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至于吧。”
看着死命拖不动的宝贝驴，柳无相无奈扶额。眼见杜只秋那头安安静静、勤勤恳恳地往前走，心中满是郁气。
她叹了口气，将驴的脑袋往下一拉，凑近它的耳朵，“王铁蛋，你现在不走的话，等会儿天黑了你就没胡萝卜吃了……”
显然这头倔驴是听懂了她的话，一声长鸣抬蹄而起，兴奋地挣开了柳无相的手往前奔去。
柳无相毫无防备，直接被这力拽倒，在地上拖行了十几米后终于在混乱中解开了绕在手上的缰绳。
手掌上那些破皮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痛，她龇牙咧嘴的爬起，目光哀怨。
王铁蛋，你的胡萝卜没啦！
“哟，在跪谁呢？”
杜只秋早就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本想着看柳无相吃瘪，但见其受伤还是不放心地调转了方向。
他的这个师姐啊，嘴贱人也贱，从小到大，堪称混世魔王，平生怕的也就俩件事，师傅的三级笑和受伤。
还记得当初问的时候，她那张浮夸作怪的表情。
她说：“师傅的笑分成三个级别，嘴角上扬，笑不及眼底，这是一级的笑，礼貌笑。嘴角上扬，笑达眼底，这是二级，真心笑。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这是三级笑，死亡笑。一二级的时候随你作死，但要是你看到了三级，别怪我没提醒你，赶紧跑。别问为什么，说多了都是泪啊。”
至于受伤，他还是无意之间发现的。那天是柳无相作死被师傅打手心罚跪，他路过面壁墙的时候听到的。
少女的声音很清脆，但这清脆中带有淡淡的哀伤。
“师傅也太狠心了，下次一定要跑快点。呜呜，手心都被打出淤血了，好疼啊，我不会疼死在这儿吧，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呢……”
从那之后，他便知道了原来作天作地的师姐还有怕的东西，这下他不愁没有反击之力了。
九道口因此一度过上了太平安生的日子，但好景不长，年满十八的柳无相可以下山了。
……
……
柳无相瞥了眼高坐驴背的某人，白眼一翻，撑着地站了起来。
“我在汲取天地之灵气，不懂就别乱说。”
“呵，嘴硬。”
杜只秋利索地下驴，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他走到柳无相的跟前，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将瓷瓶中的粉末倒了上去。
“啊——疼疼疼！”
柳无相疼的跳脚，但手偏偏被抓着动弹不得，抗议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因为杜只秋的嘲讽咽下了肚。
“看来你是想留疤咯。”
强忍着疼痛上完药，柳无相已是满头大汗，她对着手掌吹气，对杜只秋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
此时余晖已落，天际边残云涌动。
柳无相放下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双手，神态自若地走到了那头肇事驴旁边。
“王铁蛋，看看你干的好事，之前那些胡萝卜我算是白喂你了，你看看现在该怎么办啊？”
柳无相说着，还将双手举到了王铁蛋的眼前，陈情愤慨。
杜只秋无心看这闹剧，伸出手臂提着她的衣领将她往自己的驴的方向丢去。
“你骑我这头，我牵着你走。”
别以为他没看见她边说王铁蛋边往自己这边看的眼睛。
“嘿嘿，那就辛苦……师弟啦。”
杜只秋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等柳无相坐稳后，两只手一手牵着一头继续赶路。
“我不辛苦，是命苦。”
陆路、水路，耗费了十几天，俩人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岐山。
柳无相一脸疲惫地趴在驴背上，任由王铁蛋在平路上随意走动。杜只秋查探消息回来便见这一幕。
“你还能再懒点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无相的眼睛张都没张，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还醒着。
“一路上我看了好几人的相，眼睛很累，歇会儿。”
杜只秋叹气，随意找了个阴影处坐下。
“我刚刚去镇上打听了一下，他们都不记得有个出自这里还姓黄的商人。更离奇的是他们说他们镇上并没有姓黄的人。你说我们会不会被骗了？”
“确实被骗了。”不知何时，柳无相已经从驴背上起身，她手拉着缰绳，朝着杜只秋肆意一笑，“肚子疼，我们来打个赌，谁先到镇上，谁就赢，输的那位请吃饭。驾！”
倒是难为她了，一头驴还能骑出汗血宝马的气势。
看着柳无相被颠得左右摇晃的身影，杜只秋无语起身。
“还好没吃早饭，不然昨晚吃的都要被颠出来了。”柳无相虚脱地扶着驴站在镇口。
来来往往的人注意到她，有好奇的，有嫌弃的，总之一时之间柳无相和她身边的这头驴成为了焦点。
但是这个人啊，没有半点自觉，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柳无相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了。
下一秒，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包裹中翻出了一块布。
抖一抖，双手拿着角摊平。布上写道：看面识相，分文不收。
“走过路过，大家都不要错过。诚如招牌写道，看面识相，不准，分文不收！”
有人疑惑，“这布上哪有‘不准’二字。”
柳无相用手臂夹着，勉强腾出了一只手，只见她的手指往两行竖排大字的中间怼了怼，大家才看到了那两个后补的小字。
一块花花绿绿随意拼接的布，那小字很容易被当成线头从而忽视。
“切——”
大家一哄而散，柳无相急了。
“诶，大家都别走啊，不准不收钱，很划算的。”
柳无相随手抓住了身边路过的一位大叔，满脸笑容，“这位大哥，我见你面如盘玉，眉峰高耸，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命，您要不要看看啊？”
那人的表情似是嫌弃，他皱着眉往后退了退，“小兄弟，坑蒙拐骗是不对的，你这么年轻切莫走错了路啊。”
柳无相汗颜，但她不死心，连抓了几个，得到了好几种不同的回答但结果出奇一致。
她望着天，表情苦涩。
“你这布怎么还没丢啊？”
扭头，杜只秋满眼嫌弃地提溜着柳无相放在驴背上的布，在他作势要扔掉前，柳无相将其抢了回来，护宝似地将它藏在了怀中。
“肚子疼，你要是敢动它，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切，谁稀罕啊，一块破布。”
杜只秋那满不在乎的神情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柳无相失望至极地看着他，眼眶续起了泪。
“你可以不喜欢它，但你不能嫌弃它，我们这一路可都亏了它才能活到现在，你怎么能说这么没良心的话呢，我真是，看，错，你，了。”
杜只秋更嫌弃了，这做作的表演是他那熟悉的师姐没错。
“行啦，你要在这儿丢人就继续你那两毛钱的表演吧，我就先走了。”
看着杜只秋决绝的背影，柳无相无声咆哮。
啊啊啊啊啊——
柳无相认命了，一脸颓然地将东西收拾好，但脑中灵光一闪，郁闷瞬间消失，她拉着驴就跑，妄图追上早已没入人潮的杜只秋。
看着柳无相挑挑拣拣地在看客栈，杜只秋心知肚明。
好不容易找到家合适的，柳无相抬脚就往内走，但走到半道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
她回头，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不跟上？”
“我已经选好了住处，不在这儿。”
“哦，”柳无相无所谓地应了声，不在便不在，她巴不得呢，不过这跟进这家客栈有什么关系，“那又怎样？”
“我的意思是，我先走了。”
柳无相算是明白了，她瞪着眼拦住了杜只秋的脚步，“喂，刚刚的打赌我赢了，你要请我吃饭。”
“谁说你赢啦？我分明比你快好吗？不然我怎么会从里头出来呢，守门怪？我没让你请就不错了，知足吧，师姐。”
一口银牙咬碎了，柳无相都找不到用来反驳的话，看着杜只秋孤身离去的背影，她笑的惊悚。
很好，非常好，希望他今晚睡的安稳。
柳无相在这家客栈住下了，客栈的老板是对夫妻，长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柳无相表示她很喜欢这里，他们的好客程度啊，令人发指。
在拒绝了第三次热水的补给后，柳无相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此时此刻，她选择瘫在床上，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深夜，沉睡中的柳无相被突然的访客叫醒了。
看着眼前这熟的想打扁的脸，柳无相翻了一个身，不予理会。
“柳无相，我房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搞得鬼？”
“大哥，拜托你长点心眼好不好，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睡哪，就算想放也放不了不是？”
“那为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这家店，为了坑你一顿？省省吧，你不配。”虽然一开始她是这么想的没错，但是在踏入这家店时她就知道自己的运气不错。
在这偌大的鬼都，选到了一家活人开的店。
柳无相舒适地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而后慢慢悠悠地起身。黑暗中，杜只秋那张脸冷的可以发光。
还没等柳无相好好嘲笑他一番，一股阴冷便从窗外袭了进来。
她当即下床，几步上前将敞开的窗户关上。在杜只秋疑惑且惊讶的眼神中捂住了他的嘴。
“你……”
“嘘，它来了。”
小剧场1：
柳无相：王铁蛋，你知不知道你害我摔跤这事令我很没面子啊？
王铁蛋：啊呃-啊-呃（兴奋）
柳无相：行吧，你的胡萝卜就当是你道歉的礼物了。
王铁蛋：啊-呃-啊-呃（惊恐）
小剧场2：
小杜只秋：原来师姐怕疼啊，嘿嘿。
小柳无相：我怎么觉得背后突然凉凉的？啊啊啊，是哪个小兔崽子，敢在老娘的床上放仙人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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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岐山鬼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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