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说完就见李瑾抱着头腿一迈脚一蹬,脱兔一般跑到近前。
“苏先生!有埋伏!”
风过林梢,树叶沙沙作响,李瑾身后层层叠叠的树木间隙里隐隐绰绰拔出几道黑影,苏听泉半点时间不敢耽误,一把拽住李瑾胳膊转身就开始狂奔。
身后一片密集地咔嚓闷响,此时尚不知对方来历,但苏听泉直觉许是自己漏了行踪,被杀手盯上提前来此布局。
现如今只能祈祷李瑾还活着的消息没有被传回罗生堂,否则……
“你是不是在追查裴相之死?”
风声呼啸,苏听泉扭头低声问身后的李瑾,李瑾快跑几步竟然领先苏听泉身前:
“不错,先生说有要事相商,莫非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密林边缘,前方就是已经废弃的城隍庙。
身后追兵仍在追赶,只是并未出手,苏听泉远远望着那一方院墙,正疑惑间月光倾泻而下,阴影里藏匿的人形越发清晰。
“前面有埋伏,往密林里跑。”
苏听泉拨转方向,转身向东南方向跑去,李瑾立刻跟上,但与身后追兵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苏先生,我怀疑当今圣上伪造证据诬陷裴相以废相拢权,相关猜测和证据被我放在——”
一声啸响,暗器破空而至,划破夜空直指李瑾肩膀,苏听泉抬手如风,用力推开李瑾,寒光一点,险险擦着他耳侧掠过,“噌”一声扎入后方树干。
“嘘,噤声。”
苏听泉将李瑾拽到一人宽的古树后,李瑾靠着树干,立刻捂住口鼻屏住呼吸,恐慌之下心跳如鼓。
苏听泉摸出自己带着的一把飞镖,侧耳凝神静听脚步声,一个、两个、三个……
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他分辨不出来这脚步声是多少人发出的。
他睁开眼,回想起凹凸起伏的影子,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十五把飞镖若是投得准,一人一个,应该够用。
从刚刚那暗器的轨迹看,他们并非直接要李瑾的命,此时杀手人数不明,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李瑾安全离开,如此后续即便事发,也死无对证。
如此想着,苏听泉将别在腰侧的短匕解下塞进李瑾手中:
“你速速离开,我拖住他们。”
李瑾耳听着杀手越来越近,他焦急地反抓住苏听泉,摇头苦笑:
“苏先生,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怎能抛下你独自逃生,你快走!”
苏听泉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
“你若死了那些证据便再无人知晓,我拖住他们,你往深处走,离远后快些藏起来。若是要报官就去衙门找脸上一道斜长疤痕,只一只眼的魏捕快,只要说见过我他必定行动。”
说完狠狠一推李瑾,自己弯腰绕过几棵古树后现身于黑暗之中,他故意拖着步子,脚下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吸引杀手。
“!”
李瑾不敢出声,抱着树干一点一点爬上了三丈高的古树,等了许久确认杀手都离开后他这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树,随后转身直奔林外。
另一边苏听泉将人引开后时不时地绕着树走,确保自己不会长时间将后背暴露给杀手后被暗器所伤。
就这么跑了片刻,苏听泉开始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有些呼吸困难,每一次换气都像隔着一层沾了水的宣纸,横在气管里极不顺畅。
因着这层关系,苏听泉脚步开始放慢,很快被身后杀手追上。
察觉到脚步声逐渐向两侧移动包抄,苏听泉握紧飞镖转身停住脚步。
领头的杀手条件反射也停下脚步,戒备握紧武器抬高双臂横在身前,苏听泉从对方防备审慎的动作中察觉到一点:他认识自己。
苏听泉一点下颌,问那领头的:
“你们是哪一级的,看着眼生。”
见苏听泉摊牌,自认遭到轻视的领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
“隐羊大人贵为首席,自然不会记得我等小喽啰。
只是没想到,传闻中出手从无败绩的首席,竟然是帮人假死逃生的能手。
若是让门主知道你阳奉阴违,暗中放走任务目标,谎报死者信息……哦,对了,李瑾那个任务可是红隼亲自盯着的,你们可真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看样子他还未来得及回报李瑾未死的情报。
苏听泉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这人便自动给出这么多的信息,平心静气继续问他:
“你们跟了我好几天了吧?”
“自然,若非首席引路,我们哪能跟着那郎中找到死而复生的李瑾呢?
待我们把你二人活捉带到门官面前,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上!”
围在前方手持短刀的四名杀手如影子般纠缠而上,迅疾刀风自四方袭来,直奔脖颈、后心、腰侧等致命点而来,苏听泉本能侧身,避开咽喉前的第一刀,刀锋擦着脖颈划过,喉间一凉。
第一刀落空的瞬间,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至,苏听泉没有思考的时间,径直蹲下身的同时夹住一枚淬了毒的飞镖,手腕一抖,两道飞镖接连脱手而出,划出两道银光精准地钉入两个杀手胸前心口。
那两名杀手来不及反应留下遗言,立刻瘫倒在地,失去了生机。
第四名杀手直刺而下的刀已经来到苏听泉背后,他就地一滚,第三枚飞镖脱手而出。
但这一次准头略偏,扎在那杀手肩头,两人持刀,刀光如瀑,倾泻而下。
面对迎面而下的刀锋,苏听泉曲起双腿,狠狠一蹬踹在那杀手膝盖,力道之大,直接将对方踹翻在地,他不顾背后暴露,握着飞镖迅速结果了杀手性命,而后立刻侧身以左肩迎着刀尖。
“噗嗤”一声血肉撕裂,左肩一凉一热,苏听泉闷哼一声,右手钳制住杀手握刀的手,猛地一拔。
“!”
刀锋离体的瞬间血如泉涌,苏听泉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反手将短刀送入杀手肋间,那人瞪大眼睛,似乎仍没反应过来苏听泉的动作,颤抖着抬起手却立刻失去了力气一头栽倒。
苏听泉闪身后退,起身一脚踹开尸体,左手勉强握住刀柄、右手执镖,刀尖斜指地面,残留的血顺着刀刃滴落。
幸亏此时夜深,看不清哪里有血,苏听泉伸手扯了扯左肩破损阴湿的薄衣,“呲啦”一声撕下一截衣摆,当着众杀手的面勒紧伤口。
皮肉被勒的微微翻起,但他的手却稳如磐石,还有余力弯腰捡起尸体上插着的飞镖抹干净血污,伸手对着众杀手曲起手指一勾:
“来。”
虽然看不见,但领头的杀手想必面色十分难看。
不等他下令,七八个杀手一拥而上。
短兵相接,血花飞溅,苏听泉在杂乱的刀光之间游走。
转身腾挪躲避间,尚带余温的血飞溅,弄脏了脸,溅在了眼角又缓缓流下,他平静地用手指随意一抹,握紧飞镖再次冲了出去。
到了这种时候,苏听泉已经不在意背后露出的破绽,只求趁着还有力气以快打快,拼着挨一刀来换对方一条命。
不知扔出去多少飞镖,抵挡了多少次攻击,眼前的人影逐渐减少。苏听泉强撑着身体避开刺向心口的刀,左手握住持刀颤抖不停的右手,两手一同用力才拔出被血肉缠紧的刀。
短刀拔出的瞬间,更多的鲜血喷溅而起,浓厚到密不透风的血腥气迎面泼来,同他身上的混在一起,再分不清彼此。
“当”一声短刀脱手而出,与其他刀碰撞发出脆响。
明知还有敌人站着,可苏听泉再忍不住,双腿发软,膝盖似被人抽走了骨头,踉跄着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此时不能倒下,苏听泉想起身,可到达极限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呼吸变得急促,胃里翻江倒海,虚握成拳、连刀都握不住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指尖也冰凉发麻,失去了对任何事物的感知能力。
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听泉狼狈不堪地蜷在地上,一个早就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念头越发清晰:
我真的要死了。
念头一起,一股疯狂的呕吐欲涌到喉口,被血腥刺激的身体胃部当即一阵痉挛。酸液灼烧着食道,他咬紧牙关,犬齿深深切入唇边软肉,极力维持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好难受。
整个身体好似被分成了两半,一边是岩浆沸腾般的灼热,一边是万年寒冰的冰冷麻木,身体的感知乱糟糟交杂在一起,眼前不断闪烁着眩晕时的雪花,逐渐和夜幕重叠。
耳畔的心跳声也大得吓人,咚咚咚地由内而外撞击着鼓膜,令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苏听泉尝试控制手指,可他只能徒劳注视着仿佛与神魂分离的躯壳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动不了了。
他再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仅剩的唯一一个杀手高举起刀……
他闭上眼,等待意识沉入深海长眠。
可临死时,却隐约听见有人在唤他。
“苏先生……”
“苏听泉……”
“苏郎……”
站在黄泉彼岸幽微漂浮的意识茫然回头,被一声声呼唤引领着,徐徐落回人间。再次睁开眼,仿佛做梦一般,有人红着眼睛地贴上苏听泉额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苏郎,可有想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