了太阳穴，温声开口：“我这就去通知人事再招一个人。”
邬遥知：“招完你过个眼，别招蠢货。”
小秘书点点头，询问：“郁离先生的事怎么安排？”
桌上需要看的文件一摞挨着一摞，邬遥知叹气：“我来想办法。”
好心情就这样被毁了。
看了几个文件后，他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点开私人微信，发朋友圈。
文案：讨厌蠢蛋！！！
邬庆国很快就回复了。
土地公公：谁惹你不开心了，告诉爸，爸去教训他。
喜欢梅花的请举手 回复土地公公：你招的员工
土地公公回复喜欢梅花的请举手：开除他！
邬庆国在识人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心眼，他人好心又软。生意越做越大后曾经矿上的伙计就来找他，他和人家可能一句话都没说过，一听说一起共事过，就什么都答应，这也导致这些人的儿子侄子分布在公司的各个角落。
得亏这些人最大的心机也只是塞人了，不然这金乌公司早易主了。
从邬遥知上任以来，就开除了不少当年这样招进来的人，赵助理已经是第八个了，是否还有残余还有待发掘。他和那些人可没有共同下矿的记忆，不需要留任何情面。
知道这事的邬庆国也支持他，在邬老爹眼里，妻子和儿子就是这世上最重要的，能让他天使般儿子讨厌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底下还有一伙朋友跟他一起骂，看来也是工作上遇到不少蠢材，邬遥知都乐滋滋地回复着。
令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收到了凌故舟的私信，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上课吧。
lgz：你喜欢什么蛋
这是什么问题？他摸不清，但带着玩笑地回。
喜欢梅花的请举手：聪明蛋。
lgz：聪明蛋是什么
喜欢梅花的请举手：理科满分，数学和英语一百四以上，语文一百三以上。
考虑到凌故舟高中年级第一的背景，邬遥知觉得自己给出了满分答案。
lgz：我有时候是
喜欢梅花的请举手：你要是上课不偷玩手机就能一直是了。
对面再没回复，想到凌故舟因为被抓包上课玩手机而尴尬得不敢回消息，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邬遥知好心情地哼着歌开始工作。
凌故舟收起手机，认真听课，他想一直当聪明蛋。但没过多久，老师的讲课声便渐渐化为刷题的背景音。
今天太阳意外的晒人，窗外枯黄的树叶晒了一上午，摇摇欲坠挂在树枝上，经风一吹，又窸窸窣窣地掉落下来，树下有花猫路过，咯吱咯吱，声音脆的像薯片。
邬遥知会喜欢吃薯片吗？
他的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笔尖渐渐停下。他想拿出手机问，可是邬遥知不喜欢他上课用手机，而且他今天已经找邬遥知聊过天了。
下课铃响了，同学都三五成群地跑向食堂，像饿了三辈子。
等人全部走光，凌故舟才起身下楼，走到刚刚花猫踩过的地方，花猫被狂奔的人群吓地四处逃窜，早已不见踪影。
凌故舟一边心中默念“现在已经下课了”一边拿出手机，录了个自己脚踩过枯叶的视频，录完后看成品，不满意地删掉了。
还是小花猫可爱。
有人在楼上录下了这一画面，视频里，天空湛蓝，落在柏油路上的树叶枯黄堆叠，穿着黑白校服的少年低头，一步一步地踩枝叶，喀嚓喀嚓，有风吹过，又一堆叶子落下，其中一片像蝴蝶般慢悠悠落在少年的肩头，被轻轻拂去。
以狗代人凌故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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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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