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让来?”
秦肃抬脚轻轻踹了一下黑耳,打算把它往屋里赶,却夏忙不迭跟了上去,问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是过年!你不好好在京城呆着,来这干嘛?”
“还有这狗,你上哪整来的?”
秦肃看了眼却夏,轻轻笑了一下,“问题真多。”他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眼底下是明显的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前些时日恰好南下办事,如今事情办成了,顺道来瞧瞧你。几月不见,倒是长高了些。”
却夏微微皱眉:“你家大人又让你出来当打手了?”
秦肃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却夏话里意思的时候,唔了一声,含糊道:“差不多吧。”
“啧,”却夏啧了一声,但却突兀的没了下文,那只名叫黑耳的哈士奇正歪着头看着却夏,但碍于秦肃在场,不敢再往却夏身上扑。
“刚从吴阿奶那回来?”
却夏抬眼看着秦肃,眼里明晃晃的写着“废话”二字,秦肃看懂了,却也没恼,慢悠悠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锦袋,冲却夏晃了晃,放到她手里,“压岁钱。”
却夏被手里沉甸甸的小锦袋惊住了,打开一看,里头装满了小片的金叶子,看得令人咋舌,眼睛瞬间瞪圆了,“你,你把你家大人的金库给盗了?!’”
“想什么呢,”秦肃万没想到却夏会是这个反应,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安心收着,来历清白的很。”
却夏看看手里的东西,再看看秦肃,一脸纠结,说实在的她是真的眼馋,但太多了她反而不敢要了。
最后还是拉紧了抽绳,把小袋子还给了秦肃,“我不能要。”
却夏脸上的神情被秦肃看得清楚,而且却夏也很好懂,这一副分明是想要但又不敢要的表情,彻底把秦肃逗笑了:“几个月不见,你这胆子倒是变小了。”
秦肃没伸手接,却夏便把袋子放在了桌上,闻言冷哼一声,“跟个散财童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多了不起的大善人,专门劫己济贫呢。”
这话说得像赌气,但秦肃却忽然福至心灵的领悟到了些什么,啧啧称奇,“我说你为何不回信呢,原来是恼我那日不告而别?”
“谁恼了!”却夏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猛地站了起来,连黑耳都被吓到,往秦肃身后躲了躲。
只见却夏紧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看着秦肃,若是她耳尖上没泛上那抹红,这番话倒是还有一星半点的可信度。
“好,你没恼,”秦肃没继续逗她,生怕却夏恼羞成怒把他赶出去。他拿起桌上的小锦袋,再次递给了却夏,“你就当我是财神爷下凡,给你赐福来了,可好?”
却夏藏着袖子里的手握成拳,死死掐着掌心,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秦肃这个不要脸的混账,走便走了,还回来作甚,平白扰乱她的心绪。
而且如今这混账比从前更要人模狗样,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哄人,真要命。
尽管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但却夏面上依旧镇定,她看着递到眼前的红锦袋子,暗暗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接了过来,“给了我便是我的?”
“是你的。”
没人能拒绝金子,如果能,那肯定是不够多。
纵然情绪再复杂,却夏再次打开袋口,看到那一堆金灿灿的时候,还是发自内心的抿唇笑了,眼睛也亮晶晶的,秦肃看到,不由得摇了摇头,笑道:“小财迷。”
却夏听到也没反驳,她财迷怎么了,这世上谁能拒绝发财呢。
妥帖藏好这一笔小财富后,却夏平复好心情,坐回秦肃身旁,薅了一把哈士奇狗头,问道:“你出来办事还带着狗?”
对于这个朝代有哈士奇的事,却夏也觉得神奇,但转念一想,她自己本身的存在也已经足够神奇了,区区哈士奇,也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它不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只是路上偶然捡到,瞧着像狼,倒还挺威风的,若你喜欢,便留给你养了。”
却夏和哈士奇四目相对,听到秦肃说它威风,一瞬间想起了无数个哈士奇表情包,绷不住笑了,“这狗虽然长得像狼,但可没有狼聪明,”却夏把哈士奇招呼过来,狠狠过了一把吸狗的瘾,“不要不要,我要是养了它,我院子里的那窝鸡崽子怕是要废了,它可是拆家小能手。”
秦肃不解,“何为拆家小能手?”
“字面意思,”却夏逗着狗,笑得开怀,“也就是你家的东西,不管是桌椅还是床榻,它都能给你拆掉。”
“你倒是挺了解它。”
秦肃意味深长看过去,却夏撸狗的动作一顿,也大大方方回看,“我学富五车,不服?”
“呵,”秦肃慢悠悠收回了目光,“不识字,有钱用?”
却夏目露疑惑,随即便想到这是她昨日写的春联内容,横批还是草书日进斗金,当即也呵了回去,“怎么?我昨日才贴的春联,今日便迎来了财神,你敢说我这春联寓意不好?”
“那自然那是不敢的,”财神本人摇了摇头,“却姑娘果然是学富五车,在下佩服。”
一句话,把却夏逗笑了,“少阴阳怪气的。”
“好了,我听说你在黎村置办了个铺子,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却夏摇了摇头,不欲说太多自己的打算,秦肃知晓这点,也没再问下去,只是换了个话题,“曲辕犁已大肆投入使用了,元日结束后的朝会,太子便会赐下赏赐,快马传至岭南想来也用不了多长时日,届时你便可凭借着这个机会,把原先属于你的田地都给要回来。你有功在身,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这些时日,却夏也一直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被占去的田地抢回来,但始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秦肃这个消息倒是来得及时,若赶得上的话,倒也能赶在寒食前将水稻栽下去。
思及此,却夏稍稍歪头瞧着秦肃,“你特意来一趟,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秦肃其实也说不清楚,为何偏要绕路来一趟此地,还要骗却夏自己是顺路来的。
平日常在京城也便罢了,但半月前来到南方,心里是愈发的止不住想来安清村一趟,为此还特意修书一封告知家里,自己被杂事缠身,无法回去过年。
但却在新春当日,出现在了却夏家。
“或许是想来为自己的不辞而别道歉?”
却夏轻轻哼了一声,“你倒也知道自己是不辞而别。”
秦肃自知理亏,并不说话,许久才道:“杭县每年都有灯会,会一直延续到元宵节当日,你想去瞧瞧吗?”
却夏眼睛一亮,有些心动:“你要带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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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人的山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却夏坐在铺满了厚厚绒布的马车里,打量着车内精美的装潢,以及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小木柜子,和最顶上的掐丝珐琅小香炉,由衷感慨道:“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日子啊,真爽。”
“你以后可是要当老板的人,就这点出息?”
秦肃看着却夏这副模样,瞬间回想起了分别那日,却夏第一次步入天字房的时候,也露出了这样的神情,不由得想,若是她那日去了京城,住到他府上了,又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怕是会比如今更要惊喜吧。
秦肃下意识的认为,只要却夏肯去京城了,那必然是“住在他府上”的。
甚至连第二个选项都不曾想,也不会去想。
但如今的他依旧没意识到这是为什么。
却夏听到秦肃的调侃,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丢人,舒舒服服把自己窝进角落里,笑眯了眼:“你也晓得说是以后,以后如何,如今的我怎么知道,”她睁开一只眼,睨了秦肃一眼又迅速闭上,“做生意可一点都不简单,而且我这还没开始呢,万一就把你散给我的财全败光了呢?”
秦肃捕捉到却夏的小动作,觉着这人这会倒是可爱极了,下意识道:“那我便继续散给你,随你败。”
闭着眼睛的却夏被秦肃这话说得心脏怦怦乱跳,耳朵又悄悄的红了,但面上却绷紧了,“呸,你这是在咒我呢。”
两匹骏马赶路的速度到底是比牛车要快,两人居然赶着天刚擦黑,便进了杭县。
这速度简直是快到让人不敢相信。
秦肃领着却夏到了客栈落脚,此时天色尚早,灯会仍未开始,但却夏兴致勃勃,坐在临窗的桌边,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来往的行人,忽然咦了一声:“她们的腰间为何都挂了一朵绢花?”
秦肃循着却夏的视线看过去,只一眼便晓得却夏在说什么,道:“那是祈愿用的。”
“哦......”却夏点点头,也不再问了,杭县真不愧是岭南难得的繁华地区,年初一倒是比之前她来的时候还要热闹,“灯会何时开始啊?”
“戌时初,今夜是第一夜,大概会闹到子时。”秦肃见却夏有些迫不及待,不由得劝了一句,“如今还早着呢,你用完膳还可以先回房梳妆打扮一番。”
却夏夹菜的动作停住,看向秦肃,后者笑了笑,语气温和:“杭县有一家布坊,制出的罗裙如烟似雾,你方才瞧见的那些女子,身上的衣裙大多出自那家布坊,你难道不想试试吗?”
女子爱美,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更何况却夏前世便是个追求者无数的大美人,来到这里之后,看到漂亮的衣裙和胭脂水粉,难免会心动,但在安清村的时候惯了以男子身份示人,加之平时干农活,粗糙惯了,如今来到杭县,无人认识她,如今也不用下地干活。
说不想试试,还真是假话。
于是却夏便被秦肃推回了房里,喊了两个丫头来伺候她洗漱。
却夏从没试过洗澡的时候别人还在旁边帮忙的,浑身不自在极了,僵着身体等人帮她穿上里衣,坐在镜子前看着面前一堆胭脂水粉和首饰的时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姑娘往日里可是没有修过眉?”
被派来伺候却夏的两个丫头都很伶俐,其中一个个高点的丫头叫绒儿,此刻正拿着刮刀替却夏修眉。
而另一个叫阿渔的丫头正在给却夏挽头发。
却夏瞧不清楚铜镜里的自己的什么模样,内心挣扎了一瞬,就随她们去了。
“黛如远山,姑娘,你瞧瞧可还满意?”
却夏看向铜镜内的自己,不知为何,竟从这张脸上看到了前世自己的影子,说不上满意或是不满意,只能说有些诡异。
因为镜中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却夏不想再看了。
但阿渔和绒儿却是以为却夏不喜欢这个妆容,可二人看着却夏,除了惊艳还是惊艳,心中暗暗叫苦,莫非这姑娘是觉得自己肤色不够白?
绒儿不敢触却夏霉头,打算给却夏敷粉,却夏瞧见了,问道:“这是什么?”
绒儿轻声答道:“回姑娘的话,这是铅粉。”
却夏听了,连连摆手,“不要这个不要这个,这样就行了,换衣服吧。”
绒儿和阿渔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放下了铅粉,此时阿渔轻声道:“奴给姑娘画个花钿可好?”
从前看电视剧时却夏便觉得花钿好看,便让阿渔给她画了,此时绒儿取出早备好的衣裙,待阿渔给却夏画好花钿,便给却夏换上了嫩粉色的纱裙,外罩一件大人特意从京城带来的雪白狐裘,用以御寒。
在绒儿和阿渔见到却夏转过身来时,饶是妆发都是她们二人弄的,也不免惊呼出声,原先只穿纱裙时,却夏已十分灵动,如今把狐裘披上,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不同了,光洁的额头露出,远山眉之间是一朵细细勾画出的莲花花钿,因着却夏年纪小,阿渔替她挽的发也是时下流行的垂挂髻,长流苏垂在身后,发间用珠钗点缀,行走间流苏摇曳,分明是灵动可人的少女形象,但对上却夏的眼眸时,又会觉得她不似凡人,反而是孤傲清冷的仙子。
却夏对自己的打扮倒是满意,上辈子没过过汉服瘾,这辈子倒是过上了。
“好了吗?”
听到却夏说话,绒儿二人才反应过来,忙替却夏捋了一把垂在身后的头发,道:“可以了姑娘。”
却夏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裙,眉眼弯起笑了笑,瞬间驱散掉了所有的清冷,“幸好杭县如今不冷,不然只穿纱裙,怕是要冷死我。”
这话一出,把绒儿和阿渔都逗笑了,阿渔哎哟了一声,一边说着险些忘了,一边取来绢花挂在却夏腰间,笑道:“姑娘这绢花一会可得送给大人,不然大人可要生气了。”
却夏不解,“这绢花不是拿来祈愿的吗?还能送人?”
阿渔掩着唇笑,绒儿给却夏解释道:“杭县的风俗与别地不同,别的地方新春都是祈福求平安,但杭县是......”绒儿卖了个关子,却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下一瞬果然听到绒儿接着道,“求姻缘的。”
却夏愣住,瞬间感觉腰间的绢花变得沉重起来,但阿渔和绒儿却没发觉却夏的沉默,只当她是害羞了,阿渔道:“时辰差不多了,大人想必也在等着了,姑娘我们走吧?”
却夏的手抚上腰间那朵嫩黄色的绢花,细细摩挲着,听到阿渔的话,才缓缓眨了眨眼,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浅浅笑开,“ 走吧。”
不识字,有钱用——宋·释法薰
本来想赶在十二点前发的,但还是晚了,这周榜单又没赶上,害
下一章秦肃就能看到漂漂亮亮的小夏啦~有奖竞猜一下小夏会不会把绢花送给秦肃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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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私奔?不,去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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