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59
“纲手,不要再相信任何一个被我带进木叶的部下。九尾已经被长门和弥彦合力抽走了,但在鸣人的体内......似乎有东西......在脱离了尾兽查克拉的压制后终于被激发。”自来也看了看纲手,因为她的表情极其凝重——甚至凝重于她初听三代目的死讯,那是两年前的某日,纲手和曾经的队友大蛇丸的重逢和交锋。“不是木遁。”
“不是木遁......”她喃喃道。“除了木遁,初代目的体格才是最重要的。难道......”
自来也抬起眉毛,同一年多前离开村子时的性格一样豪气万方,一样健壮无比。他扬起手来,“说不定呢!毕竟是在尾兽查克拉被拿出后才......所以和此物是对冲的。”
“鸣人呢?让他过来吧,好做个检查。”纲手抿着嘴。“比起这个,先把那个还不知道你已从雨之国生还的‘卧底’清扫掉吧。”
绑着“油”字护额的白发男人其实总喜欢摆出一副“这并不重要”的表情。但他的亲徒弟——实际上是徒弟的儿子失去了肚子里可用作兵器傍身的能量,虽然受到激发,似乎有了类似于仙人般的能力,但尾兽被抽离之苦,依旧是难以想象的。
他听了纲手的话,知道这次的引狼入室该被归咎于自己,于是便吞下话语,不出声了。
“静音!”
“在。”
“暗部的肃清工作结束了吗?”
“虽然刚刚结束,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遗漏了。”
“把新的成员名单拿来给我。快!”
已戴上了专属面具的女子身形矫健地离开了。“是。”
*
卡卡西在沙发上等了很久都没等回公寓的主人。因为不确定梅见的胃口如何,他买了个裹着酥皮的小蛋糕,搭配着拌出了一碗和式担担面。
指针走到九点,面不出意料地坨了。
连夕日红都没有来敲门。
于是卡卡西匆匆赶去火影楼,看到纲手没像先前一样抹口红的嘴唇里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她正焦躁不安地在办公室明净通透的窗户玻璃前来回踱步,靠着墙的软垫椅歪了。纲手一见到卡卡西身在局中却泰然自若的脸,就忍不住反问他。“我做的对吗?”
接着自言自语地回答。“这孩子总得要明白,村子的存在才是一切……”
卡卡西依然站在原地,没有改变姿势,也什么话都没说。他猜五代目话里的“这孩子”指的是梅见。几分钟过去了,在把烟头咬出被口水浸润的深色后,她如梦初醒地再次瞟过卡卡西,实际上是他的面罩。“你是不是找不到她?”
卡卡西点了点头。
如果说有什么令人不妙的预感或让人提心吊胆的猜想——乃至于众人因木叶最后一个写轮眼原装忍者的叛逃而大动干戈、惊慌失措、涕泪垂淋,人情吹成的泡泡突然破开、碎成恶心的黏腻涎水,那么,一切都是从卡卡西现在油然而生出的隐隐不安开始的。
“你怎么可能找不到她......”纲手不满地敲了敲桌子,指头蜷成一堆老树根,“去找,卡卡西,去找到她——快啊!”
*
我浑身遍布隐隐的刺痛,仿佛海鲜过敏后起了红疹的鲜痛,缩手缩脚地站在红即将到期、从此以后不再续租的单人公寓的浴室里,她被我从窗户唤醒——谢天谢地他们已经醒了——然后一起来到了这里,因为我不想再见到卡卡西。
抬头朝上看去,被无情的花洒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重新夹着脖子,从朝天空长去的森林回到了狭小的淋浴间。背后的皮肤摸起来怪怪的。我尽快冲掉泡沫,对着镜子转身,看到了一片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疤痕、而只稍显紧致的皮肤。
伤口靠近臀部,而现在,我的背部已经愈合了,和我所在医院见过的种种烧痕比起来当然很自然,除了一道道类似河水流过时平行相邻的细长线条,摸起来有车轮面包的手感,又好像长得过分恣意的树皮,总给我一种非人的隔离感,但远看的话其实并不算明显。我裹着浴袍出了浴室,红已经找出了一套适合我的衣服。“红,我去换衣服了。”
“好的。你想吃什么?吐司?顺便喝一杯牛奶吧?冰箱里还有点肉串,是阿斯玛从居酒屋打包的......”她背对着我,正在给窗外的郁金香浇水。“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有精神,根本等不及我过去么?”
“今天太阳太大了,我醒得早......卡卡西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打哈哈。“阿斯玛不会介意吧?”
“他能介意什么?是我自己要和你回来的,顺便把花带回去,给搬家作个结尾。”她看了我一会儿,“好了,快去吧!我会陪你一起的,我们一起和卡卡西交涉,让他彻底和你分手。”
我扶着门框,并不知道自己在红的眼里笑得很虚弱。“好的。”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红深吸一口气。“多和我说说话,好吗?”
我垂下头,走进她的卧室,“啪”地按亮了灯光。“我会的。”
*
纲手神色严峻,坐在办公桌后,耐心地听完了帕克的通报。
最后,她只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放任卡卡西坐在自己床头的月光里沉思。她猜得到最近失眠的人会变多,比如宇智波的真相里无法排除木叶动手清除异己时顺带着犯下的错误,她安排的螳螂捕蝉之计竟阴差阳错地造成了黑白双煞的离心。或许将监视川岛梅见的任务交给卡卡西总归不算太合适,因为她说着并不爱他,情绪上却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来自卡卡西的影响。
纲手调转面孔,看向木叶村广袤无际的领空和边缘像海绵一样蓬松的老树的树冠。她往往在自己内心被大幅度震动、急需平静、冷静、理智地快速思考对策时以此抚平内心。
关于大蛇丸的那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或许听起来很像吧。
她不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坚持火之意志的人。二战夺走了深信火之意志的弟弟和爱人,纲手从此而被震动了;一个从小就伴随着自己的东西是没有选择不要的机会的,除非再次意识到它的存在,比如跟着家里信教的许多人往往在思想成熟之时坚决地反叛、逆行,看到猿飞阿斯玛的时候,她也心生一股痛惜怜爱之情,但一想到那是老师的儿子,好像就并没有那么难以克服了......如果是三代目的话,谁都会受不了的,更何况那是为了火之意志——守护忍十二士可是个重要的转折点......就像她、大蛇丸、自来也一起成为“三忍”的时候。“三忍”,但依旧是“木叶的三忍”。这就是她时而在梦中徘徊所见的茫然了。纲手缩回目光,挪开了椅子,重新坐回桌后。
直到她二十五岁的某个晚上,那时候,她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二战,才堪堪进行到一半呢......大蛇丸似乎开口说了。他熟悉也精通那种将话语放在唇齿间缓缓流动的语言的艺术,绝而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地道。“纲手,我要复活他们。”
“这的确适合如今的你。”你要复活他们......那么,她心想道,凭什么同为三忍之一的我......“但还是算了吧。更珍惜活着的生命,去保护更多的人,才是这场战争给我的寄语。”
几个月后,没有任何预兆和来自命运的提示,战争结束了。
自来也要去旅游,不肯带上任何人和任何多余的东西。纲手在心里看着这个永远不缺乏骄傲和天真、永远不肯脚踏实地的这个家伙,嗬嗬地冷笑道,又要去收徒吗?果然啊,你还是不肯留下来吗?自来也大笑而沉静着,如同荷叶上的匍匐着、准备去捉来夏虫的□□。对着这样的他,她终究说不出这些打击人信心、能改变信念的话,因为她也不想留下来了。大蛇丸的想法似乎没有改变。出于对同伴的信任,纲手不得不和他聊天。
大蛇丸提着酒壶,在一间他们常去常聚的酒馆楼顶,这里支起了一张小得不能再小的木桌,布满了细尘的软垫和桌布被潦草地堆在角落,只是一团灰影。小窗子开着,老式的双扇窗,月亮像一面最坚固古老的铁盾,徐徐升到了最高点。纲手自然是很不满的。“就在这里?你好歹也是三忍。”
“还活着的话,头衔和殊荣只会越来越多。”
“这是什么?”她发脾气。“不好的酒,我不喝。”
大蛇丸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脸上很罕见地掠过一阵茫然的风,像在激斗中受了需要帮忙的伤后那样呼唤她。“纲手。”
“你呢?我不喝,你也不喝了?”她语气生硬。
“这是什么问题。”他笑,因二人间的沉默竟如此轻易地就被打破。“我不会放弃任何变得快乐的机会。”
这回轮到纲手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
她琥珀色的眼睛避开月光,盯着眼前苍白而冷峻的男人,他有女人的黑发,蛇的面孔和狡诈,或许眼睛两侧的紫纹是仙人的某次下凡带来恩赐,但他却用恩赐来做不被恩准的事。
“想要说话的时候......我自然会说。”这是很有调笑和空间的回应了,但她可没有示弱的打算。“大蛇丸,三代目为什么说你享受战争?你明明也不想的吧。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他冷冷地大笑了一阵,眉心的神色越发阴鸷。“看看他会怎么应对吧,纲手。你会下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我做的事从来不难猜,难以捉摸的......”大蛇丸挑眉看向窗外的明月夜之景,亮暗灯光大小不一,连成疏密一片的融融乐意。“除了月亮,似乎另有其人呢。”
“自来也他......不是有意的。”
“我不是说这个。”他笑,声音暗沉低哑,酒液滚过后尤其明显。这是大蛇丸天生的声音,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贯被诟病也无法改变的,似乎带着命运的暗示的;并不是因在战争中受伤或中毒,声带变异、变形、退化、进化,有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生理缺陷所致;什么力道的伤能恰好不害性命而侵嗓音与人态呢。“你真的以为,我会冷酷到去挂记一个只相信自己的人?”
“自来也他,”她苍白地辩解了一句。“他只是一直这样。”
“呵。‘一直’......吗?其实也不是吧。”大蛇丸冷哼一声。“第一次见到猿飞老师时,他要我们去抢铃铛的时候......”
已过了赏味期限的回忆一闪而过。
他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会儿。
纲手带着疲态,承认了自己是不忍心。“别再说他了。多说说自己吧,大蛇丸。”
“我没什么好说的。”他察觉到来自队友的体谅,反而开始较劲。“你知道我的脾气。我现在是什么样,过去是什么样......”因为记起父母的死,大蛇丸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未来还会是什么样。自来也说自己得到的预言......”
纲手神色凝重。“你相信吗?”
“不。”
“果然啊。”
“预言又如何。”他从细细的鼻梁里哼出嘲讽,两个人突然一起举杯,在空中轻碰一下,晃出一声脆响。“忍界的改革能改到什么地步?会死的人会变少吗?”
“总比复活死人靠谱。”
大蛇丸阴恻恻地抿着酒,不说话。
纲手头皮发麻。“你真的......”
他这才眉头一挑,有点惊讶地否认了。“我没有。”
“噢......嗯。”
然后又组织语言,轻易阻断了对方的猜测。“研究需要时间。”
她瞪大了眼睛。“你......大蛇丸!难道,你......”
“是又如何呢?”他冷哼一声。“有哪个忍者可以幸福?我也不可能的,我们都不可能了。”
是啊......哪怕只有一秒,她也想再见一次——纲手收心封情,不敢露出什么异样,却忍不住低声怀念。“绳树,断......”
过了一会儿,纲手猛地扬起额头,菱形的紫印在月光的催化竟带出了一股妖冶。“大蛇丸,不要再喝了。我不喝了......”
“这就醉了?”他抬起眼睛。“我可没有醉。纲手......”
她没有再开口解释。
只是纲手没有想到,多年后的大蛇丸竟真从“不相信忍者的存在”转变成了更激进的改革派,还在叛逃后积攒势力,手刃了三代目,他们的老师。
——梅见的冷傲则表现在游戏人生而精彩纷呈的恋爱史上,那么厌世、迷茫,明明没有卡卡西那样看着队友牺牲的机会却依然龟缩在战壕里瑟瑟发抖,在害怕什么?或许是敌人,或许是己方和敌人无异的队友。好像永远在虚幻和现实中做选择,却不知道自己的悲哀和无法满足的渴望正来自于虚假的想象。她简直把对自身和他人的厌恶画成了一条线,或者空中的钢丝,双腿后的丝袜痕,日历封面底部需要在折后再慢慢沿着撕开才能顺利启封的虚线......这不能不算是一种......精神上的接力。为了阻止大蛇丸的精神遗产被后人不断地继承,纲手不得不——其实这个任务给谁都一样,但是——
*
我不明白卡卡西在说什么。“你能作为一个追求者继续呆在我身边?”
红的整张脸都僵住了。“卡卡西......”
“这和分手也差不多。”我深思熟虑了一下,“行吧,那请你自便,旗木先生。我们从头认识一下的话也好——反正我的冰箱和微波炉并不欢迎你。”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背后,搭着昨晚脱下的衣服的沙发沐浴在能杀菌的阳光里,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被拦在了自己的公寓门外,正欲发作,身穿暗部套装的天藏就神色古怪地凭空出现了。
说是凭空出现,其实是比鬼故事稍微好点的木分身穿墙。“复工,复工。”他呆了一下。“卡卡西前辈?”
红似乎认出了他。“和那天一样的面具......你找谁,是卡卡西吧?”
“我找的是川岛梅见。”他调整了下面具。
“有话就说。”
“这个......”
“当我不在就行。”红很自觉地退后一步。“不过,明明卡卡西也早就退出暗部了吧?”
卡卡西很上道。“当我不在就行。”
“有个给你的任务。蜘蛛,快去暗部报道。”
“哇,”我转头看了眼狐疑的红。“红,忘掉你刚刚听到的东西。”
“至于你......”
卡卡西转身就跑,抓起沙发上的衬衫和裤子跑去了浴室。“我去洗衣服!”
“行吧。”天藏咕哝了一句,递上了我的面具,在我扣好后才刚刚放弃思考卡卡西前辈和眼前这个女人的关系到底为何如此混乱而诡异。木分身融回了墙里,平静无波,只留下声音。“跟我来。”
“如果她是卧底,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除掉,反而把任务交给了我。”我惊惧而惶恐,不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天藏,你疯了!还是五代目疯了?”
他面无表情,冷得像机器一样。“这是命令。”
“命令?”不,我们都是机器,杀人机器。
“不要多想。”言外之意是只需要遵从,不必去揣摩、思考。
我换好衣服,开始检查装备。刀,用来处理同伴的尸体,这回我要杀的就是同伴;起爆符,颜色枯黄干燥,如内含杀意的压缩饼干,复杂而类似巫术的、以朱砂涂出的符文似乎的确发源于东南小国的诅咒,他们拜火。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更衣室里。镜子是圆的,亮的,边上贴着一只被摁死在墙角的死苍蝇,血迹早干了。像活到了夏天的草莓,干涸、暗红、毫无生机。
我默默地盯着那双已无法再让我感到熟悉的写轮眼。
然后扣上了面具。
打开属于我个人的收纳柜,我看见躺在铁皮上的那块分了四个灰度的紫色眼影,那是我在几个月之前买下的,那天过后,我再也没有接到过与其他暗部同行的任务,也不再回到过这里,这个肮脏阴暗的准备室;或许因为人手的短缺,大部分暗部只需做人员搭配混乱而随机的低级任务,只有得到了纲手信任的我和天藏需要以身试险。
我等到半夜,终于在村子和森林的接壤处找到了正欲返回的鹿队。
她穿着和天藏一样的衣服,紫色的头发稍长了一些,末端扫过肩膀,直直地垂着;双臂尽头的纹身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这象征着我们给木叶最深处卖过命,不知道个人的生活是悲伤还是平常,至少和按规矩晋升的普通忍者不一样。下忍——中忍,平庸者停在此处,有更高能力和特殊作用的变成上忍——特殊上忍——精英上忍。暗部?听起来就不是个好地方,我们打牌、吸烟、幻想不再接触尸体的那一天是晴是雨,或跟着队长走过不曾涉足的隐秘之处。这是囚笼,也是对生性被人群排除的异类的安置。那枚红色的分体漩涡纹身悬在我们的视线里,在我的写轮眼看来,神似一条红线,在黎明时,晨曦未出,太阳却迫不及待地发出预兆,劈断难缠的浮云,亮出一条生命都期待的鲜红,往往这会是个大晴天。
这条红线若隐若现,似乎有了互相连接的趋势,并不管我作何感想,只自顾自地游动、徘徊、漂浮在以树林为背景的深黑色里,愈发抓眼,犹如一段姑娘头上的发带,又好像神社门口石狐狸所戴的围脖。会风调雨顺吗?会平安顺遂吗?我看着她脸上的孔隙,圆圆的洞,她也看着我。“蜘蛛。”
我想了想,还是不回话了,于是当机立断地用了幻术。
一团雪白的纸片从她的身上剥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用出这招类似于蜕皮的脱身之计,先前她只用手里剑或苦无......就像一个被木叶所培养起的最普通的忍者。我无法判断她是否进入了幻术,于是操控此时应被看到的目标躲避到了我的反方向。
但空中折出锋利形状的纸片并没有离开我的上方。我心下了然,她先前的一切都是在藏拙。“火遁,豪火球之术!”
接着顺势跳到右侧,在心中判断道,她是中远型的控制攻击类忍者,一定会逃避近战。正欲上前缠斗,对方就丢来粘着起爆符的纸苦无,识破了我的意图。“看来我猜得没错。”
那么,她一直清楚......“你果然比我要知道的多得多!”我抽出背后的长刀,借着写轮眼将眼前的一切看清楚,狠狠一刀劈下,将起爆符在炸开前就一分为二。
“所以今天是你来杀我。”须臾之间我已近身向前,对着她的面具狠狠捅出一刀。“但是——你也太心软了吧?”鹿队惊讶地反问我,根本没使出全力的样子。
她的纸分身一下子散成漫天飘洒的纸片,又在左前方合成同一个长身的女子形象——但没戴面具,所以终于露出一对橙色的眼睛和别在头侧的纸花。白色的,或许也带着些灰紫。
其实我的姿态很狼狈,和闲庭信步的鹿队比起来更像一个被赶上悬崖,不成功便成仁的穷凶极恶之徒。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所以要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做好觉悟。
我记得自己还是犹豫了一下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什么?我当然什么都知道——只是没必要和你多说。”她眼中漏出片刻杀意,带着冲天纸漩俯冲而来,我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不让目标逃脱,丢出穿过纸片的飞雷神苦无后飞快在她的头顶出现——却一下子被全自动围攻的纸片包住手脚,不得不拼命调动查克拉,奇异的感觉顺着经络流淌,我时而无法成功的无印施术总算完成,风遁哐哐地割开了纸片。一阵呼啸的无形风刃像溜冰一样掀起了纸片的边角,接着借完整的力道撕碎了我眼前所有的白色。我明白了,这些纸防火,但只要力度够强依然能被切割。
这下我的双臂已经遍布细密的红痕,还没开始渗血是因为我神情紧张,或许也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她的查克拉朝森林中挪去。我像猴子一样不顾动作地窜进树冠,投出苦无——接着借力抓住了最近的树枝,站到下层。
鹿队翻身一跃,与我面面相觑地对峙着。
其实我们都有过犹豫。
“你还不觉悟吗?”
“我已经......”我握紧拳头,和另一只手里湿冷冰凉的苦无。“我已经觉悟了。”
“死了也不会后悔么?”
她反问我的那瞬间,我模糊地想起了自己大声斥责卡卡西“你只是想死”时房间里微弱的灯光和他那如同沸铜凝固般的面无表情。死,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字,夜露阴暗幽冷,樱花与荻草则远看迷蒙、近看匝密遮鲜喜。没有了生命,就意味着失去一切感受,失去一切痛苦、快乐,低沉婉转的反问和秉烛夜读也无法再有了,我甚至无法决定自己会在一片被描述为虚无的黑暗中看到什么......即使是这样,我依旧不肯说出心里所想的“求而不得”,而只是跟着被掷出的苦无轨迹突然向前奔去。
轻松被翻出的纸片像海中的漩,呼呼掀起狂风,鹿队的胸中破开大洞供苦无穿过,我意识到情况已被逆转,不得不跟着穿过了目标的苦无定在她背后的树干上。一扭头,我惊呆了——
她无悲无喜、无嗔无惧,头发是几乎融于夜色的灰紫,微微凹陷的脸颊幽暗洁白,面具已不知道碎在了哪里,精巧的下巴,脸颊极白无瑕,如同背后缓缓展开的巨大双翅,全都是重叠搭建出形状的纸片,由柔软的天女散花在一瞬间就转变为坚硬的河流,这似乎是她最后的招数......又或许只是为了消耗我再逃出村子?
我迅速结印,三两下使出了风火交缠的遁术,她却用翅膀护体,我们再次四目相对时依然毫发未伤;我意识到自己脸上的面具也没了。“什么时候?!”
她的左翅膀已然变为擎天的力量,一股结实的风朝我冲来,上面全是起爆符。“就在你瞬身的那一刻!”
由此可见,被五代目秘密追杀的她当然知道我的秘术,三代目的承诺——早就是一纸废言了!
我狼狈地朝四方丢出苦无,接着飞快躲开了这一次爆炸。五人合抱的大树轰然倒下,林间的遮蔽少了,我的落脚点也少了。
“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这话应该由我说才对啊。”
“可恶!”“去死吧——”
然后便是不依不饶地纠缠和战斗。鹿队停在无法被轻易接近的空中,用尽全力阻止着我的接近——但我必须接近她!
眼前被无形的波动切割、破开,传来了“呲呲”的轻响,我在一瞬间掷出了持握的手里剑,又用另一只手摸出了刃具包里最后的三把苦无,瞬间多出的、无法被肉眼捕捉的钓鱼线和最快的瞬身,飞雷神之术......竟然被逼成这样!
我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猛地一喝,避开了对方再次猛烈起来的攻击;我浑身发热,再一默然感受,发觉新的苦无已不出所料地被纸片消解了向前冲撞的势头。旧力未去,新动已至。比战斗的开始时更加张狂而凶猛的纸片涌了上来,我听着自己在心中的倒计时,第一秒,第二秒,唰——我已出现在了密密缠绕的包围圈之外!
“你是——”女人扭曲的面孔一怔。“什么时候......”在她身上打下了那个印记的?!
“我的‘瞬身术’用得很优秀吧?”我轻哼着笑了笑。
写轮眼能让我完美地识别出空中的每一道透明鱼线,而它们越缠越紧,像蛛丝一样裹住了女人残破的身体,外围的纸片被覆,又没有流沙的体积,暂时能困住她片刻。我收紧力度,左右对调,直接切断了她的半身。
说来可笑,我们大概仍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鹿队痛得大呼一声,如同一只被雪鸮捉住的小鼠瘫软在地。到处都是肮脏的血迹和圆圆的血点,被草叶分割成半圆或不规则的喷洒状。我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接着走出树林,在不远处的空阔草地上捡回了用于处决敌人的长刀。尖端极其锋利,刀身细长纤美,线条流畅,像一条被截出的瀑布。
她却不知道疼痛般仍在原地疯狂地挣扎,就算纸片被全部绞碎也要脱离陷阱。
不,她的术式维持不了多久了。写轮眼告诉我,鹿队的查克拉在瞬间就减少至了她身体机能的谷底。
我凝聚出查克拉,用风刃横着来了一刀,当机立断地废了她的双眼——也是再出逃的可能性。“五代目为什么要杀你?”我拉动鱼线,将她拉起、钉在身后的树干上。她把嘴唇都咬出血了,什么话也没有说,但身体力行地表达着态度:残缺的半身依然在努力向外抖动、穿越,试图逃离禁锢,还不死心地操控着成了残肢断臂的纸屑一点一点地爬上了我的双腿,因为是无法包藏起爆符的碎纸片,我根本没有在意。
“那么,再见吧。”一轮明亮的月亮悬在蜂蜜色的夜幕里,树林静谧无声,只有小虫的嗡嗡和时而发出些哭泣怪声的鸟儿。我直接施展了幻术,在她面色怪异,时而还会漏出些模糊呓语的抽搐中静静地等待着。
为什么五代目要我杀她,为什么五代目要杀她。如果是卧底为什么活到了现在,如果是团藏的人就更不可能被天藏放过。那么,她应该和木叶无关......外部的势力?她是如何骗过......如何骗过纲手和静音的?
她现如今已丑陋如石南的嘴唇微微动着,吐出的内容支离破碎,无法被我辨明,几乎不算是人可发出的语句。
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不过是森林惯有的怪声,来自于小虫或林风,也可能是远方的狼嚎或人声,过去的凯就常常在这个时候起床,敲窗呼唤我去晨练,喊着什么类似于“五百圈”之类的不可能话语跑开。
嘴唇又扭曲着颤抖了几下。“要是那个晚上......”
我思索片刻,将苦无举起,直接钉死了她的双手,接着用我毫无灵光一现与进步的,粗劣而低质的医疗忍术对付起了那个腹部的大洞。
流血止住了,但她看起来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几缕晨光落到我的脚边,我面对着背光的半身女人,死神那灰暗而细长的手指先一步偷走天上的星星,然后再来撷取她的生命,枯棕色的树皮上全是血液半新不旧的流痕,我的脚底已经聚了一个小水潭的血量。
“......要是杀了你,就......好了......”
我按照斜分去整理着她的刘海,这样才搭配她略长的脸型,“对不起。”
然后我拿出那个眼影盘,用小刷子先蘸取最浅的灰色,轻轻地扫过了她阖上的眼皮。
或许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看着毫无生气的女人,我这样猜想道。其实还活着的,但实在是太虚弱了。将人从腰间绞断,受刑者不会马上死去,而是像断掉的蚯蚓一样再苟活片刻,然后再因失血而死去。这在古代是一种最不得民心的残忍刑法。传说在百年前诱惑了一国贵姬的妖僧就是被如此处决的,双腿被废,上半身却仍有生命力,在刑场干涸的血色土面上翻滚了一阵,留下了一张在后人的小说和戏剧中面若桃花、神异妖美的脸。
而她的脸已经和死人无异,却依然有力气从牙间挤出话语。“木叶的你......又怎么会懂得......我的意志......”
我静静听着,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晕染着那片如同星海的紫色。
“在晓......”我顿了顿。“对抗世界的意志面前......”
她气若游丝,说几个字嘴角就翕动出血沫,成了和眼妆搭配的口红,艳丽如水边的火烈鸟。我停下动作,看见太阳正从东方慢慢地滑过,像一颗金色的大球,但这金色很冷。
“宇智波和木叶的仇恨......你们......不过是一粒沙子......”
春秋笔法真有意思。
“自来也他......不是有意的”“我等到半夜”......
-
为了保持二十章一卷的格式不得不爆字数!气煞我也(预计八十章完结,我一定可以的)
其实还是挺无力的。纲手虽然信任梅见(也并不完全)也喜欢她,但从木叶的角度来看就是不能帮她。梅见应该像佐助一样立刻明白这点才对,然而她对木叶的认知停在了四代目。这就很讽刺也很无奈,毕竟领导者的个人魅力很大,但这个地方并不如此温柔←都怪卡卡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Episode 59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