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呀,都是贪心的东西。一切的所谓安于现状,大都不够是之前过得太苦了,不敢去奢望罢了。
人呀,总是有七情六欲的,知道的越多念想的越多,到最后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痴念和妄想。
秦思旗望着远处飞翔的鸟群,默默叹了一口气。
小时候总觉得,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想做的事情。
可如今回头看看,做回小孩子该有多好,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去想,什么事情都可以随心所欲。
前线军营里,是不是还会有信鸽送来书信,虽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可她依然事无巨细样样过问。
皇后虽心疼,但却从来不多说什么,只是时刻备好羹汤,送到她的房中。
皇后总说,六公主心细,若是日后换上红妆,也能做好当家主母。
秦思旗总是苦笑着说,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之上,南秦的安危太平,才是她的所思所念。
“那定国将军呢?”
秦思旗发愣,抬头望着皇后。
皇后说,是兰妃告诉她的。
兰妃在宫中没有什么能说心里话的体己人,唯有一次得了恩赏,踏入皇后的寝殿,却只求皇后善待自己的阿旗,若是有机缘,能为她赐婚。
兰妃说她这一生,已经没什么执念了,若真说有,大抵最放不下秦思旗。
皇后并不是想做两人之间的桥梁,只是有些事情,她也不过是想顺水推舟罢了。
皇后说,有些事情,总要她自己想明白的,得了空,去见见她母妃吧。
秦思旗作揖,回到庭院之中。
终究说到底,这件事情,错在她。即便一开始就想到过结果,可是当独自去面对的时候,大抵还是有些害怕的。
女子身着大氅,缓缓走进御花园,园里始终是热闹的,宫里的娘娘们都爱种花赏花,久而久之,这里倒成了深宫之中最热闹的一番天地,御花园有一处小湖,唯有夏日才会多有人来往。记得小时候,不少娘娘们喜欢在结了冰的湖面上玩啥,可是依稀记得年少时候有人落入冰湖,险些丧命,后来就不再见过此番场面。
女子拢了拢衣衫,慢慢往湖中观心亭,眯眼望去,亭中已经站着一双人。
两个人分的很开,却不知为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在两人之间蔓延。
秦思旗远远望去,眯着眼看着那对佳人。她竟然认得那个男子。
是鄯善的那位王子琅善,是当年她亲自从鄯善带回来的质子。
只是并非迎来,而是押送。是她传入鄯善皇宫,用刀枪胁迫如今的王子。
她秦思旗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手上沾染的鲜血,是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可能轻易想象得到的。她也从来不掩饰自己不是个好人,因为有些时候,她可以比谁都不择手段。
可是对琅善王子,她终究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请王子入南秦,不过是两国对垒的一个筹码,若是鄯善异动,那王子便客死他乡。
其实王子和他的父皇都明白这个道理,王子入了他人的国便不再是王子,被唤为……
质子。
可王子终究不会明白,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分量究竟几斤几两。
这边是皇家的悲哀,这边是,皇室子女的宿命。
秦思旗其实一直没有想明白,请这个人来这宫里,到底是对是错,可是当下那个时候,作为南秦的主帅,对于南秦,她别无选择。
她小心地探过去,仔细看去,那个女子竟然是三公主秦思旖。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没有人知晓,可是一国的公主和他国的质子结伴游园,左右不是个奇怪的事情。
可是若是要生的什么其他的情愫,左右都时间离经叛道之事。
皇家的婚姻,从来都不是由谁自己可以做主的。
什么时候被迫与什么样的人成亲,从来都没有定数。
或许今日和母妃还能同案共饮,明日便是一道圣旨送出去和亲。从来就没有什么奇怪的。
兴许因为秦思旖小时候被照顾的还算好,所以有些问题她还没有遇到。
公主的婚姻,从来就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甚至……
公主的命,从来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如果想要拥有主导权只能去争,去抢。
用自己的一切,去换一个可能。
或许秦思旖有自己的想法,在秦思旗心里,她总是那么觉得姐姐过单纯过头。
单纯从来不是什么错事,其实这也是秦思旗的梦想。
她也想守护住他们所有人。
太子的王位,母亲的安稳,还有思旖姐姐的笑容。
可是时间啊,似乎不会等太多的人。
不知道时间,会不会抹去他们心中的信念。
秦思旗正准备离去,却发现,亭中的两个人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默默站在那里,彼此似乎都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问六公主安。”
琅善作揖,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秦思旗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一闭上眼睛,就看到自己提着血淋淋的长枪走进鄯善王宫的模样。
“阿旗,王子在跟我说鄯善的风土,你是不是也见过,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秦思旖牵着女子的手,并排站在亭边。
琅善说,鄯善人不像南秦人一样入土为安,他们没有祖坟,也没有木棺,死者在临死之际,会被族长用薄铜片剪半身侧像覆盖。取死者后代的指尖血滴于铜片上,取"血肉相连"之意。
他说鄯善漫天遍野风沙,不如南秦土地肥沃,他们当地人多牧羊,食物也没有南秦这般丰富。
他说南秦什么都好,他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乐不思蜀。
可是字字不提想家,字字却在盼归。
这是质子的悲哀。
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就如同那些远嫁异国他乡的公主一般,每日只能看着母国的方向,期盼着活着的每一日,两国都是太平的。
他们走的每一步路,都必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就是两国百姓的万劫不复。
“可是即便母国即便是真的不堪,殿下总是想回家的。”
秦思旗说到,她看到男人的手微微攥紧,然后又缓缓松开。
他说两国若是和平,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最好是和平。
秦思旗垂眸。
琅善不过是质子,他自己都明白这个道理。事到如今,倒是变成了秦思旗,想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秦思旖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地对琅善陪着不是。
人们都说秦思旗是南秦最果决的公主,只是在果决的一个人,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或许没有人知道,一个人的夜晚,她从来不敢入眠,她终究不可能去面对她倒下的亡魂。
还有那十四个无辜牺牲的性命。
或许没有一个人知道,南秦六公主,是懦弱的。
她不敢闭上眼睛,怕看到那些逝去的人们。
小的时候,那个人总会说,公主若是害怕,就让臣来护着你。
可是,谁能护着谁一辈子呢?
“阿旗,你这是怎么了?”望着琅善王子离去的背影,秦思旖问道。
秦思旗摇了摇头,只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劝慰姐姐道,“皇姐,莫要对质子动了感情。”
秦思旖娇羞捂脸,吞吞吐吐道,“莫要随便开了玩笑,对了我听闻,太子哥哥回来了,算起来,应该在父皇的御书房了。”
秦思旗点了点头,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轻轻地拍了拍大氅上的雪花。黑色的长袍,在艳丽的花园里,似乎是显得过分特别了些许,
秦思旖似乎是藏不住心里的半分心思,唉声叹气了半晌,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可是太子有什么不妥?”
秦思旖叹了一口气,拉着她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秦思旖说,他回来了。
黑衣少女的眼里,似乎突然亮起了些许光芒,
她自然知道六妹妹,从来关心在乎的,便只有一个人。
镇国大将军之子,定国将军,路北缘。
黑衣少女的脚步越来越快。
自从去年春宴后,她再也未曾见过他。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写信相见,不过是话本上笑谈。
哪有那么多岁月静好,哪有那么多机缘巧合。
女子在皇城之中慢慢奔跑着,似乎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似乎跑的慢些,就找不到那个人了一般。
细细想来,好像这一片片红墙绿瓦之下,处处是关于他们的回忆。
那时候他们都是孩子,那时候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那时候总是无忧无虑的。
小时候总想着要走出着宫门,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可如今,倒是想呆在宫中,至少呆得住一日,便是一日的安宁。
御书房的红墙外,一枝梅花探出头来,似是在招呼着来往的人驻足欣赏它的姿态。
女子望着花骨朵,嘴角好似突然微微向上一抬。
“阿旗。”
远处传来一阵呼唤声,少女回眸,望着宫门前站着的两个人。
虽站有两名青年才俊,可是女子的眼中,却始终只有一人。
两人缓缓朝着她走来,那一瞬间,无数的记忆涌上她的心头。
过去就像一幕幕画卷一般,好像很远很远,又好像就在眼前。
故事就像是轮回一样,在不知道那一天开始,早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默默抒写起了一个个新的篇章……
之前写的太不合理了=-=最近在慢慢修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3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