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潇洒利落地走了，刚过一天，又坐到了单星野的面前。覃春念端详着单星野的脸，越看越满意。比尹杉硬件好，适合演霸总这款。
单星野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上回不是挺冷淡的吗？这什么意思，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单先生平常喜欢做什么？”覃春念先开了话头，打算把话题引到拍摄上。
单星野心中警铃直响，这是相亲常见的话题，她对他又感兴趣了？
“没什么爱好，喜欢泡夜店。”单星野吊儿郎当地说，装作一副玩咖的样子，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覃春念果然皱起眉头：泡夜店？那更适合走花花公子风，现在公司还没这一款……也不是不行。
不过春意设计的服装是针对25-35岁女性的日常款，如果为了花花公子的人设再单独出几款夜店风，又是一笔开销。
覃春念是冷白皮，平常总爱穿黑色，1米71的个子，眉眼英气，不说话的时候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恰如此刻。
单星野看着她的反应，心道：她果然知难而退了，不愧是我。看来用不上planB了。心里默默比了个耶。
接着覃春念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模特毕竟不是专业演员，想呈现出那种打动人心的效果，最好是真情流露。所以覃春念在宣发的本子上是下了功夫的，不只按照模特的气质分配人设，也依据他们的性格喜好让文创团队修改剧本。
至于她自己，大学时选修过表演课，又是戏剧社的成员，和模特搭戏还绰绰有余。
问单星野的喜好，也是依据他的情况出个差不多的本子，他本人感兴趣的话，接受起来就容易些。
单星野疑惑更深，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女人了。她到底什么意思，不是不满意自己吗？怎么又句句关心他？
他看着覃春念描述道：“喜欢长头发的女生，个子要矮一点，喜欢穿浅色的衣服，看起来要温柔可亲，不能冷冰冰的。”
果然，覃春念沉默下来。
她脑中思考：“和我完全相反啊，也不可能再给她找个女模特。但是没关系，我的表演经验丰富，不就是看起来传统的温柔女生吗？又不是多复杂的角色，我能驾驭！反正找到新的模特后，就不需要他了，只是过渡一下。”
想罢，覃春念喝了口水，再放下杯子时，感觉就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但冷冰冰的感觉没有了，乍一看有点像照片上穿着礼服的样子，可是又没那么高傲，看起来更邻家一点。
对待单星野，覃春念还是很认真的，直接拿出了表演课上老师教的高阶知识，在恰当的时机，选择恰当的角度，控制微表情。
这一招她在拍摄中试验过很多次了。有好几回她看到模特的瞳孔都有一点轻微的放大，她知道那是真的紧张或兴奋，骗不了人的。
单星野简直难以描述自己的感觉，甚至放在桌下的手偷偷掐了下大腿，是错觉吗？她不是冷面阎罗吗？怎么一瞬间，感觉她也有点温柔的？
错觉，一定是错觉。单星野喝了口冰水，还是觉得有些热，稍显局促地对覃春念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
“请便。”覃春念答道，嘴角带着一个柔和的微笑，堪称温柔可亲。
单星野到了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洗脸，又把这两天发生的事仔细回想了一下。再次肯定，一定是错觉。想想她们那糟糕的第一次见面，想想自己刚刚连番拒绝，想想覃春念数度沉默又强行开启话题。
覃春念不可能喜欢他，他也不可能喜欢覃春念。对方八成也是在完成任务。
到底该怎么让她知难而退呢？
离座前覃春念那个柔和的微笑又浮现在眼前，单星野有点迟疑，她做到这个程度，大约是有什么苦衷吧。自己是男人，就牺牲一下又怎么了？
嗯！拿出planB!
就这样，单星野带着奔赴战场的决绝回到座位上。同时他决定，不管覃春念再问什么，他都要冷淡应付。
这一头，覃春念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绕来绕去还没说到正题，等他回来就开门见山。
单星野刚一落座，突然抬起手露出手腕，头向下45度，看了看手表。动作之夸张做作，甚至没让覃春念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拒绝，而是怀疑这个人到底行不行？他能拍明白吗？
单星野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覃春念，果然，她又露出了刚刚那副冷淡沉默的表情。自己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女孩子嘛，都要面子的。
没想到覃春念开口问：“不知道单先生对拍摄短片感不感兴趣？我这有个文创团队，很希望能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共同创作出一些好作品。”
覃春念尽量把话说得冠冕堂皇，模糊掉“不付钱”这个目的，而是单星野出于兴趣，“志同道合”地和她们一起拍摄。
这话落到单星野耳朵里，则是另一番意味了。要是明码标价的付费拍摄，还能算正常的市场行为。志同道合是个什么鬼？女老板和男模的双向奔赴吗？
难道她不是想和自己结婚，只是单纯看上了自己的脸，想玩玩自己？一想到这，单星野的眼睛瞪大了一点，想从覃春念脸上看出端倪。
覃春念毕竟也不是专业演员，不能时刻保持在表演状态，一切换到谈合作的环节，未来企业家的气场就显露出来了。
单星野终于确定，她不是喜欢自己，她是想泡自己啊！
还不花钱的那种！
她胆子也太大了吧！
单星野有种莫名的愤怒和羞耻感，很想掀桌走人。可一想到昨天父亲的话，这是覃正东的女儿，就算结不成亲家，也不能把人得罪了。
人生中第一次，单星野有种为了家族忍辱负重的感觉。
“覃小姐，不感兴趣。不好意思，我再去个洗手间。”为了表示是单纯去方便的，单星野还特意把手机留在了桌上。
覃春念本来还想再聊两句，见状也只好说：“请便。”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单星野保持着每三分钟去一次洗手间的频率，脸色越来越苍白，目光越来越萎靡，还时不时打两个呵欠。
“如厕”的间隙里，覃春念又提到两次拍摄的话题，单星野只有一句“覃小姐，不好意思，不感兴趣。”
到第三次去洗手间时，覃春念也明白他的意思了。看来这个替补模特，他是当不成了。
不过这身体也太差了。半小时去了五趟厕所，简直性缩力爆棚，现在他自己想演霸总，覃春念都要考虑一下。
顺便，回绝父亲的理由也有了。离开餐厅后，覃春念专程回了覃家，等到深夜才见覃正东回来。
做戏做足套，覃春念拿出小时候撒娇的样子，对爸爸连嗔带怨：“爸！他半小时去了5次厕所！他那方便肯定不行！你不能让我一结婚就守活寡吧？”
覃正东抬了抬眼皮：“不能吧。赛车也算极限运动了，赛车手的身体素质应该没问题啊。”
覃春念心里向广大赛车手默念了一句对不起，嘴上开始发挥：“玩赛车嘛，都爱刺激，他还喜欢泡夜店，说不定玩得太花把身体搞坏了呢？您就我一个女儿，万一以后生不出孩子，您不就绝后了？爸，这个人我不能嫁！”
覃正东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和老单谈一谈。要真有问题，我也不能送你入火坑。但是要没有，这个婚事，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覃春念一时愣住，这种涉及男性雄风的事，怎么证实？难道他会承认自己不行吗？既然他的行动已经袒露自己的缺陷了，这门婚事自然就告吹了呀！
覃春念佯装嗔怒：“他在我面前一点不掩饰，可见是不在乎我的。那我还上赶着嫁给他？我不愿意！”
覃正东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沉默了几秒后说道：“没事，我还有生育能力。覃家不会绝后的。”
这句话彻底把覃春念的路堵死了。
她看出来了，这个姻非联不可，要么接受父亲的安排结婚，要么就成为弃子。
在父亲这里，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覃春念连夜回了自己的公寓。没了资金的覃家，她没什么归属感。
辗转到凌晨两点，根本没有睡意。巴黎现在正是19点，覃春念想了想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Sally？”妈妈的声音带着两分醉意，从大洋彼岸传来。
春念忐忑地和妈妈讲了去相亲的事，以及自己的资金困境。
妈妈沉默了一下，劝道：“Sally，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不是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的。咱们富家子弟，吃喝玩乐能花多少？最怕的就是创业，根本是无底洞。你要是不结婚不创业，家族信托可以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就像我现在这样，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好吗？”
见女儿没有回应，戴宝珠叹了口气：“可要是创业，这点就不够看了。Sally，做富家女，我比你有经验。你明明有更轻松的路走，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何必这么辛苦呢？”
妈妈这段话，截断了她最后一点幻想。
某种意义上，妈妈说的也没错。覃春念身边这些朋友，要不就是吃喝玩乐享受人生的，只要不捅大娄子，有什么事家里都能摆平，时间到了接受家里的安排结婚生子，继续创造下一代富贵闲人；要不就是早早进了家族企业，在父辈的保驾护航下准备接班。
像她一样自立门户的很少，做成的就更少了，少到她都没听过。大多是玩票的，新鲜感一过自己就关停了。还有勉力支撑几年，最后老老实实回家族公司上班的。
以前覃正东也提过让春念接班，可春念对家电卖场的生意完全不感兴趣。她喜欢油画，学了服装设计，读书时还是穿搭网红，如今成为服装品牌主理人，都是按自己的心意一步步走出来的。
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单星野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回去之后眼巴巴问老单女方的意见，一直等到第二天，没想到对方回的是：再看看。
还有什么好看的？自己都憋屈到自爆“缺陷”了，就这么眼馋他这幅皮囊吗？
单星野也顾不上得罪不得罪了，扭头就要去找覃春念说清楚，他要明明白白告诉她：我不喜欢你！
刚一转身，就被老单拽了个趔趄。
老单宝刀未老，手劲儿还挺大。
“爸，你干什么啊？”单星野心里一团火，正要去找覃春念发作。
“干什么，事儿还没说完呢。”单凯君瞥了儿子一眼：“我怎么听说，你那方面不行啊？”
“啊？”单星野愣住，这不是心照不宣的事吗？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没有！爸，你听我解释！”单星野反应过来，赶紧和老单解释。
“你不用说，让我猜猜。”老单打断儿子：“你的脾气，不喜欢的直接就拒了。是不是我昨天那番话，让你觉得不好得罪人家，所以想出这么个损招儿，想让人家知难而退？”
看儿子不说话，老单就知道**不离十了。
单星野看着父亲的眼神，有种关爱智障的感觉，努力为自己辩解道：“我也不是一上来就放大招的，实在是怎么暗示她都听不懂，我这没办法才……”
“你那方面到底有没有问题？”老单没兴趣听这些废话。
“没有！当然没有！”单星野一口咬定。
“那行，我约了医生，一会你就去做个全面的检查，今天晚上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不是，爸！你怎么还不信我啊！”单星野叫道。
“空口白牙一张嘴，我信，别人信吗？你自己刨的坑，自己填。”
“我不去！”单星野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好心好意地为了保全对方的面子，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现在反倒要自证清白了？简直没有天理！
“不去也行。今天你的信用卡就全停了。这里你也别住了，出去自谋生路吧。”
“爸，什么意思？你为个外人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啊？”单星野不相信父亲能做到这个地步。
“怕打脸？怕打脸当初就别做！你以为人家是傻的？看不出你在做戏？用这种方式拒绝人，亏你想得出来！简直丢尽我的脸！今天你去不去？去了我就舍下老脸再替说和一回，不去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自生自灭！”单凯君终于也露出雷霆一面。
单总年轻时就是个火爆脾气，年过五十后忽然性情逆转，见谁都笑呵呵不紧不慢的，让单星野以为他爹真成了个菩萨。
现在菩萨也发出狮子吼，单星野被血脉压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立刻胸膛又挺了起来。他也长大了，不能事事都听父亲的，这件事就反抗到底了！
“走就走！”单星野硬气地回道，为了表示不再依靠家里，连鞋都没换，穿着拖鞋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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