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雪下的很大,白茫茫覆盖了整座地下城。
系统多处瘫痪,虽然只持续了短暂的半个小时,但对于这里的居民而言,便是破开黑夜的极光。
“妈妈,你再说一遍好不好,我又忘了。”
女士摇了摇头,觉得再说也是徒劳。
城里将近七万人,全都止步痴痴盯着半空的投影,这一幕几乎全城的人都见证了。
“快看,她……她成功了。”
“吞天组织,第七代继承人,代号海煞,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一瞬间,冲破牢笼的欢呼声简直穿云裂石,大街小巷,男女老少,皆放下了手中的事,甚至有老人高兴的昏厥过去。
庆祝在于她是有史以来唯一从这儿逃离出去的人。
然而不少人议论纷纷:“谁不知道海煞能顺理成章走到如今的地位,靠的不过是忘恩负义,亲手害死恩师和挚友,要不是她有一帮被蒙了心智的好友,为她出生入死,她现在能活着走出去?我看啊,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恶报。”
有人疑惑:“可我听说海煞虽然嚣张狂妄,但也重情重义。”
“放屁,就她?要真是重情重义,怎么不带着她那帮狗腿子一起逃出去?”
有人附和:“说的也是,不过这个时候争论这些已经没用了。”
因为很快所有人都会忘记……
黑色地下城,雪依旧下得大,犹如一张白纸,更像被抹去痕迹的陶雨熙。
半空中铺天盖地的数据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疾速删除。
本来光芒暗淡的城市,变得更加阴沉,耳边尖锐的声响,宛若世界的哀鸣。
此时已经日夜颠倒,四季错乱。
“谁啊?眼睛瞎了吗?”
被撞倒在地的老太,破口呵斥:“跑那么快不要命了。”
一名少年在拥挤的人群中飞奔,那个方向是——总部大厦。
高耸入云的建筑豪华似琼楼玉宇,几百层之上是云雾,人站在底下不过一只蝼蛄,因为系统故障的缘故,几栋大厦漆黑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级警报,数据错乱。】
【数据错乱。】
【红色警告,有人正在篡改数据,危险程度满级。】
【十秒后将启动彻底清除功能。】
那天除了庞大的组织内部人员,无人再敢靠近这片红色区域,无处不在的警告从未停歇,有人选择背叛,有人誓死抵抗,鲜血浸染了衣衫,空气变成了猩红,再到后来,无一人活着走出。
一天过后,仍有极少数人在反抗。
两天过后,城市基本恢复正常,任务点已经重新启动。
三天过后,系统完全速清自身病毒,并且迎来了下一批新人。
而城中心石碑上用鲜血赫然刻着:有进无出,连绵不绝,生死各异。
………
四年后,地下城外围第十九处任务点内,如往年一般,到来了许多新人。
这间教室很暗淡,仅有的光源便是头顶那盏闪烁的白瓦灯,天花板的吊扇被蜘蛛网包裹着,桌椅也是缺胳膊少腿的。
但里面坐着十几个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三分钟前,第一个醒来的是个高中生,少年对于这桩灵异事件,最开始满腔热血,很是好奇。
可不知什么原因,在亲眼目睹了一个女孩从楼上坠落身亡后,大家突然变得极其安静,随之而来的,是系统震耳欲聋的提示音。
【欢迎各位来到无比神圣的黑色地下城。】
【你们的第一场任务已经开始,请诸位全力以赴,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这声音咋一听温柔中带着磁性,可回荡在空旷的教学楼里,只能令人细思极恐。
教室里大家都一脸沉默,在短促的调整状态后,少年最先挺身而出,打破了良久的寂静。
他吱吱唔唔问:“这个……地方好像不太正常,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身旁一人,双手一合放于胸前,耐心劝说:“施主稍安勿躁,一切因果自有定数。”
这人是个盘腿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穿着朴素的道士服,他一头长发利落的挽作一团,身形枯瘦,面相不佳,倒像个招摇撞骗的。
一位青年极不耐烦,质问:“屁的稍安勿躁,真是死到临头了还在装清高,你们忘了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吗?”
少年回想了一番立刻说:“我记得。”
“我叫张深,你们喊我小张就行,今天晚自习下课,我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可在路上听见了猫叫,那是一条黑不溜秋的巷子,我沿着往里走,不知什么时候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在这儿了。”
“呸。”青年把板凳拖到正中间,火冒三丈说道:“真是撞了鬼,明天我就结婚了,结果今晚和一帮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喝断片了。”
道士说:“我是在看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大家依次说明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前一刻都在做什么,想要从中找寻线索,可却发现这之间毫不相干。
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空气中无时无刻不蔓延着危险的气息,便没人敢轻举妄动。
有人带着哭腔,发自肺腑问:“到底为什么呀?我想回家……”
“不用想了,是随机的。”
这时才让人注意到,窗边一直有个人趴在桌子上,像是在睡觉,她一头黛紫?的卷发把面容遮的严实,帘幕被她围在身上,因为将才没说过话,存在感很低,但她的安静好似没半分恐惧,总觉着不同。
还没人来得及问原因,嘭嘭嘭,那扇门突然响起。
正准备开口的人,面面相觑,目光一转聚集在了门后。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氛围,一下又降回了零点。
小张年轻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情绪全写在脸上,他眼睛瞪得溜圆,有些懵逼:“外面不会有人吧?”
“不知道啊,这门开不开?”
没人敢贸然给出答案,但是青年性子急,或许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害怕都比动作慢半拍,说着手就搭在了门把手上:“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你……”
身后的人,个个精神抖擞?问:“喂,怎么了?”
青年语焉不详半倒着往后退,门口的情形霍然明了。
众人瞬间松了口气。
只见门外站着个小哥,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个子高挑,双腿修长,长得也是绝佳,他的眉眼很浓,似笑非笑的神态有种戏弄人生的随意,完全一张标志性帅哥脸。
惹得屋里两个年轻女孩瞬间红了脸,但前排的青年和道士仍保持着警惕。
外面的走廊只有安全通道的绿光,除此之外暗得看不到头,小哥正好穿着黑色风衣,就像是从身后的阴晦里剥离而出。
因为四周十分诡异,没人走出过这间教室,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但忽然进来个人,除了害怕就只剩下疑问了。
小张微微蜷缩着身体,口无遮拦问:“你是人是鬼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小哥越过青年走了进来。
他很是自来熟,十分眼尖在众多三角椅里找了根完好无缺的凳子,拍净上面的尘埃坐下后,才带着笑意说:“你觉得呢?有见过这么帅的鬼吗?”
这人分明是笑着的,可却让人觉得瘆得慌。
小张尴尬一笑,不知怎么回复,幸亏一旁的短发女孩,她声音甜甜的说:“肯定不是,长这么帅一定是人。”
由于几句玩笑话,冻结的气氛再次活了过来。
甚至有人询问:“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小哥这个从外面进来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但这次他只是笑而不语。
细看他的目光似乎移向了窗边,比起这些人恐惧,慌张的心绪,那个睡觉的紫发女生便略显异类。
此时,那阵不知源头的声响又重新冒了出来。
【任务场地:废弃的教学楼。】
【任务难度:不明。】
【参与任务人员:十七,已经全部到齐。】
【本次任务:找出凶手。】
【任务时限:五天,倒计时即刻开始。】
【提示:五天后,任务未完成,系统将对场地内所有生物进行清理,格式化。】
一片死寂过后,青年脱口而出:“啥?它刚说了啥?”
道士:“……”
系统字数简短,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加起来就令人无头无脑。
显然坐以待毙是当下最不明智的选择。
有人提议先出去看看,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好比等死强,不过这第一步人选就犯了难。
好几人低着头,默不作声。
而青年却故意起身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道士背后,他两手搭上了对方的肩:“不是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吗?不如你去探探路吧?”
道士拒绝的干脆:“我不去。”
一副爱谁谁去,反正我不去的姿态,多少有些无赖。
这时一阵冷风,倏地从窗外刮进来,吹得帘子一起一落,是谁开的窗,不言而喻,那名紫发女生终于抬起了头。
陶雨熙睫毛很长,在眼底留下了一片阴影,睡意朦胧的样子显得人有些慵懒,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再往下一看,她的侧脖颈处从衣服里透露出了一点蓝,像个图案,但只是一点。
她眼中一片惺忪,等缓了一会儿,陶雨熙才起身。
这人从一开始就没参与大众的讨论,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好相处。
没有前奏,她开口就问:“现在几点了?”
小张不假思索,掏出手机看了眼:“七点二十三了。”
接着又是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陶雨熙说:“既然没人愿意,那我去吧。”
借着这慷慨仗义的发言,所有的不好相处顷刻间都化成了灰飞。
小张更是惊了一跳,舌头打结:“不……不太好吧。”
青年也道:“对呀,你一个女生,哪儿能让你冲锋陷阵呢,是吧?”
这回复声,小的几乎没有,大多数人依旧是犹豫不决的态度。
青年臭脾气又涌了上来,但强烈压制住了满腔脏话:“呵,一群大男人,还比不上人家小姑娘。”
那位小哥扫过众人,嗤之以鼻?:“算了,我陪她去。”
陶雨熙道:“不用。”
小哥冲着她淡然一笑:“不行,我爱看热闹。”
看热闹?无人理解。
最后两人一行,带着一教室人的期望,步入了黯淡的长廊。
整栋楼可以看见一束手电筒的光,正在缓慢移动着。
手机的光并不明朗,可天已经黑了,夜空没有星月交辉,相反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便衬得这唯一的光源格外亮色。
沙沙沙,风吹得不知远近的树枝响声不止。
陶雨熙前脚刚迈出,就停在了原地:“听见了吗?”
小哥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很轻的瞥了眼身前的陶雨熙:“嗯,听见了,风声以外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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