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堇的年龄，是要比季云恒大的。
对方现在这么称呼，大抵是彻底把他当作了下属。
“不过今天就算了，”季云恒笑着站直，“新司机已经来了。”
林堇愣住。
所以那个司机是真的司机？
“明天见。”
丢下这么一句，季云恒离开了。
林堇立在原地，目送着对方背影。直到听见引擎响起，季云恒的那辆迈巴赫驶离了停车场。
他轻呼一口气，肩膀垂下。不知是否压力太大的缘故，腹部深处忽然传来了抽痛。
林堇捂住肚子。
……对了。
由于这两天没有发作，他险些忘了自己身体的异状还没有彻底治好。
复检的时间，是在明天？
林堇拿出手机想要确认，然而手太抖，一时没能握住，机身落到了地面。
然后嗡嗡几声，竟是震动起来。
有人打来电话。
屏幕上是未知来电，林堇捡起接通，听见对面传来一道女声。
“您好，是林堇先生吗。”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提醒明天就是复查时间，让他不要忘记。
“我已经帮您预约好了，到时直接过来就行。”
与护士通完电话，林堇的肚子还在抽疼。他捂着肚子站了一会儿，心想检查结果是不是很糟。
否则除此以外，他实在想不通医院为什么会专程联系自己。
回程路上，林堇联系了领导。
上周他已经提前请过假，为以防万一，他又在微信上提了一下。然而却收到回复。
【现在小季总直接负责你，联系小季总吧】
小季总？
看见消息，林堇有些头疼。
他才刚跟小季总做了约定，结果隔天就撂担子，以那个人的脾气，绝对会不高兴。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小季总的联系方式。
两人只在公司见面。小季总找他，也从来只是通过公司座机。
再问领导，表示同样没有小季总的电话，不知是否害怕担责、又或者别的缘故。
看来只能明天当面说了。
林堇放下手机。
回到家，由于没什么胃口，身体又不舒服，洗过澡林堇便准备休息了。
临睡之前，他收到丈夫的联络，说是已经住下酒店，跟他道晚安。
看着对面传来的文字，林堇打了几个字，又删除。
关于今天的事，他也得去跟丈夫说明，让不用再去找董事长。
可他没想到合适的理由。如果听说自己还要继续当季云恒助理，丈夫恐怕不会轻易妥协。
“……”
这件事分明紧急，可大约是身体不适的缘故，又或者潜意识想要拖延困难的工作。林堇最后还是放弃，想着等明天去公司再提，迷迷糊糊睡下了。
这一觉并不安稳，隔天醒来，离闹钟响还有半小时。
他拖着脚步去洗漱，发现眼下有了黑眼圈。由于脸色苍白，眼圈痕迹越发明显。
他戴上眼镜，挡住了那抹青色。
收拾过后，林堇出了门。他早早来了公司，季云恒却还没到。
这也正常。对方平时都是临近中午才来，昨天来那么早才比较少见。
临近中午，小季总姗姗来迟。
看见人后，林堇跟进了办公室。
“小季总。”进门以后，他唤了一声。
季云恒看上去心情不错，瞧见他后竟也是露出笑：“吃饭没有，帮我订外卖。”
林堇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请假的话，应了声好。
订完对方平时吃饭的餐厅，林堇回到办公室。
季云恒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新买来的乐高，这会儿正在拼。
大概是听见脚步，头也不抬：“订好了？过来帮我看看这个怎么拼的。”
林堇走过去半蹲下。一边看说明书，一边将需要的零件递去。
“……小季总，我今天想请假。”
季云恒：“请假？”
“昨天医院来了电话，”林堇道，“让我今天去检查。”
“唔……”季云恒像是沉思。不知是在思考零部件，还是在思考林堇的要求。
林堇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咔擦一声。季云恒拼上了一个小人，将其摁上底座。
“不行。”
他听见了回答。
林堇一顿，还想要争取。
然而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又听季云恒道。
“昨天才求着我要当助理，今天就反悔？”
林堇一愣：“不，我……”
“助理应该听上司的话，”
季云恒抬起头，微微眯着眼。
“我说，不行。”
林堇沉默。
而季云恒已不再理他，往沙发上一躺。
“我饿了，去下边帮我等外卖。”
“……是。”
林堇应下声，转身往回。
他往外走了几步，临到门旁，腹部深处忽地又传来了震痛，比以往都要强烈。
林堇脚下顿住，猛地扶住门框。
“干什么？”
身后传来季云恒声音。
“没……事。”
林堇勉强做出回应。
缓了一会儿，他还打算往外，这会儿手机铃声又响了。
他摸索伸去，尚没来得及接通，便有一只手伸来，将手机从他手中抽了出去。
回头一看，见是季云恒。
对方看了眼屏幕，接着自顾自接通。
林堇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对方接下电话。
是谁打来的？
林堇有些慌，担心是付凌飞。一旦这两人联系上，他害怕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他紧紧注视着人。
然而，从季云恒的脸上并看不出情绪。大约是对面一直在讲话，季云恒没有开口。
“小季总……”
林堇想要尝试让对方还回手机，刚一开口，腹部再次剧烈抽痛起来。
这疼痛来得突然，林堇一时没能站稳，捂着肚子蹲下。
动静吸引了季云恒的注意，一只手拿着手机，低眼望来。
林堇半蹲在地上，目光与之相对。
他脸色愈发苍白，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刚一张嘴，口腔便尝到一股甜腥。
是血。
他尚且没有注意。不知何时，鼻血又流了下来。
林堇捂住口鼻。但依然有血抑制不住地从指缝间冒出，沿着手背汩汩下流。
血色坠落地面。很快，脚边聚拢了红，甚至连鞋背也打湿了。
不知是否是血过多的缘故，眼前变得模糊，连身前人的轮廓也有些不清晰了。
季云恒依然立在原地，低望着他，脸上看不出情绪。
唯独那双注视的眼瞳，如同林堇脚边晕开的血色一般，艳红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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