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落川进入皇家军队训练营的第一天就被所有人围观了,因为他金色的头发在这里过于显眼。有人因为他的血统有所忌惮,敬而远之,但更多的人是嘲笑。
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身形壮硕的少年在站队的时候路过禹落川身边,故意狠狠地撞了他一下。12岁的禹落川与之相比悬殊实在是太大,一个趔趄没有站稳摔倒在地。
壮硕少年见他摔倒,大声讥笑起来:“你这种细皮嫩肉的皇家子弟,跑到军营里来干什么?作秀啊?哈哈哈……”
少年的跟班们还是有些忌惮禹落川的贵族血统,小声提醒他道:“洋哥,你还是别动他的好,当心他回去告状,害得我们小命不保。”
洋哥完全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挑着一边眉毛,弯腰用力的戳着禹落川的脑袋道:“谁不知道正经的皇家子弟学习格斗都是请家教,会来到这种地方训练的,都是没人要的野种!你说是吧?小野种?哈哈哈哈……”
“对,对,还是洋哥见多识广,哈哈哈……”
“野种,野种,没人要的野种……”
面对这群的人嘲笑辱骂,禹落川面无表情表现出惊人的冷静,他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要走,却又被洋哥一掌推到。
“你要走啊?去哪啊?来跟我们好好聊聊你的故事啊。”洋哥边笑边看了看他的跟班们,“快跟我们说说,你妈妈是在哪家妓院里生下你这个皇家的孽种呀?”
“哈哈哈哈哈……”
人群再次爆发出刺耳的嘲笑,跌坐在地上的禹落川眼中翻起厉色,定定的看着洋哥,一言不发。
洋哥见了他眼中的不满,斜着嘴角一脚蹬在了他的腹部上。霎时剧痛袭来,禹落川痛到无法呼吸,透明的液体从口腔中喷溅而出。他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斜眼看着洋哥,将这张脸牢牢记在心中。
“哟呵,是个硬骨头,老子就不信今天打不哭你!”洋哥见禹落川不还手也不说话,一声不吭,心里十分不爽,弯腰揪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扬起拳头就要打。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哨声,紧接着是长官的呵斥声:“你们几个干什么?李洋,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市井街头吗?当自己是什么,小混混吗?”
见了教官,李洋立刻收了手,松开了禹落川,立正站好:“报告长官,不是。”
长官看了禹落川一眼,显然知道这里发生了欺凌事件,严厉呵斥了李洋:“这里是军营,凡事都有规矩,不是你们为所欲为的法外之地!!!你们几个,禁闭三天。李洋,禁闭一周!”
“可是长官……”
李洋不服,还想狡辩几句,被长官严肃驳回。
“话多再加两天!现在立刻就去,跑步走!”
李洋立刻闷了声不敢再讲,灰溜溜的转身跑向禁闭室。
禹落川捂着肚子,冷静的看着这位长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长官低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叹了一声,表情严肃的问:“小孩,你为什么要到军营中来?”
禹落川铅灰色的眸子一垂,避开长官犀利的目光,冷冷的答:“我有想要见的人,必须24小时都呆在王宫里,才能有机会遇到他。”
“可你不是国王的儿子吗?想要留在王宫何必要绕那么大个弯子?”长官语气平和下来。
禹落川这才发现长官知道自己是漪澜王的私生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长官既然知道我是谁,又何必要明知故问。”
长官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有那么大的歧义,于是解释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找机会和亲生父亲和解一下,也许就不用到军营里吃苦了。”
禹落川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国王寝宫的屋顶:“我到这就是来寻找和解的机会。只有我成为了万里挑一的强者,才能有机会重新站在他身边。”
长官又叹一声:“为人父母的,看到自己的孩子,总归还是会留些情面。”
“他和普通的父亲不一样。”禹落川目光一斜看着长官,面无表情的说:“长官家里是不是有个和我一样大的儿子?”
没料到这个小孩洞察力如此强大,长官着实一怔,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这么聪明,不应该为身世所困。我想你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令国王陛下骄傲的人。”
“我想变强,想要站在他身边,并不是为了让他骄傲。”禹落川说着,转过身面对长官,“长官……您有没有拼了命都想要守护的人?”
长官楞了一下,今天已经不止一次被这个小孩说的话震撼,发现这个孩子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于是严肃的回答他道:“有,并且我可以为了他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远不止生命。”禹落川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空。
长官看着他,思索了片刻,忽然立正吹哨:“新兵禹落川听令。”
禹落川稍稍有些讶异的看着长官,强忍着腹痛站直立正:“是,长官。”
“从今天起,由我亲自训练你,不得半途而废!”长官厉声道。
禹落川楞了一秒,旋即笔直的敬了个礼:“多谢长官,但我还有一个请求。”
长官:“说。”
禹落川:“我想把我的头发剃掉。”
某天晚上,刚结束了6个小时严酷训练的禹落川连澡都没洗衣服都没换,就一路飞奔到了国王寝宫门口。
在军营的几个月,他听到了很多关于空桑俘虏的消息。他知道了来自空桑的男性俘虏都被送到了皇室做奴隶,而且还为他们专门新用了一个词——豢奴。
豢奴们被公爵们领回府中养着,白天见到他们时,他们打扮的光鲜亮丽,伺候在主人左右。但他们手脚上都带着镣铐,不能自由行动,脖颈上的烙印表示他们就算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不同,却一生都将受困其中。
至于豢奴为何要与普通奴隶区别开,禹落川当时还不知道。他在王宫里巡逻的几个月里,见过不少跟着公爵进宫的豢奴,却唯独没有见到池鸢也。所以他才想要去找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找到他。
既然当初池鸢也被漪澜王选中,人就必定在国王寝宫之中。但他在国王寝宫门口绕了一圈,发现每一扇门都戒备森严,没办法进入,只能另某他路。
于是他绕到了花园后面,脱掉外套,将裤脚卷起来,跟着修缮花园的园丁混进了寝宫的后花园之中。没有人会注意这个浑身是汗的小孩,大家都以为他是哪个仆人家的孩子,跟着大人干活来的。
趁着他们干活,禹落川就在寝宫里找了个柜子偷偷藏起来,透过柜子的缝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从自己面前路过,原本就疲惫不堪的禹落川撑不住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四周已经一片寂静。
禹落川再次从柜子缝隙往外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经过这里,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凌晨1点。这个时间,整个寝宫除了两三个守夜的护卫,其余的人应该都睡着了。
于是他蹑手蹑脚的爬出柜子,将柜门合上,把鞋子脱掉拎在手里,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偷偷溜到了漪澜王的卧室门口。
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像是有人着急出去忘了关门。禹落川透过门缝朝里望了望,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人,于是大着胆子悄悄顺着门缝挤了进去,贴着墙壁偷偷往里走。
不巧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禹落川情急之下躲到了床底下,一扭头发现左侧墙上的镜面装饰正好能让他看到整个卧室。
门外的人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仆人。仆人帮他把衣服换好,就被他遣出去了。然后他将门一锁,径直到了床边往床上一坐,突然开口道:“三个月了,你还没有想明白吗?只要顺从我,就不用吃这些苦。”
是漪澜国王的声音。
这时禹落川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人全程目睹着他溜进来躲进床下,却没有吭声。直到漪澜王跟他说了这句话,他才缓缓将头转过来面朝左侧,透过墙面上的镜子看了一眼床下的禹落川。
禹落川先是被吓了一跳,往里缩了缩,下一秒反应过来盯着他的这双眼睛是绿色,忽然瞳孔地震。
短短的三个月,池鸢也瘦了太多,以至于禹落川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认出这人是池鸢也后,他连呼吸都凝住了,看到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之人此刻竟然狼狈的躺在亲生父亲的床上,顿时脑海一片空白。
池鸢也双目空洞的看着镜中的禹落川,像是没有力气讲话,只弱弱的哼了一声。
漪澜王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凑近了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带着一丝威胁的语气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池鸢也这次将头转回去看着漪澜王,稍稍起身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声:“不。”
漪澜王瞬间暴跳如雷,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池鸢也嘴角渗血,扭头看着床底的禹落川,眼眶渐渐红了起来。这三个月以来,他一心想死,但就在看到禹落川的这一刻,那如一潭死水的心再次泛起了涟漪。
他不是想死,只是想要结束痛苦。
“我看你还能嘴硬多久。”漪澜王怒气上来,一把掐住池鸢也的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注射器,对准池鸢也的手臂扎了进去。
池鸢也挣扎着想要拔掉针管,但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与之抗衡。
注射完毕后,漪澜王斜着嘴角将针管一扔,捏着他的下巴道:“等药效发作,你自然会像一只饥丨渴的狗跪着求我让你解脱。”
禹落川看着地上的针管,气息颤抖起来。然后眼睁睁的将一切目睹,但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池鸢也痛到皱眉,将脸转了过去紧紧闭住双眼,不想让禹落川看到自己的狼狈。禹落川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万箭穿心一般的痛,痛到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那一刻他只恨自己的弱小无力,只能藏在床底,颤抖着将双眼埋进手臂中,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十几分钟后,漪澜王喘着粗气放开了池鸢也,下床来站在一旁解开了池鸢也的手。手臂耷拉下来落在禹落川面前,他盯着镜中的禹落川,像是再求救。
禹落川颤抖着,想要伸手去触碰他从床上垂下来的那只手,想要拉着他冲出寝宫,逃离这肮脏的泥潭。但他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看着,看着泪水不断从他眼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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