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经持续到第二天的落日时分。战士们都在木然的挥着刀棍,萧琰毕竟还不是壮年,手臂已经酸痛抬不起来。武将军实在是在后方呆不住,左手不习惯拿刀,挥出去的刀自已都感到很别扭但他还是坚持上了战场。萧琰退居后面,跌坐在墙跟下大喘气,奇丹人莫不是疯了!
在距离此处比较远的一处山顶,那道士和他小徒弟依然纹丝不动地坐着。
几天不见道士,感觉他又老了。
以前也很老,但是感觉有精神。现在的他看上去很虚弱,脸皮沟沟壑壑下垂的很厉害。
“哎。”
“师父,他们是不是.....”
“不可妄言。”
“是,天快黑了。师父今晚你亲自观望一下天像吧。关键时期瞬息万变的徒儿怕观不准。”
道长过了一会儿低低的嗯了一声,缓缓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抬起头一直看着某颗星星的位置。是等待是期盼。
奇丹人在夜还未全黑的时候终于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攻入了城门。
徐家军的士气逐渐低落,他们的人真的太少了。千人能坚持到现在,以一敌三是他们的极限,为百姓争取两个白日远远散开的时间差,他们配得英雄二字。
奇丹人鬼喊鬼叫地冲向城内。他们亟待搜刮食物水源,临时补充一番后开始在云州城里横行无忌!
找寻半天啥都没捞着,这可把他们气够呛,打进来是为什么,为了看这空荡荡的破屋子吗?
一定是他们携带着逃了,并且没跑多久。
犟驴看着勇士们那怒火中烧的眼睛,心里暗喜,这下都不用自已费口舌去鼓动了,大家朝着山林,小径,远方就追去。
强壮的兵都打败了,还怕你们这些小喽喽。拿走啥了,都给我还回来!
人群众多,有人腿脚不好,岁数大的毕竟跑不快。
奇丹人像是被注射兴奋剂了似的,不知疲惫了已经。他们嗷嗷叫着冲向人群,抢夺,杀戮。大刀无情的向那些手无寸铁的人身上挥去。
惨叫声,惊叫声让人听了心颤抖。人们在绝望中挣扎,试图逃离这人间炼狱。然而,奇丹人对逃亡者紧追不舍在这混乱之中,一位老者紧紧抱着一个小孩,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老者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小孩推向一个隐蔽的角落,然后转身面对着逼近的奇丹人。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但他希望至少能为这个孩子争取一线生机。奇丹人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长时间的战斗让他们不再敬畏生命,砍杀一个人犹如打死一只蝇虫。老者胸前汩汩冒血,生命渐渐流逝。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平凡的百姓永远苦。兴的时候他们有多富裕不能享受任何特权,亡时,他们是第一个遭受战火,被屠被戮的羊羔。
即使萧琰,武将军他们没有放弃领着徐家军依然在抵抗着,他们边打边退,想尽可能的阻止,可们人太少了。奇丹人完全可以绕开他们继续前行。
萧琰看过着陷入绝境的百姓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太让人绝望了。
许泠此时也不好过,她那单薄的身体能从城墙上一夜夜的站岗中挺下来已经够不容易的。平地上跑已经要命了,何况还让人往山林中钻。
许泠挥挥手,让高知书先走,“不行了,实在一步也走不动了。”
高知书也是喘得不行,叉着腰不停地倒气,“再坚持一下。”
“一下也不坚持,你先上去。你还得扶着你婆婆,婆母,先走吧。”
高知书转头看看半个身子还靠着她的婆母,又注意后方的混乱,“我把婆母扶上去就来接你!你稍缓一会儿就上来。”
“嗯嗯好。”
答应得挺好,坐在那就是不想动,越缓身上越累越疼。
不时地有人从她身边经过,脚步匆匆时不忘问她一声,许姑娘要不要拉着你走。许姑娘快点起来吧,咱们这山有隐秘山洞,我带你去。
许泠摇头说不用,她就是不想动。
徐宗泽你在不来,这破地方我可不呆了。
从来到现在,她就没安生过过一天日子。
冷宫里提心吊胆的数日子,出京师的路上小病不断,哪哪疼。来云州了更是绝杀啊,都打开仗了。
死了得了或许还能回去。回那清冷的医院躺着?算了,别回去,完全消失吧。
葬在云州这青山林间。
灰暗的情绪累计太多,终于在这一刻打败许泠的防线,负面的抑郁的情绪占了上风。爬上山再被逮住了还不是个嘎,来吧,就这样吧。
奇丹的士兵找到里后看见半山腰上坐着个美人都愣了一瞬。
多漂亮的女人啊!
啊哟,会眨眼会动的?
真美好漂亮。奇丹士兵你看过看我,我看看你,有色心没色胆,这女子有点太邪乎了,不敢。抬下去让大汗看看吧。
许泠费了老劲爬上来的山,没坐多久又让人抬下去了。
下去就下去吧,省得自已还得往下走。
犟驴见了这女子,也不禁为之一震。她虽然是一身泥土狼狈,但那眼眸深邃如星辰,肌肤白皙胜雪,身姿轻盈如柳,仿佛是天上的仙女降临人间,原谅他词语的匮乏,他是个粗人,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真诚的赞美。
犟驴流着哈喇子看过半天,越看脸色越不对也越看过越生气。
这么美的女人,他还是没有冲动,他的兄弟蚊丝不动。
我要这美人有何用! 都是细作,美人都是毒蛇,越美的越毒!
犟驴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铁青,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他指着一旁的勇士,情绪激动地开始叽哩哇啦地大声斥责。给我把她扔出去,挂城墙上!
她长成这样一定是城主的女人,那气度那仪态绝不是是普通百姓所能拥有的。
犟驴的眉头紧锁,他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大声嚷嚷,不是狗将军就是七儿子的女人,我倒是看看他们来不来求我。
许泠想象力再丰富也想像不到自已还有这么大一天,五花大绑地被捆着吊在城墙上了。
刺激!
以为死在医院,又以为死在山上,好了不用以为了,她会死在半空中。人生果然是事事无肠,大肠包小肠。
许泠昏昏沉沉之际仿佛听见了萧琰喊他,她张张嘴发不出声音。然后耳边就开始变得嘈杂,这又战起来了?
山上,一小童焦急的声音响起,“师父这不行,您快点想想办法吧。”
老人比前几日更显老了,身体缩了一圈,脸上也仿佛只有一层皮,“我没办法呐,咱们谁能下去跟人打一架? ”
挥挥手带动的气流就能把他刮倒了。小童看着山下的乱相,徐家军和奇丹人都杀疯杀红眼了。许姑娘在空中乱飘,她头越垂越低,要坚持不住了。
徐家军也坚持不住了啊,肉眼可见的人在减少,在相继倒下。
老道士心里叹了口气,就是这种结果吗?天道天意吗?修行一辈子又遇到大机缘难道还不能成吗?道长望望山下的人间炼狱又望望头顶的黯淡星空。完了,结束了!
不,不对,肉眼可见那颗他一直关注的星星忽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以势不可挡之势冲破黑暗,老道露出了笑容,成了!
许姑娘感谢你!
许姑娘闭着眼随风飘荡来荡去的跟死了没区别的人居然回应了,她喃喃地说了句,“不客气。”
虽然不知你谢啥但能帮到你也挺开心。好走啊老先生。
很好,别了姑娘。
去吧去吧当你的神仙吧。
嗯
咋还不走。
看你掉下去我就走了。
我被捆成螃蟹了,我掉不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掉下来了?
要摔死了,嗨,不疼。
道士笑出了声,永别珍重,记得拿钥匙去取东西。
哦,拜拜。
许泠动动脑袋想往道士所在的方向看去,可一只大手固定着她的脸,“泠七醒醒。”
徐宗泽?徐宗泽啊!臭东西来了嘿嘿嘿。
徐宗泽不是一人来的,漠北的徐家军都让他带来了,奇丹一直以来的人数优势已经完全不存在了,那点战略在徐宗泽和高萧启眼里实在太不够看。高萧启在徐宗泽一箭射断绑着许姑娘的绳子把人接住搂怀里时就一骑绝尘冲进了奇丹人中,如入无人之境。
徐宗泽注意到许泠被勒得手腕胳膊,青红的痕迹非常触目惊心,让他心阵阵的发疼。徐宗泽把许泠抱到一辆闲置的马车上,让亲信站一旁好好守护着,自已转身加入混战,他眼中冒火,手上就格外使劲。手中的长枪舞动如龙,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敌人的惨叫和血花的绽放。青松青柏紧随其后,他们的剑法犀利无比,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敌人的要害,让奇丹的士兵们心生畏惧。
战局瞬间的扭转让犟驴感到很不妙,要坏事。
要败啊这是!
从哪又冒出这么多人?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仿佛是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无情地碾压着奇丹的军队。
奇丹的将领们见状,纷纷下令撤退,试图重整旗鼓。但徐宗泽岂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指挥徐家军紧追不舍,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徐宗泽则在战场上寻找着奇丹的主将,他要亲手结束这场战争。犟驴看情况不对早已溜边走了,边跑边脱下外面那比较杀妻帝的衣服,企图在人群中隐藏自已。徐宗泽站在高处早已注意到他。此时徐宗泽举起弓与箭轻轻闭上一只眼,瞄准,松手!
犟驴听到耳边传来的风声想躲时,已晚了。那间直直插入他的后脖子又从咽喉处露出了箭头。
结束了。
所剩不多的奇丹人看见大汗就这么死了顿时大乱。高萧启挥起死神的大刀,不放过任何一个走到这片土地,还妄想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外族人,你跪地投降都不行。
来都来了,就留下吧。
这个夜晚注定不凡,奇丹两万人葬送于此。天将亮未亮时,山峰上忽然一道白光冲天,然后是几声突如其来的雷声。
接着是大雨倾盆而下,冲掉了空中的血腥气,血迹与雨水沿着沟沟壑壑流走,横尸遍野的景象在雨水中份外朦胧。
自家兄弟收拢好,待找地方重新安置。奇丹人就随水流而去吧。
一路向东,回不去的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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