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将近,宫中热闹非凡,四处都挂着红色的绸幔灯笼,喜气洋洋。
李贡熙行走于宫中,望着那些喜庆之物,微微失神。
凌逸禾的府中,应该也是这样喜庆热闹,准备迎接当家主母吧?
*
童公公要出宫了,李贡熙专程赶来送他。毕竟宫变之事,童公公出力不少。
对于李贡熙的到来,童公公很是惶恐感激。
他只是一个奴才,那些主子们根本就不把他当人看。不过是敬畏他背后李长柳的皇权,人前恭维,人后唾弃。
而李贡熙确是实实在在的尊重他,把他当做一个人看。
童公公老泪纵横,有些哽咽着说:“陛下一片好意,奴才实实在在感应到了。奴才是惶恐又感激啊。”
安兰无奈地说:“童公公,您就放心去吧。陛下身边有我呢。”
童公公点头,感慨着说:“先开始陛下说要开始用女官,老奴还很担心呢。现在看到安兰姑娘做事这么稳妥,实在是放心了。”
李贡熙微笑着宽慰:“童公公,您就不用为我担忧了。有这么多帮手在身边,我会好好的。”
童公公抹了一把眼泪,“可惜了凌将军不在。哎,当初凌将军费尽周折把老奴安插在皇宫,全都是为了陛下。现在.......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
安兰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李贡熙的神色。
李贡熙始终保持波澜不惊的微笑。
又说了好久的话,才将童公公送走。
童公公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渐渐远去。
直到马车的影子消失不见,李贡熙收回视线,对安兰说走吧。
安兰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
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李贡熙和凌逸禾的婚期是同一天,日期定在九月初三。
婚期前几日,天气不太好,晦暗阴沉,细雨飘飞,被风吹成了歪歪的细线。
安兰呈给李贡熙一封信。
信封上几个嚣张至极的字,写着:李贡熙亲启。
现在天底下没几个人敢直呼她大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莫名有些雀跃。
李贡熙抿唇笑,拆开信封,打开信纸。
字体嚣张,苍劲有力,上面只有几个字。
写着:信不信我造反?
李贡熙突然就乐了,多日来心中的郁结一冲而散。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不信。
随后放进信封,让安兰送去凌府。
夜晚,凌府。
书房内一盏残烛幽幽然,被微凉的晚风波及,忽明忽暗,飘忽不已。
凌逸禾立体的五官隐身在黑暗中,被烛火照亮的侧脸忽明忽暗。
骨节匀称的手指捏着那封从宫里送来的信,沉默片刻,慢慢展开。
簪花小字写的却十分狂妄,两个字几乎占据了大片纸张。
两个字:不信。
凌逸禾突然就笑了。
女君,你就这么相信我?
就这么相信我对你的情意?
手掌渐渐收紧,眼中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寒意。
*
李贡熙行走于御花园,打算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脑子里想着事情,脚步也慢了许多。
“妾身参见陛下。”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李贡熙抬眼望去,看到一个肌肤雪白,妆容艳丽的女人。
这是李长柳生前最宠爱的妃子,斛贵妃。
斛贵妃的父亲是国师,两朝元老,为人端正清明。却不曾想这么清明的人,养出了这样一个跋扈的女儿。
斛贵妃进宫早,性格乖张,很会见人下菜。对待李长柳是极尽谄媚,对下人却阴晴不定,动不动拿下人出气。
李贡熙登基后,遣散了李长柳的后宫,给了一笔钱放她们出宫。对于有些不想出宫的,也给了机会让她们在宫中当女官。
至于这个斛贵妃,既不出宫,也不愿意当女官,声称她是宫中的贵妃,哪儿都不去。
她的家室显赫,且深受李长柳的宠爱,又因为李贡熙登基以来,日日忙于公务,所以倒是忘了她的存在了。
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有些呛鼻子,李贡熙皱了皱眉。
斛贵妃没等李贡熙出声,自己站了起来,一双媚眼眨了眨,十分大胆的打量李贡熙。
安兰出声呵斥:“大胆!陛下没叫你起来,怎可擅自起来?”
斛贵妃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妾身以为陛下宽宏,一定会让妾身起来的。”
李贡熙凝视片刻,给安兰一个手势,打量着斛贵妃,缓声说:“朕这段时间忙于公务,倒是忘记斛贵妃的存在了。既然朕登基了,宫中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妃子了。”
言下之意,之前我太忙,没注意到你的存在,现在麻溜些滚吧。
斛贵妃一副听不懂的神情,“咦,宫中怎么能没有妃子的存在呢?再说了,妾身是先帝的贵妃,某种程度来说,是不是也相当于太妃?”
安兰呵斥:“放肆!”
斛贵妃斜她一眼,冷哼一声:“有什么放肆的,现在女人都可以当皇帝了。有的女人心狠手辣,宗室手足相残,妾身只不过是说几句公道话而已。难不成陛下要杀了妾身?像杀了那些反抗你的臣子一样?”
说着,就开始大声嚷嚷:“杀人啦!陛下杀人啦!”
斛贵妃一边大声叫喊,一边得意地偷偷看李贡熙的神情。
她是恨李贡熙的。
若是没有她,她还是宫中最受尊敬的贵妃。现在李贡熙登基,毁了她奢侈的生活,还要让她干活当什么女官。笑死人了,女官哪有贵妃舒服?
况且,她是父亲最小的女儿。父亲老来得女,对她很是溺爱。父亲是两朝元老,根基牢固,她才不相信李贡熙敢杀她。
因此,才敢这么放肆。
安兰额头青筋怒起,正打算上前教训斛贵妃,被李贡熙拦住。
她踱步,绕着斛贵妃走了一圈,打量着她。
挑了挑眉,道:“斛贵妃,朕记住你了。”
见李贡熙还这么平静,斛贵妃怒火中烧,跺了跺脚,嘲讽道:“记住本宫是应该的!怎么,你要杀了本宫吗?”
接着,她眼珠子转了转,“陛下,您说,若是本宫学您,也去爬男人的床,是不是本宫也可以靠着男人登基为帝?反正您以后会有很多皇夫,不更好正大光明靠男人?”
“比如,本宫先去勾引勾引凌将军?”
“啪!”
响亮的一巴掌。
斛贵妃捂着脸,不可置信看向安兰。
“你敢打本宫?你一个奴才,你居然敢——”
“有何不敢?”李贡熙嘴角笑容嘲讽,“真当朕会为了你父亲忍耐你?”
斛贵妃拔高了尖利音量:“李贡熙,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李贡熙平息怒气,对着安兰下令:“安兰,拖下去,罚十板子,然后直接送出宫。”
一旁的安兰早就等不及了,连忙称是,让人将斛贵妃拖走了。
斛贵妃嘴里不断发出恶毒的咒骂。
“李贡熙,你这个贱人!等我出了宫,日日编排你和其他男人的谣言!”
“堂堂皇帝,却要靠爬上男人的床来稳固政权,多可笑啊,哈哈哈哈!”
斛贵妃的声音渐渐远去。
李贡熙皱着眉。
关于她靠男人这个谣言,已经疯传了很久了。
先开始她觉得没必要解释,可是现在感觉这个谣言的确对她很不利。
本来和陈向文也只是政治联姻罢了。
难道以后一直要靠皇夫稳固政权吗?
对于男人,李贡熙并没有那么渴望。
想了想,还是颁发了一道圣旨去陈阁老家。
大意是,她以后只会有陈向文这一个皇夫,以后都不会再纳皇夫。
现在是迫不得已。
而以后,她的政权也就稳固了,更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
大婚头一日,李贡熙仍然没有什么喜悦的心情。
头几日的阴绵细雨也停了,天气转凉。
她一个人孤坐于御书房,再次撕碎了纸张,有些烦躁。
她想给凌逸禾写一些祝福的话语。
可总是词不达意。
感觉并不真心诚意。
她是真心希望他能幸福的。
写出来的话语,却总有一股浮于表层的虚伪。
弄到深夜,直到安兰提醒她该歇息了,明日是大婚的日子。
李贡熙揉了揉眼,低声答应。
安兰呈给李贡熙一封信。
仍然是嚣张的字体。
李贡熙注视着信件,隐隐有些期待。
第一行写着:坏女人。
李贡熙苦涩地笑了,几乎能想到凌逸禾是如何咬牙切齿写下这三个字,控诉她的残忍冷漠。
的确是她又一次辜负了凌逸禾。
移动到第二行。
上面写着:你会幸福的。
字体规正,可以看出下笔之人的小心翼翼。
顿了顿,指尖捏的发白,眼眶渐渐湿润。
李贡熙拿着信件出神,安兰注视着李贡熙良久,突兀出声:“陛下。”
“嗯?”
“奴才是凌将军的人,陛下这样重用奴才,就不怕吗?”
李贡熙揉了揉眼睛,回过神来。眼睛的酸涩缓解了不少,她笑着摇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在这个位置做的很好,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的了。”
安兰眼睫颤了颤,虔诚跪地。
“谢陛下。”
李贡熙扶她起来,和她并肩走去寝屋。
“你也早些歇息吧,怕是很早就要起身。”
一向冷淡的安兰感叹着说:“陛下,您真好。”
“您这样的人,一定会幸福的。”
李贡熙苦笑。
想到陈向文那副总是讲大道理的模样,微微头疼。
两个并不合适的人绑在一起,又怎么会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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