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莱斯利惊醒时尚辨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暗红干涸的血迹。
“不要离开我……卡斯珀……”
指尖似乎仍能感受到冰冷滑腻失去生机的皮肉,莱斯利抱紧自己,晶莹的泪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璀璨的金瞳失焦,精神域一片混乱。
良久,莱斯利才发觉不对。
鼻间嗅到馥郁的玫瑰香气,混合着铃兰和茉莉的清香,甜美醉虫。
是贵族雄虫常用的香氛。
但是卡斯珀完全不能接受这种香气。
在把卡斯珀从监狱中接出的第一天,莱斯利就把所有的甜调香氛都撤掉了,换成了安神舒缓的木质香。
泪水迷蒙了视线,但是莱斯利还是能认出家居摆件的不同。
为了防止卡斯珀再次伤害自己,莱斯利撤除了所有尖锐摆件,铺上了厚厚的绒毯,所有的尖角都被果冻凝胶包裹。
严防死守,万无一失。
而眼前精美华贵的装饰风格,分明是他成婚前的卧室模样。
缓过精神域撕裂般的疼痛,莱斯利抬起汗湿颤抖的手,打开终端查看时间。
星历4038年10月21日。
是他……生理觉醒开始的那一天。
也是卡斯珀被审判入狱的前一天。
莱斯利瞳孔骤缩,来不及想为什么时间会突然倒退一年多,脑中只剩下唯一的念头。
【我可以救下卡斯珀了。】
汹涌的热潮从下腹袭来,肆意蔓延点燃他的血液骨肉,细碎的疼痛从骨头缝钻出,相当磨虫。
生理觉醒开始了。
莱斯利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上一次后期那种骨血被打碎重组的非虫剧痛都忍下了,现在前期的这点疼痛还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颤抖的手从空间纽中取出针剂,对着颈侧毫不留情地扎了下去。
冰凉的药剂融入血液,在心脏的泵动下慢慢拂灭燃起的烈火。
这本来是用来延长生理觉醒期的药剂,一定程度上可以抑制觉醒进程,正好被莱斯利当抑制剂用。
脚步虚浮地下床,飞速洗个澡,莱斯利穿戴整齐,马不停蹄地跑到雌父雄父的寝殿,哐哐敲门。
门内正准备休息的虫皇和虫后:“……”
算了,幼崽要紧。
爱格伯特辅一开门,就看到自家幼子神情焦急,脸色苍白,虚汗频出。
他神色一凌,“出什么事了?”
艾赛尔将雄子迎进门,轻轻抚过汗湿黏连的发丝,为雄子梳理精神域。
在雄父的安抚下,莱斯利平静不少,条理清晰,“雄父,雌父,卡斯珀上将在维纳斯餐厅被虫暗算,现在被警卫关押了!”
虫皇&虫后:“!”
爱格伯特当即下令封锁维纳斯餐厅,保留现场,并派专虫去接应卡斯珀。
艾赛尔握住雄子的手,让他不要担心,雌父雄父肯定会查明真相,洗清卡斯珀的冤屈。
但莱斯利并未完全放下心,心情仍旧沉重。
因为他知道,卡斯珀确实伤害了雄虫。
无论是何原因,这都是板上钉钉的罪行。
*
在受害虫家属以及皇室的推动下,证据搜集得非常之快。
格雷家主直接以恶意伤害雄虫的罪名将卡斯珀告上了最高法庭。
前世,格雷家主动用政府虫脉第二天就让卡斯珀接受法庭审判。
被告虫卡斯珀孤立无援,临时找到的辩护律师因为证据不足根本无法帮他脱罪,而现有证据直接将卡斯珀的罪名锤实。
法官当场宣判卡斯珀以故意伤害雄虫且导致终生残疾的罪行入狱。
而那时的莱斯利正在硬扛生理觉醒,百蚁噬心筋骨寸断的痛楚让他根本无暇关注外界。
等他再次醒来时,得到的就是卡斯珀对里特·格雷爱而不得强取豪夺,最终导致雄虫身受重伤而卡斯珀被审判入狱的消息。
莱斯利当场气笑了。
卡斯珀都能拒绝他两次!两次!
会对一只无论是容貌家世还是等级能力都远不如他的A级雄虫爱而不得强取豪夺?
真是惊天笑话!
莱斯利觉得编造这种谣言的虫简直是把他的尊严踩在地上碾磨。
真是奇耻大辱!
但随后他搜集到的证据无一例外都只能证明那离谱传言的真相性。
莱斯利捏着资料的手不停颤抖,璀璨金瞳中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他拒绝相信这样的结果。
并且动用特权,以超高匹配度强制匹配卡斯珀为雌君,将他接出了监狱。
刚见到卡斯珀的那一刻,莱斯利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卡斯珀,他宁愿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原本柔顺光洁的霜蓝色短发干枯灰败,一直明亮自信的翡翠瞳失了光彩,如同被打碎的翡玉,失去了所有的价值。
莱斯利呼吸一窒。
他看着卡斯珀踉踉跄跄向他走来,一向强健有力的双腿抑制不住颤抖,苍白的皮肤上残留着斑斑血迹。
在卡斯珀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之前,莱斯利接住了他。
脱下自己的毛绒披风将只着破损单衣的卡斯珀裹住,将残破不堪的雌虫紧紧抱在怀里。
“我们回家……”
莱斯利强忍哽咽,仰头看天。
冬日的薄阳带不来温暖,却刺痛了他的双眼。
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卡斯珀的眼皮上。
霜冷的眼睫微微颤动,灰败破碎的翡翠瞳勉强聚焦,目光落在莱斯利含泪的金瞳上。
苍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他想为莱斯利拭去那道有损皇子威严的泪痕,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真狼狈。】
卡斯珀闭上眼,埋在莱斯利胸前,暗想。
*
短短半月的牢狱生活摧毁了卡斯珀。
从身到心。
他不能接受任何虫的接触。
无论是雌虫还是雄虫,一旦靠近,就会开始病理性的颤抖。
只有莱斯利,能让他安心。
将卡斯珀接入寝宫的第一天,莱斯利就发现他完全不能闻雄虫惯用的甜调香氛,火速撤下通风并且更换为安神清淡的木质香。
卡斯珀时常梦魇,莱斯利就整夜整夜地守着他,释放精神力和信息素,温和地安抚他。
但是卡斯珀一直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莱斯利并不在意,他仍然耐心地陪伴安抚,试图让卡斯珀好起来。
平静的生活毁灭于卡斯珀拿起餐刀挥向自己的那一刻。
莱斯利只是进厨房和营养师聊了两句,外放的精神捕捉到卡斯珀自残的行为,瞬间凝聚成精神触手夺下餐刀。
那一刻,莱斯利心脏骤停,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冰冻住。
他跑回餐厅,蹲在卡斯珀身前。
看着卡斯珀无悲无喜的眼睛,莱斯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
他伏在卡斯珀膝上痛哭出声。
一叠声地说“对不起。”
他无比痛恨自己,没能及时救下卡斯珀。
他痛恨那个因为被拒绝而赌气不去关注卡斯珀动向的自己,痛恨那个选择硬扛生理觉醒的自己。
如果……他能阻止卡斯珀入狱就好了。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如果。
莱斯利收起了所有的尖锐物品,连家具尖角都包上果冻凝胶,以防卡斯珀受伤。
他舍不得,所以将卡斯珀强留在世间。
希冀着有一天他能好起来。
卡斯珀的沉默压得莱斯利喘不过气。
他试图带卡斯珀出去透风,摘下了限制虫纹能量的抑制器,但卡斯珀惊慌的反应让他半路折返,好一番安抚。
他着实苦闷,便应下了塔泊亚的邀请,喝酒消愁。
等到他回家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卡斯珀冰冷的尸体。
因为他的一次疏忽,卡斯珀直接调动虫纹能量了结了自己。
结束了无尽的痛苦。
那晚下了一场薄雪,还未落地就已消融。
明明冬日即将结束,他却没能等到春天。
*
莱斯利从血色的梦魇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涔涔。
熟悉的热流在体内涌动,寻找突破爆发的缺口。
莱斯利娴熟地取出针剂对着脖子扎了进去。
感受着体内翻滚叫嚣的欲.望不甘心地平息。
今天是卡斯珀接受审判的日子。
不能有任何差错。
莱斯利淋着冷水浴,浇灭最后一丝星火,神思冷静,暗自谋划。
如果无法帮卡斯珀脱罪,他还有最后的办法。
这一次,拼尽所有他也要救下卡斯珀。
不同于前世一边倒的压倒性局面。
这一次,莱斯利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雄父雌父,保留下了那些曾经被销毁的证据。皇家律师受命为卡斯珀辩护,警卫接到命令也没敢对卡斯珀动用私刑。
坐在陪审席上,莱斯利看着场中神色清明倨傲,翡翠瞳光彩夺目的卡斯珀,眼眶无比酸涩。
有多久了……
他多久没再见过这样顾盼神飞的卡斯珀了。
真好……他还活着。
*
带着抑制器的卡斯珀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并不害怕,在动手的那一刻他就接受了被关押入狱,甚至直接判处死刑的结果。
他就是死,也不会让那只卑劣雄虫如愿。
卡斯珀抬头望向陪审席,迅速找到里特·格雷,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样,充满厌恶。
里特·格雷气得发抖。
他发誓,他一定要让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雌虫付出代价,来报他再无法拥有子孙后代之仇。
随后,卡斯珀的目光凝固在银白长发的雄子身上。
还没来得及惊讶二皇子居然坐在陪审席,他就敏锐地发现莱斯利的脸色异常苍白,脖颈上都是冷汗,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但是他的眼眶却是刺目的红,盈满泪水,将落未落。
一直气定神闲的卡斯珀顿时慌了。
他从没见过一向骄矜高傲的莱斯利这幅脆弱的模样。
心脏突然跟针扎一样疼。
他突然无法接受既定的悲惨命运,只因为莱斯利可能会哭。
卡斯珀第一次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他应该找个没虫的僻静地方将那只虫渣处理掉,而不是当场报仇。
*
莱斯利看着场上双方律师唇枪舌战,拼命争论,默默计算着时间。
他知道,即使是最出色的皇家律师也不能帮卡斯珀完全脱罪。
哪怕定性为自卫,被法官认可的可能性也很低。
毕竟,那是一只A级雄虫。
在虫族的观念里,没有一只雌虫会拒绝A级雄虫的交.配邀请。
哪怕是雄虫释放高浓度信息素诱导强迫在先,哪怕那只雌虫并不愿意,公众也只会认为是雌虫不知好歹。
没有虫会去指责一只想要履行繁衍义务,留下优秀基因的雄虫。
所以在最初,莱斯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不接受减刑,他不接受卡斯珀有入狱的可能。
哪怕需要牺牲他自己,他也在所不惜。
在法官即将落槌定音之前,馥郁的野玫瑰香气席卷了整个法庭,差点引起全场雌虫的暴动。
早已打过抑制剂的雌虫亲卫们守护在二皇子身边,阻止失控的雌虫靠近。
但距离爆发源过近的亲卫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獠牙和竖瞳。
太香了,太甜了。
即使已经打过抑制剂还是差点被引动。
莱斯利被猛然窜起的热流激得头脑恍惚一瞬,狠掐自己一把,找回理智。
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法庭中央的卡斯珀,强忍痛苦的破碎嗓音响在所有虫耳边。
“我要他……”
写作讨厌读作喜欢,
虽然混蛋但他超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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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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