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聚餐，除了自己的团队，何睿诚一行人也跟着一起，浩浩荡荡二十几个人，心情不错的余音在包厢落座后大手一挥：“我买单。”
知道自己在场大家会拘束，她借口说要换衣服拿了手提袋走出包间。
在厕所换好稍宽松的运动套装，刚推开隔间的门发现洗手台前的女人格外眼熟。
还没等她想起来，女人率先转身，看见余音表情也震惊，但很快就扬起了笑容和她打招呼：“你好。”
除了舞台，余音和宋筱冉是第一次见面，她点头同样回了宋筱冉一句“你好”。
宋筱冉笑问：“好巧，你来这里吃饭吗？”
“嗯，和同事一起。”
宋筱冉把口红丢进包里后和余音说：“有人在等我，我先走啦。”
余音和象征性地和她寒暄告别，其实也只比她晚半分钟走出洗手间，怕再开启不必要的话题，她跟在后面放慢脚步声。
等宋筱冉按下门把手转身往包厢走，余音便加快了步伐，可经过门口时，熟悉的声音又让她身形僵住。
“等你好久了......”
隔着厚重的门板，拖长的尾音和从门缝漏出的光束一起消失，余音的眼睛也和冬天的夜晚似的起了层雾，灰蒙蒙的。
再回到包厢时，乐文夏就瞧出了余音情绪不对劲，皮笑肉不笑，像是遇到了烦心事。人多不方便问，乐文夏主动挑起了活跃气氛的大梁，把餐桌话题推进得又快又精简。
大家刚放下筷子，乐文夏便以女生回家晚不安全为由张罗着离开。
下楼时，恰好又撞见从包厢里走出的程简，程简看见她也意外，站在门口迟迟不动，惹得身后宋筱冉的探出脑袋问：“不走吗？”
余音的鼻子被遮盖得严严实实，说不上来是室内空气不流通还是口罩太厚导致的呼吸不畅，她从程简身上收回目光，压低了帽檐快步下楼。
机械地走路，冷空气从鼻腔进入，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变得紧绷，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仿佛凝固，思维逐渐迟缓。
没有地下停车场，等车的地方只有这一处。
余光瞥见离自己比较近的宋筱冉手里拨弄着反射着灯光的糖纸，乐文夏问她：“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余音摇头：“不用。”
虽然分手的时候闹得不愉快，但这时候再去打扰前任约会实在不体面。
夜深露重，小区萧索的小径上，余音低着头走得很慢。
明目张胆地约会，即不戴墨镜也不戴口罩，就不怕被狗仔拍到吗，还是他们根本不在意被拍被曝光。
不是都说娱乐圈的真情侣都很低调的吗？
突然被人挡住去路，她往左，距离自己几厘米的一双板鞋跟着往左移，她往右，这双板鞋也跟着往右。
本来脑子里曲曲绕绕的想法就多，和陌生人该死的默契让她的心情变得更烦。她索性转身，换个方向回家。
刚走没两步，运动鞋的主人又出现在眼前。
“干嘛走远路？”
程简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余音一时没了主意。
他把捏紧的拳头在她眼前摊开，“心情不好？吃巧克力吗？”
是一颗粉色锡纸包着的圆形巧克力，她在半小时前才见过。
“不要。”余音的眉梢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愤怒，“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擦肩而过的发丝拂过程简的下巴，他快速伸手抓住她的臂弯，神情恳切：“你和谢道懿是真的还是假的。”
余音抬眼对上他真切的目光，眼波流转间，她把问题抛给他：“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不知道。”他顿了顿，“我和宋筱冉不是真的。”
“哦……我还有事，先回家了。”
余音的脸颊染上复杂的红色。她从程简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语气比刚才说“不要”的时候柔和了许多。
白天在化妆室和谢道懿争执不下的画面千防万防还是被人偷拍了，在微博上传得沸沸扬扬，两人的名字出现在热搜榜上，久居不下。
#余音谢道懿吵架#
#余音说自己是前辈#
#谢道懿抢人腰封#
#岛屿坍塌#
一楼：双金影后，百亿票房女主，她是最有资格说自己是前辈的！
二楼：可是余音发脾气的样子真的好帅，爽得我头皮发麻，姐姐别凶他了凶我吧。
三楼：不管，只要工作室没公开，一律当小情侣吵架处理！
四楼：余音凶他的时候，他都还盯着她，看得出来是真爱也是真的伤心了。
五楼：某男的粉丝和正主一样不要脸。
……
视频在热搜挂了几个小时，余音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观被无数人指责的谢道懿就不乐观了，微博粉丝量每秒都在以千为单位的减少。
谢道懿的经纪人坐不住，在训斥谢道懿之后立刻联系了红毯当天拍到余音的记者，“你写篇稿子，就说她骑马红毯是为了流量……”
凌晨两点的微博还热闹，因为余音和谢道懿的账号都显示在线，只是热搜榜已经换了话题。
#余音疑似虐待动物#
#红毯骑马为了博眼球#
#余音违反交规#
配图是清一色模糊的余音骑马照。
除了专业的黑粉，不少平常不活跃的动物保护协会纷纷发文控诉余音，说她不懂马，拿鞭子强迫马在道路上奔跑就是虐待，说她的马精神不正常，是被长期虐待才有的状态。
乌泱泱的营销号字里行间都在讨伐余音，程简看不下去，直接用微博大号评论被转发最多的那条：收了多少钱，这么卖力？
一大早，左脚刚踏进公司大门，程简就被人喊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齐川也在。
新飞娱乐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挺着圆滚的啤酒肚，留着地中海的发型。
面前唾沫星子到处飞的人实在像一个戴眼镜还会张口说话的窝瓜，换作以前，程简都是努力憋笑，可现在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张任强见程简板着脸，不像在听训，他把文件夹丢在经纪人的脚边，怒吼道：“你看看你带的人！在微博说什么话！替一个外人打抱不平——”
程简的经纪人平常并不关注程简，也是在程简的名字挂在热搜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相比手下最不火的艺人，老板显然重要得多。
经纪人点头认错之后把角落里的齐川一把揪出来，骂道：“你怎么当的助理，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明知道那些营销号都是为了给自家艺人转移舆论的。”
齐川像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停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程简不像齐川，他没好气地打断和自己并不熟的经纪人：“事情是我做的，你骂他干什么！”
张任强指着程简的鼻子，大声斥道：“你还知道祸是你闯的！你知道现在网友都是怎么说我们公司的嘛！”
网友说什么程简没来得及关注，但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张任强是最宝贝谢道懿的。
想起谢道懿这个名字，程简就心烦，因为昨晚余音还没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他挺着胸膛不服气道：“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谢道懿品行不端还倒打一耙，也不知道一个劣迹艺人有什么好捧的。”
公然和老板叫嚣，程简是娱乐圈第一个。
齐川担心老板一怒之下把程简开了，自己也会被连累，于是急忙把程简拽到身后，苦哈哈地打着圆场：“我们现在就把评论删了。”
程简并不乖顺，他把手机从口袋里飞快地点亮屏幕，指甲点在屏幕上哒哒作响，结束完一连串的动作后他扫了眼旁边不吭声的经纪人。
没过几秒，会议室仅有的三部手机开始噔噔响个不停。
微博显示程简于刚才发文：
磕岛屿，不如磕成语。
文字下还配了两张余音之前走红毯的绝美照片。
不到一分钟，程简的名字再次闯进热搜，硬生生把热搜第一的余音扰乱交通的话题挤了下去。
本就怒气冲冲的张任强在看完手机后，更是气得面红脖子粗，说不上半句话，而经纪人和齐川更是两眼紧闭，不敢说话。
在张任强开口前，齐川大步走向程简，想要抢过他的手机，却扑了个空。程简紧紧握着手机，强词夺理道：“凭什么谢道翊可以和她炒CP，我就不行！”
“就你？”
一阵高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戴着墨镜的谢道翊猛地拉开会议室的玻璃门，他坐下，把墨镜取下，看着程简嗤笑道：“你想捆绑余音博眼球，说得好听是有野心，说难听了......我觉得，有时间还是让你的王哥好好教教你吧。”
谢道翊正当红，给公司赚了不少钱，被大家称作“新飞一哥”。
张任强顺着谢道翊的话继续挖苦程简：“道翊说得对，你有时间是得好好学学，免得被大家觉得新飞的艺人没礼貌没教养。”
“该好好学习礼仪教养的人是你才对，毕竟欺负新人，抢东西的人不是我。”程简并不生气，反而坐在椅子上跷起了腿，“谢道翊，你别忘记了你能有今天，得多谢我才对。”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谢道翊不屑。
程简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此刻锋芒尽显：“我记得你是靠长相火的吧，唉，偏偏你最拿得出手的这张脸是照着我的模样整的，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么？”
三年前，程简主动放弃了出道的机会，当时作为出道备选人的谢道翊才顶上了空缺。当时新飞给了谢道翊最好的资源，可他就是火不起来。
眼看大火眼看无望，谢道翊的经纪人提议让谢道翊照着程简的五官整容。事实证明，这一招是有效的，否则各方面能力平平的谢道翊也不会有今天的名气。
也是因为程简出道晚，大家才会把两人本末倒置，说程简像谢道翊，其实是谢道翊像程简才对。
被戳中软肋的谢道翊捏着墨镜的手发抖，恶狠狠地瞪着程简：“那又怎样？现在大家只会觉得你就是个硬蹭热度的糊咖。”
在场所有人里程简的年纪最小，但脾气却是最大的。
他起身大步走向谢道翊，在谢道翊面前站定，自上而下地俯视，露出轻蔑的笑容：“我哪儿比得过你，你才是真的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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