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痛的睡不着,他看着蜘蛛在墙角定好位置后先由内到外,再由外到内织网。
等蜘蛛织好网后,六子扣下床板上的木屑,扬手就把蛛网的左边弄坏。
蜘蛛见蛛网破了洞,吭哧吭哧地把左边的网补好。
六子见蜘蛛把左边补好,又朝蛛网的右边扔出一块木屑,等待蜘蛛修补右边。
反反复复乐此不疲,直到木门发出咿呀声。
“你来做什么。”六子的伤全在背部,见豁子进来,也没有力气把他推出去,只能冷声道:“是来看我有没有气,打算没死的话,补两刀吗?”
“六子,我知道你生气,这是我从医疗室拿的药,医生说你身体没有染病,好好休养过几天就好了。你背上的药不用换,先把粥吃了,再吃药吧。”
豁子把药碗放到一边,一手端粥,一手拿勺,喂到六子面前。
六子扭头,“我不吃,你的好哥哥不是说了,罚我三天不准吃饭吗,我可不敢坏了大管事的规矩,也免得坏了你们兄弟的情义。”
豁子没听出六子的言外之意,只当六子在说他和西葫芦平时称兄道弟的事,替西葫芦解释道:“你这话说的,那还不是给外人看的,还能真不让你吃饭了?”
“再说了,我俩天天在养猪地待着,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就不是我兄弟了?”
“是兄弟,你还帮着西老大打我!”六子大声控诉着,语气带着委屈。
豁子把汤勺放回碗里,有条有理解释道:“六子,你这话可不太讲理,这回的事是我或者西老大随随便便能压下去的吗?”
“现在寨子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呀,几个爷都等着大爷死了好上位,咱们养猪地和西老大都是三爷的人,二爷四爷早等着我们出了岔子收拾我们,你还不小心点。”
“大爷最近都吃了多少有肺人了,你也不怕事情闹大,他一口吃了你。”
六子想起大爷之前收拾叛徒和对手的场景,浑身不寒而栗,大爷吃人可不分种族的。
“那你也不轻点。”六子这时已经原谅了豁子。
看豁子还想说教,六子赶紧说道:“算了算了,是我鲁莽了,粥拿来,饿死了,快让我吃饭,都怪那个袁江南,要是一脚把她踢死了,就好了。”
袁江南醒来已经是半夜了,她看着身下的干草,打量了一下现在所处的地。
石头房子,房子的中央安置着几张床,床上面似乎躺着人。
门口还有几个药炉子,小火煎着药,门背后的干草上蜷缩着一个女人,袁江南看着对方头顶的那个帽子认出她是路卡罗。
袁江南感觉尿急,起身想上厕所,但又怕违背了这里的规矩,只能厚着脸皮把路卡罗叫起。
对方正在熬药,这个时候叫起她也不算打扰吧,袁江南安慰自己。
“喂,路卡罗,醒醒。”
“怎么?有任务?”路卡罗迷迷瞪瞪睁开眼,一看是袁江南,猛地醒神,改口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袁江南没有注意对方的话,夹着腿道:“我想上厕所。”
路卡罗瞄了一下袁江南的腿,起身看药炉还得熬一会,“走吧,我也去。”
袁江南跟着路卡罗出了门,发现她刚刚睡的屋子就是露天厨房边的石头房。
厕所就在这排石头房子后面,袁江南上完厕所,刚准备出去,就被路卡罗拉住了。
“二麻子,你今天也太猛了吧,那个有肺人怕是这个月都出不了门。”
“得了吧,黑三,你不也一样,要是她怀孕,怀的肯定是你的种。”
“怀孕还是算了吧,有肺人生的,说得好听,半仙人,不还是社会最底层,在土匪寨都是当奴隶的命,我黑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造这种孽。”
“嘻嘻嘻,黑三,没想到你还有菩萨心肠。”
袁江南躲在石头厕所后面,冰冷的双手死死捂住嘴唇,泪珠像石头滴落在她的心上。
她感觉全身的内脏都被压迫着,喉头开始干呕,被她抓住的石头边缘碎成了渣,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待声音消失,她出了厕所,蹲在地上,用力地捶打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被她打出了几个深坑。
“我们不能联合起来反抗吗?”袁江南发出嘶哑的声音。
路卡罗没有说话,她在黑三,二麻子出来的地方找到一个破裂的女人。
“帮我把她抬回去吧,她还有救。”
女人伤得很重,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为了不给女人造成更多的伤害,袁江南和路卡罗只能慢慢地抬着女人往石头房走。
走到石头房时,无数行尸般的女人披着破烂的衣服,端着破碗,排在路卡罗的石头房外,一个年迈的女人熟练地拿出一锅汤药分给她们。
“新来的,熬药仔细点,把药熬干了,你的命也就没了。”年迈的女人分完了药,对着路卡罗冷冷地说了几句,回了自己的石头房。
“她是谁?”袁江南把女人放到地上的干草上问道。
路卡罗从墙角捡出一堆药草,拿出一个石头碗,把药草捣碎敷到女人身上。
“蹩脚医生,被抓来的女人生下的,你知道她多少岁了吗?”路卡罗手不停,眼没抬,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袁江南不知道路卡罗什么意思,思索着刚刚看到的景象。
花白的头发,皱巴巴的脸,佝偻的身体,粗糙的破嗓,关键是那双眼睛,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岁。
不过这样的环境下,人应该老得快,“五十多岁?”
“她今年三十五。”路卡罗的回答不带任何语气。
袁江南格外震撼,“怎么可能,她有早衰病?”
“早衰病?那是什么?”路卡罗抬头,眼神里透着好奇。
“呃。”袁江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怕一个不小心透露她外来人的身份。
有肺人在这里地位已经够低了,如果连有肺人这群盟友都没有,她一个人该怎么活着走出这里。
“不知道怎么说?”路卡罗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回答起袁江南的疑问。
“崔姨她妈是医生,被掳到这里后生下了好几个孩子,听说她前年还不是这样的,不过她妈闹过一回逃跑,她哥哥姐姐也逃过,每次都是人多势众,势力十足,结果都是她收的尸。”
“要不是她长得漂亮又学了点医术,也活不到现在,二十年里,没几个月就怀孕,次数多了,人又没有年头,当然就老了。”
“那她生了几个孩子?”袁江南不知不觉问出了这话。
“她没有生过孩子,一个也没有生过!”路卡罗替女人上完药,看放在炉子旁的药已经冷了些。
路卡罗把药倒在碗里端给床上的木化病人,袁江南见房间里有好几个病人,也帮着端药喂人。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是跟我一起来这的吗?”袁江南有些好奇,她觉得这个女孩过于冷静,知道的也太多了。
生硬的撬开病人的嘴,把药灌进去后,路卡罗才答:“没有病人不想讨好医生。”
靠近了,袁江南才发现,病床上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看起来并无神志,除了一张脸,脖子身体都已经成了枯枝,与棕色的木板床融合在一起。
“他们还能活吗?”袁江南学着路卡罗的样子撬开病人的嘴,把药灌了下去。
路卡罗轻轻帮病人擦去嘴角的药汁,脸上浮现瘆人的笑,“活不了,不过药是崔姨开的,崔姨不让他们死。”
袁江南:“为什么?这种情况杀了他们,寨里也查不出来吧,还能为自己出口气。”
“因为他们都让崔姨怀孕过,而且他们现在还有神志。”
袁江南瞬间收回怜悯之心,“床上干干净净的,哪里适合植物人养病,崔姨作为医生应该提高点技术知识,开阔一下思维,把他们埋进土里,每天施粪施肥,说不定能让他们的病好转。”
“这主意不错。”门口传来破锣声。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被正主听到了,袁江南有些尴尬,她正想解释,她喂药的那个病人突然全身泛绿,干枯的躯干生出无数枝丫,慢慢地枝丫逐渐长大。
不过几秒钟,枝丫变成树干,树干上又长出小枝条,枝条上生出绿叶,花包。
“小心,他进入了疯化状态,都出去。”
破锣嗓音急促响起,袁江南这会学乖了,不管理由,快步朝石头房外跑去。
路卡罗离门口更近,先一步出了门。
袁江南走到门口又想起墙角那个女人,只能返回。
刚把女人架起来,那个女人就醒了过来。
女人看着眼前的恐怖场景,瞬间疯了,推开身旁的袁江南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那些树枝生长得极快,就这么几十秒的功夫,石头房的门已经被树枝完全堵住,袁江南明明已经走到门口,却出不去了。
看到地上熬药的炉子,她不顾滚烫,徒手拿起炉子往门口的树枝倒去,想打出一条出路。却激怒了树枝。
树枝伸出一个枝丫,踢开炉子,抽了袁江南几十鞭子,等戏耍够了,卡住了袁江南的脖子。
袁江南被抓到半空,下面是长着两排黄色木条纹的大牙,长长的绿色叶条纹舌头从嘴中伸出,带着白色黏腻的汁液舔舐着袁江南的双脚,这么一舔,袁江南的脚感觉到冷风,她的鞋子没了。
万般惊恐中,树枝一松,她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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