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祁凭着肌肉记忆从抽屉里拿出安眠药,突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吃了,也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不过,过期了更好,能毒死他也算是解脱了。
药盒上面还留着荀瑶的字。
“一次一片不许多吃”
她死了,但到处都有她的影子。
董祁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几颗,拿药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她盯着自己的手,好像看见自己长了6个指头。
闭眼就好了,闭眼就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随手她拿起前天剩的茶水吃了药后就倒头就睡。
快睡,快睡,快睡,快睡。
睡着就好了。
睡着就好了。
姐姐。
睡不着。
好冷。
睡不着,好冷。
是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体寒这毛病的,记不清了,好像是10岁吧。
“我们家也没有多的房间了,给你支了个小床,在你妹妹那个房间先就这么住着行吧?”
那个时候的董祁小小的一只,瘦瘦的,矮矮的。她用手抓着衣角胆怯的回道:“我都可以,谢谢伯母。”
被子是厚的,床也不大不小。可夜里却是怎么都难以入眠。即使背过身面对着墙,那声音却一直没完。
“妈妈,你身上好暖和,我要抱着你睡。”
好冷好冷。
“妈妈,我脚冷,让我贴贴。”
冷。
冷,真的好冷。
董祁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无声的落下一滴泪,这一滴热泪也成了这一晚唯一“温暖”过她的东西。
好像就是这次吧。
从那之后,就有了体寒的毛病。
但是之后有了姐姐就都没关系了。
可如今 ,时间回溯现在。这刺骨的寒冷像10岁那年一般,与之不同的只有,泪水也不再温暖。
这20年的回忆在董祁的脑子里像爆炸一般,只要一闭眼,她的大脑就会把她拖回那些幸福的节点,反复鞭尸着如今的她。
董祁睡不着,可也不想清醒。
她想喝酒,但是喝不了酒因为酒精过敏,但她会抽烟,一根又一根,直到开始头晕,安眠药总算起了效果,他终于可以就这么倒下去。
一入梦境,她又好像来到了一篇不分上下天地的空白世界。
但远处却有一抹黑色,似个人,穿着白裙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董祁想看的清楚些,走进了,是个女人的背影,长发及腰。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小祁。”
听到声音的那一瞬,远处那个人也随之转身。
什么真的假的,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董祁现在只想冲过去抱住她。
就算是假的。
假的也行。
那一瞬,董祁抱住了,实实在在的抱住了,可她又觉得梦中的姐姐仍然会随时消失,这个拥抱不会长久。
但那又如何,她只想贪恋这一瞬的温暖。
梦里的荀瑶没有一如既往般的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你没有听我的话。”
“我听,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要离开我。”董祁声音颤抖着。
怀里这个人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声音的来源不像是来自耳边,像是来自远处。
“我说过你的梦想、追求和你所热爱的都可以成为你活下去的理由,但你绝对不能把我当成你活下去的理由,把我当做你的精神支柱。什么都可以成为精神支柱,但人不能。你不能为别人而活,你要为自己而活。”
“所以,回去吧。”
别走……
不要走。
等等。
别走。别走,别走……
回来!!
董祁一下子从沙发上滚了下来,眼角的泪不知是何时流下,她张了张嘴巴仍然发不出声音。
董祁一觉醒来只觉得那梦离谱的很,像是大脑求生意识太强,给她造出来的幻境。
但董祁自己最清楚,姐姐不只是为了不拖累她而死,她还想用自己的死,让董祁为自己也活一次。
她为她死,让她没资格去寻。
她为自己死,让她也为自己而活。
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算计。
荀瑶用了性命,董祁痛不欲生。
但她再也无法逃避,不得不面对。
为自己活一次吗?
董祁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她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荀瑶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有了**。
想向上抓住她,向前跟上她。
为了这种**算不算为自己而活?
董祁缓缓起身,从地板上爬了起来,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思绪也也随之飘向窗外。
姐姐,有一点,你错了。
如果你觉得活着开始变得痛苦,我不会去拦你,那些痛苦挣扎留给我自己就好,我也希望你解脱。
同样,你想让我活着,我也可以日日受着折磨,为你而活。
至于活成什么样就随便吧。
你知道的。
我一直最听你的话了。
我不会死的,我会永远记得你,我会成为你来过这个世界的痕迹。
我死了就没人记得你了。
我就是你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遗物,你存在过的证明。
姐姐,你总是把我想的那么碎弱,但我只是单纯的对我这条烂命无所谓罢了
但如果你在平,我便在乎。
思结飘回现实,她站起来去接了一杯温水,一饮而下,后又张了张嘴,仍然发不出声音。
大条了,怎么还哑了呢?不是说过几天就好了吗?
董祁揉了揉杂乱的头发,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手机,没找着,转头一看在茶几上,她打开手机一瞧时间十二点半。
实在是不想出门,也没力气出门。
董祁打开微信联系了之前的心理医生——魏源
只是她还没发消息,对面先来了一句
魏源:活着没
董祁:没死
董祁:我有事问你
魏源:说
董祁:受刺激后,嗓子会哑吗?
魏源:你哑了?
董祁:对,三天了,一句话也说不了
魏源:去医院先查检下嗓子,不是嗓子的问题的话就来找我。
董祁:行
原本说好的不出门,现在又得上路了。
虽然说不了话是不怎么方便交流,但医院的检查手续也简单。下午6:00的时候问诊检查都基本完成了。
“这个声带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一开始你是说你从受了刺激后就说不了话了,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去心理科复查一下。”
董祁用手机给医生打了两个大字:“谢谢”,随后便出了医院。
不知是不是这大街上冷风吹的,让她嗓子又些干噪和刺痛。
她不知道要不要拦车回家,回去也是一个人,索性就顺着走走这边的街区。
前面不知道是什么店,人多的很,董祁想绕着走却被挤了进去。
一进店里瞧着,原来是花店,她都忘了,今天是情人节。
董祁黑着一张脸被挤了进去,店员笑盈盈的凑上前来“欢迎光临”刚说出口,这店员就很有眼力的瞧见董祁的面色特别难看。
随即就把董祁当成了表白失白的客户,嘴上也立改口道:“您要为自己买一束花吗,爱自己也能算要。”
此时的闹钟却突然听到另一句话。
“小祁,我不希望你把本该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份爱全都给予我。你啊,爱自己也很重要啊。”
又是这样,这几日里她的脑子就和坏掉的电视机一样,不停跳台换台,只要有一点相关的,只要有一点契机,就开始反复播放那些记忆。
不管是主动想起还是被动回忆,都折磨的她很难受。
董祁不想回家,因为家里处处都是荀瑶留下的痕迹,让她看了都心痛。
可是自己还能去哪里呢?
只是不等思绪再生,她在花店的角落看到了一盆营养液中的百合。
鬼使神差般,出了花店时手里就多了捧花。
就当做是给自己买的吧。
她拿着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最终还是走回了家。
卧室那个地方,充满了太多回忆。她不想打开那扇门,于是又选择了睡沙发。
第二天早晨,董祁醒的特别早。8:30便带着检查报告找到了魏源。
魏源今天也是特地起了个早为了等董祁。
一进屋,董祁熟练的把资料递给了魏远。
“嗯,声带没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说不了话的?”
董祁打字:她死后
魏源合上检查报告,盯着董祁。“你的失语跟你的逃避有关。”
董祁打字:我逃避什么?我已经接受她死了。
魏源只是淡淡一笑,道:“你进过卧室吗?”
没有。
这么多天一次都没有。
董祁宁愿睡在客厅沙发也没有打开那间卧室的门。
魏源没有再继续点破,站起身,朝着董祁身后的书柜走去。
“我还真觉得你们两个心有灵犀呢。她恐怕是猜好了,你肯定会出状况,给我留了点儿东西。等我找找。”
“在这,找到了。虽然不知道这几碟唱片里面有什么,但我觉得应该能治你的失语。毕竟是她留给你的遗物。”
董祁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自己少年时期写的歌。
有为自己写的,有为爱人写的。
“面对还是逃避在于你。”
董祁沉默良久,最终打字:给我个安静的地方。
“好。”魏源轻声回复道。
他把她带到自己的工作室,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他一直都有一个专门接待病人的小房间。这个房间里面的布置很温馨,也很让人安心。
董祁坐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第一张唱片开始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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