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第四节课,姜泠栀走到季清缘座位旁,准备把补完的语文作业给他。
看他在认真地整理上节课的笔记,她好奇地看了看,字迹工整,内容清晰易懂,难怪经常被老师展示出来夸。
在她的注视下,季清缘成功写错了一个字,他握笔的手一顿,把那个写错的字划了条斜线。
姜泠栀在这时出声:“学委的笔记做得好认真。”
他手指微微收紧,挺直的背出现片刻僵硬。
季清缘抬头望向她,“你要看吗?可以借你。”
“不用了,我就是来交作业。”每个人的思路不同,季清缘的那套思路不一定适合她,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做笔记的人。
“嗯,你放我桌上吧。”他又把头低了下去。
姜泠栀正要走,纪雨蓉急匆匆地跑过来。
“泠栀宝宝,李老师叫我去三班抱作业,但我急着去上厕所,你能帮帮我吗?”纪雨蓉双手合十,冲她眨了眨眼睛。
“行,你快去吧。”
“谢谢谢谢,爱你哦。”
纪雨蓉丢下一个飞吻就离开了,她咬了咬唇,稍微有点纠结,她一个人去别人班会社恐。
季清缘开口:“要不要我帮你?”
姜泠栀惊讶,他有读心术吧。
她爽快答应:“好啊,那麻烦你了。”
他把书本合上,收拾起自己的桌面,“我马上好。”
她和余望岐不在一个班,她在五楼,余望岐在四楼,而三班刚好就在四楼,所以她和季清缘下去的时候碰见了余望岐。
他站在走廊上格外显眼,染着一头红发,双手插兜,戴的银耳钉在太阳下反着光,五官英俊出挑,一米八的身高气势逼人。
旁边站着他的几个小弟,一口一个“岐哥”地喊,大概是要让他教训谁。
一群人快把走廊堵死,季清缘皱起了眉,她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嫌恶。
他转头看着她说:“我去叫老师来。”
“不用。”
她对季清缘不感兴趣的原因之一,是觉得他很无趣,做任何事都要循规蹈矩,完全不像个活人。
他大概是那种交往后连亲个嘴都要犹豫半天的人,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会对季清缘这种木头人动心。
姜泠栀走在前面,余望岐的其中一个小弟看见了她,忙喊:“嫂子好!”
另一个小弟飞了眼刀过去,纠正他:“什么嫂子,叫姐。”
余望岐和他们说过,姜泠栀不喜欢别人叫她嫂子,因为他是姜泠栀的狗,让别人叫她嫂子那是以下犯上。
以上来自余望岐的原话。
余望岐咧开嘴,对她笑,“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的?”
姜泠栀走到他面前,冷冷道:“你挡路了,让开。”
他“啊”了声,眼底的光黯淡下来,“你不是来找我的啊。”
余望岐跟个石像一样挡在她面前,姜泠栀悄悄拧了他的腰一下,“你快点,我要去捧作业。”
他抓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道:“听见了。”
气息温热,稍纵即逝。
余望岐大手一挥,朝周围喊:“都让开——给我栀姐让道。”
姜泠栀:“……”
周围的目光纷纷射向她,她一时间想找个洞钻进去。
他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神经病。”姜泠栀瞪了他一眼,飞快逃离了现场。
……
她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梦,全是她高中时期发生的事,说起来,季清缘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就连他的脸也渐渐模糊,对他的印象只剩下初见时的惊艳。
时间变迁,人的想法也会变,如果是现在的她,肯定会选季清缘,余望岐就算拼了命也无法给她的,季清缘能给,他家境优渥,以后可以继承家业。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有高中同学这层关系,她和季清缘的生活轨迹应该很难产生交集。
呵!该死的有钱人!就不能多她一个吗!
她愤然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先去刷个牙,然后再思考赚钱的事。
余望岐也从床上起来,打了个哈欠,飘起来跟在她身后。
他作为鬼不用睡觉,但因为姜泠栀要睡,所以他也跟着睡,每天晚上准时帮她暖被窝,最后发现原来睡觉有助于他恢复记忆。
这次想起来的是一个叫季清缘的人,对着他一顿冷嘲热讽,说他不求上进,是混混之类,他看不惯就把他给打了。
姜泠栀把嘴里的泡沫吐了出去,又往脸上浇了把水,醒过神来,才拿毛巾把脸擦干。
去冰箱里拿了一片冻硬的吐司,没挤炼乳,吃进嘴里一股麦香味。
早上刚穿过云层的阳光一点也不热,晒着使人神清气爽,拉开窗,金纱似的飘进来。
姜泠栀放在防盗窗上的多肉,长的又绿又饱满,叶片圆滚滚的,浇点水晒点阳光就能活。
她拿出手机拍照,余望岐见状飘过去看了一眼,看见那圆滚滚的叶片挤在一起,立马嫌弃地飘远了,不忘吐槽一句:“好丑的植物。”
姜泠栀每个角度都拍了一张,最后选择最好看的三张图片发朋友圈。
她朋友圈里发的大部分都是包包和首饰,几张多肉的照片混在其中,倒显得清新脱俗起来。
她的高中同学纪雨蓉很快就给她点了赞,接着她的手机屏幕上就显示出,来电联系人:纪雨蓉。
她和纪雨蓉在毕业后虽然不经常聊天,但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她滑下接听,听到一个活泼的声音:“泠栀啊,周日你有空吗?”
她缓了两秒,回:“有空的。”
“那同学聚会你去参加吗?”
姜泠栀有些犹豫,手指轻敲,没给准确的答复:“我看情况去。”
去了,她可能会露怯,不去,恐怕也避免不了闲话。
“行,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挂完电话,纪雨蓉发给了她一串地址,并附上一段话:[栀,你一定要去,打那些人的脸,一群小人就会背后嚼人舌根,哼!]
姜泠栀知道,她经常在朋友圈发的那些,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可她又不是真有钱,自然会被看出来,他们没有证据拆穿不了她,所以只能背后议论。
[好,我会去的,雨蓉,谢谢你相信我。]
纪雨蓉又发来消息:[哦对了,听说季清缘也会去。他当初是不是喜欢你来着?]
季清缘,她在心中默念那三个字。
姜泠栀:[好像是,不过我不喜欢他。]
手指落在屏幕上良久,她退出聊天,在列表栏找到了季清缘的名字。
一个朴素的风景头像,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一直没换。
她抬起手指,点了进去。
看着停留在过去的聊天记录,她一阵恍惚,随便选了一个表情包,点击[发送]。
一秒、两秒、三秒……
屏幕里,多出来一条消息,季清缘发来的,一个问号。
哈……她差点要笑出声,才过了多久,五秒?他就迫不及待地回复她了。
过去了这么久,他不会还恋恋不忘吧?
……
高中时期的姜泠栀,长发披肩,额前有刘海,皮肤白,眼睛里很有灵气,安静时气质温婉,人如其名,像一朵纯白的栀子花。
别人一看就觉得她是好学生,然而事实上却是,早恋、逃课、去酒吧,这些将叛逆体现得淋漓尽致的事情,她全干过。
她也不装,和她熟的,都清楚她是怎样的人。
季清缘因为学习成绩优异,独得班主任的欢心,在班主任出差的那几天,帮忙分担了部分工作,其中就包括管理班级纪律和下发学习任务。
那时是高三,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姜泠栀那会压力也大,她缓解压力的方式是逃课,早读和自习课时间成了她的优选,任课老师一般不来,只有班主任偶尔会来看。
早读,季清缘就站在讲台上,手里捧着语文课本,声音清晰又有力地领读。
姜泠栀坐在第四排,弯腰驼背,打算溜出教室,以为这样就能让季清缘看不见她,实际上他站在上面,把讲台下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视线扫过她鬼鬼祟祟的身影,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姜泠栀也扭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尴尬对视。
季清缘一句话也没说,把头低下去看课本。
姜泠栀却在慌乱中,“哐”的一声,不小心撞到了旁边同学的课桌。
好在周围人的朗读声足够大,她的这一动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季清缘亲眼看着她逃出教室,一向公正严明的他,并没有出声制止,因为那会让她难堪。
他如果开口,全班的视线都会落在她身上。
敞开的教室门外,有个人在等她,他知道,是她的男朋友。
她逃课是为了出去约会。
他的脑海里瞬间就蹦出这个想法。
换作别人,季清缘会嗤之以鼻,逃课去约会,在他的人生准则里,绝对不应该,但对象是姜泠栀。
他感到了郁闷。
那一排排印刷黑色字迹,在他的眼前晃,早就熟读的课文,他罕见地读错好几次。
接着,他抿紧薄唇,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下课铃响起,他心不在焉,笔记本上写好的早读计划被彻底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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