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松开我我怎么试?”徐鞅笑得张狂,一脸无赖地嗤道,“装什么好人啊,方才害他时不见你阻止。”
“你害他可以,害我不行!”
“谁害你了?”
“你不明白?”王逸然缩紧五指,一点点用力扼住他的脖子,“我才在他身上施下入魇诀,你又来掺和一脚融合我的力量。”
“到时他魂魄离体失去性命,阎王怪罪下来你替我当!?”
她只是想让陆景冥做个噩梦而已,并不想因此违背鬼界规定让他死。
若他受她的影响死去,那她在阴司律令的惩罚下,轻则被涮油锅,重则灵魂分裂永世不得超生!
不论是哪种结果她都承受不起。
“我怎么知道你给他施下过入魇诀。”徐鞅嬉皮笑脸,毫无所谓,“不知者无罪嘛,他就算是死了你也有责任,别想单单赖给我。”
“赖给你?”王逸然使劲摁下他的喉结,气急,“你还要不要脸!”
“呃……放开……!”徐鞅痛呼出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想以此借力将她拽压在身下。
不料她反应力快的惊人,非但没让他得逞调换位置,反而还将他甩在地上滚了几圈。
他狼狈地站起身来,无措地应对着她的攻势,似镰弯刀被他抵在两掌之间,只要他稍不注意,她就能用这东西让他人头落地。
手上流不出血,却很痛。
徐鞅吃力地伸手抓住刀面,往后抵去欲要拉开一定距离,抬脚冲她腹上踹去,她松开刀柄,灵活地侧过身子躲避。
王逸然绕到他身后,将鸾冥金刀召回手里,侧过闪着寒光的刀面,抬起紧握的刀柄朝前砍去。
杀气直冲后背,徐鞅丝毫不慌地站在原地,连脚都懒得移,他唇角扬起,睁开青色鬼眼,在那道冲击即将伤在身上时,拉来了好几个垫背的鬼。
一道接一道白色的模糊人影涌向他的身边,围成一个圆形保护圈,王逸然见状被迫刹住脚,手上的刀险些侧不过方向。
面前的男人朝她转过身,与她一般无异的鬼眼就这样展露在她眼前。
她心中触动,酸涩无比,仅是一瞬间的愣神,便被几十只鬼魂扑倒啃咬。
“原来也不过如此嘛。”徐鞅得意一笑,“你就这么害怕到不了阳间的阎王?”
“你师父是苻溟?”王逸然一边挣开那些难缠的恶鬼,一边说,“他没有将那些后果告诉你?”
“什么后果?”
“看来你并不知道。”
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高兴徐鞅并没有得到过她在苻溟那儿的待遇,失落苻溟不足半个月就收了一名新徒弟。
当年她可是苦苦求了苻溟三个月,才让他勉强收她为徒传授灵媒术。
如今……
她看向不远处,低她几个等级的灵媒师,心中顿时觉得可笑。
这世间果然没有谁能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可以随时随地取代她。
“不知者无罪?”王逸然笑出了声,似在自嘲,“他都不告诉你的事,我又何必上赶着让你知道。”
徐鞅有些不爽:“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你别告诉我,你也是他的徒弟。”
“曾经是。”
“就是那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他是这么跟你形容我的?”
“何止。”徐鞅道,“他说,若不是你刺出去的那一剑让他身受重伤,他也没必要要收我当徒弟。”
“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感人至深。”
而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各取所需罢了。”他打量着她,“现在看来,你的确像个白眼狼,不仅重伤恩师,还想杀我这个师弟,就为了保护那该死的陆景冥。”
“谁想保护他了?”王逸然对他的耳聋感到不耐烦,“能不能不要乱说,我明明跟你解释过。”
“解释你也是为了那本账簿?”
“什么账簿?”她一惊。
“别装傻。”徐鞅双手抱臂,看着她控制住那些恶鬼,摆脱被包围的困境,“你知道账簿的作用,不然你阻拦我夺它做什么?”
“能做什么。”王逸然自然而然地撒起谎来,“拿它来害陆景冥呗!”
“你也想销毁证据?”
“不止。”她弯起唇角,眸光沉暗,“我要用这东西炼化他的挚友,让他们反目成仇隔着阴阳两界索命!”
“那你何不与我联手?”见她神情痛恨,不像是假装的,徐鞅放心道,“我想做的都与你一样。”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王逸然刻意拒绝,弯弯绕绕模糊自己的态度,“又或者说,你凭什么会相信我?你不怕我出卖你?”
“怕什么。”
徐鞅说:“我是身死之人,即使陆景冥知道了我,也不能对我做出伤害。你问我,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你我师承一人,都惨遭过陆景冥的毒手,如何?”
“不如何,你都说了你是个死人,那我身为一个活人,有没有你的助力都可以,谁知道你日后会不会因为嫉妒我,而背叛我。”
“你有什么好让人嫉妒的?”
“哦?你不嫉妒我在苻溟手下为徒五年,学到的东西?”
王逸然道:“心胸真是宽广,他连害死活人的后果都没有告诉你,你指望他日后能教你些什么。”
她的话就像把火把,烧起了他心底不自知的怒气。
论感情,他比不过他们师徒之间的五年,论受教,他也多不过他们师徒之间的悉心教导。
他只是一个临时被找来的替代品,怎么可能做到不嫉妒。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与我联手?”
“加一个条件。”王逸然挑眉道,“你不能将我的存在告诉苻溟,怎么样,是不是很容易做到?”
“是很容易做到。”这对于能管得住嘴巴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不过,你能加简单的条件,我是不是也能加一条?”
“说说看。”
“五日以后,你要把账簿交到我手中。”
“可以。”王逸然笑着答应,“没问题!”反正账簿她早晚都要拿到手。
众鬼散去,二人的约定就此达成。
月如弓,星如灯。
魂魄重新回到寂静的内室,王逸然站在陆景冥床前良久,还是有些不放心,怕身受牵连,抬手替他引出体内的魂力。
男鬼残留的青色阴气,顺着她的指尖溢散出去,彻底消除以后,她犹豫着,要不要把施出去的入魇诀也一并收回去。
算算时间,他才开始做噩梦没多久。捉弄的效果不够,王逸然叹气,嘴里喃喃着:“算你好运。”
她不情愿地抬起右手,拇指指腹抚过陆景冥的眉眼上方,寒凉的阴气一点点从他的皮肉里钻出来,钻到一半忽然变热了。
魂力属于阴间,阴间的力量不可能会是温暖的。
王逸然顿感惊奇地想将手指挪开,然不等她使力,下一刻,一片刺眼亮光迎面照来,头晕目眩短暂失去意识后,脑海里闪过数千幕场景。
这些场景里有固定的人物,那便是不同年龄段的陆景冥,包括他接触过的人,其中就有他的亲生父母。
而这两个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的身旁,对她这个大活人视而不见,就好像她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一样。
王逸然趴在地上,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满头雾水。她突然坠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身上也不疼,抬眼看向悬在空中的烈阳,也不热。
好奇怪。
在这个梦里,她好像失去了触觉。
不知冷暖不知疼痛。
还有不能被人看见。
她还未适应现在的变化,身边的青衣女子伸手抚向隆起的孕肚,满脸愁容:“旭郎,不若,我将这孩子落掉吧?”
“落掉?不行!”陆霆旭握紧谭韵罗的手,严肃道,“现如今你已怀胎五月,若要落胎那必然会伤了身子!我不允许你做出此举!”
“可是……”话到嘴边,那女子哽咽了起来,“可是我害怕,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会牵累你。”
“你莫怕,我难自有我一人承担,断不能以你的性命去换取我的平安。”陆霆旭转身抱住她,心里生起怕:“潇潇,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你莫要做傻事。”
谭韵罗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哭着点头回应他。
王逸然默默站起身来,逐渐听懂了一件事,那便是陆景冥的降生是个错误,他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她到后来才彻底明白。待在京域的数月里,她看遍,听遍了满城风雨。
这期间,她可以通过意念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一来二去,朝堂的风云变幻皆被她看在眼里。
天元国没有经历改朝换代,新帝的血脉还是先帝的血脉,只是他身体里,有一半妖怪的基因。
妖人混血的人当政,引来许多旧朝官员的不满,他们私下勾结意图造反,有的罢朝辞官以示反抗,有的当堂质问新帝,皇位来得到底正不正。
这位新帝登基初期,脾气“好”到没边儿,他趁乱处死一批老臣,提拔无数新官上任,给罢朝辞官的人扣上目无君主的罪名,给当堂质问新帝的人安排诛九族的连环杀。
至于皇位到底来得正不正,他对此并没有多做解释,一通雷霆手段下来,直接将天启的国号改为天元,大改政策,重用修仙者,提高妖怪在社会上的地位,允许他们入朝为官,与民平等。
而在此之前,妖怪比凡人还低贱,突如其来的改变使百姓民不聊生怨气冲天。
身为一国丞相的陆霆旭见状,几次上书进言,后来更甚是调动兵马守在首都城外。
这一举,彻底惹怒了新帝,年轻的帝王以勾结叛党、失职不忠、训兵不严、治军有失四个罪名,将陆霆旭投下了大狱。
莫大的打击传回陆府,令谭韵罗当场大受刺激,提前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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