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导师看来丝毫不意外白冉的请假。
甚至关心地问他：“有困难可以一起解决。”
白冉很感激地回道：“没关系。”
现在这个导师是有些严肃的，好多学长学姐跟他私下里无意中抱怨过，说导师很凶，都不敢跟他说话。
但白冉却觉得导师人很少，会耐心地跟他讲绘画中出现的问题。
他一生中接受过的好意不算多，每一份都被他珍藏在心中，好好保管着。
白冉看着手机界面，开心了一些。
傍晚七点，傅明深今晚难得早回，他们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
白冉本来对新闻不敢兴趣，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窝在沙发上，用软乎的抱枕包围着自己，开一盏昏黄的小灯，准备一杯温水，自在地阅读。
只是不知从哪天开始，傅明深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多，两人碰面的机会也在逐渐增多，白冉曾有意识地躲过，发现并不奏效。
傍晚吃过饭，白冉正准备上楼，沙发上的傅明深忽然说道：“过来。”
白冉顿住脚步回头看去。
傅明深面朝着沙发，电视屏幕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清晰而平缓无波，一如傅明深的状态。
白冉踌躇半晌，直到傅明深扭过头。
他又说了一遍，声音低沉了许多：“白冉，过来。”
白冉挪过去，他起先是坐在了沙发的最边上，新闻有些无聊，他小小打了个哈欠，动作也慢慢从正襟危坐变成了蜷在沙发里，他拿过一个抱枕，下巴搁在抱枕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困倦半眯着。
不知何时，大概是他走神的时候，白冉离傅明深越来越近。
傅明深靠在沙发上，双臂自然放松的伸展垂落，看起来就像是将白冉圈在了怀里。
白冉陡然回神，悄悄挪远一点，想了想，觉得太明显又挪近了一些。
傅明深回头，语气竟然意外的多了些温柔：“怎么？不喜欢看？”
电视上正在播的换成了动物世界。
白冉摇摇头，他是喜欢看得，刚才才会入了迷。
白冉的抱枕被傅明深的胳膊压住了一个角，他拽了两下，用得力气大了点，拽出来时整个人都晃悠了一下。
傅明深圈住他的手腕，拉住了他，一瞬间又放开。
傅明深道：“别闹，好好看。”
白冉抱着抱枕安静下来，他的脸埋进抱枕里，唯有一双眼睛露出来。
眨了两下，眼睛里泛起了水雾，眼角桃红弥漫。
傅先生的身体此时挨着他，就隔着一层薄薄的家居服，体温清晰可触。
18/
自从那晚之后，傅明深在老宅待的时间越来越久。
白冉请假在家，时常能遇到。
偶尔有些时候，不那么忙的时候，傅明深会叫白冉过去，他会同他说话，白冉听得认真极了，无论是工作还是日常，傅先生能跟他说，白冉就很高兴。
就算什么都不说，两人只是静静地待在一个屋檐下，白冉也很高兴，更别提，如今可以时时感受到。
傅先生将书桌的位置换了，管家说，是为了有更好的光线处理工作。
画画时、侍弄花草，或者只是单纯地看书，休息。
一抬眼，便能看见三楼窗户后傅明深的背影。
偶尔，如果运气足够好，傅先生工作之余休息时，会在窗边站一小会儿，静静地看着窗外，会和白冉打声招呼，尽管只是点一下头。
时日久了，白冉抬头时会习惯性望向三楼的方向。
“白先生。”管家喊道。
白冉收回目光，看向管家。
管家：“家主说三日后的A大校友会，问您想去么？”
白冉想了下：“傅先生会去么？”
管家：“家主已经答应了A大的校长会出席。”
白冉：“那我也要去的。”
管家笑了下，毫不意外的样子，说会转告给家主。
19/
白冉跟着傅明深一起进入了校园，在人快要多起来时，恰好见到了一起的学长，便分开了。
校长将演讲安排在最大的一间礼堂，前几排是媒体人员和杰出校友的。
后面是学校的导师和工作人员，再往后才是学生。学生的位置也分着，智能机械、航空航天这些热门专业可以坐在第一排。理科但不那么热门的要顺着往后排，像他们艺术学院的，今天来的校友多半和他们没什么关系，通常会安排在最后面几排。
校长提前问过他，要不要坐傅先生旁边。
白冉拒绝了，此时他和同门的师兄师姐们在一排。
“白冉，快来。”一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师姐在喊他。
白冉看见人，扬起一个笑容，才走过去，位置上忽然坐下一个人。
白冉愣了一下，笑容倏地散了。
“哎。”师姐不满道：“你谁啊，怎么回事，没看见这有人啊？”
演讲开始，会场一片安静。
旁边的人拽了拽师姐的衣服，小声道：“算了。”
正好，那人笑了下说道：“我是他高中同学，白冉，快来。”
师姐听见认识，皱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白冉攥紧了拳头，坐在了旁边，使劲挨着左边，离那人远远地。
两人僵持了许久，傅明深上台，一袭深色笔挺西装，从容不迫的态度，冷静到带点生硬的语气加上条理清晰的内容。
白冉逐渐忘了旁边那个令他不愉快的人。
演讲马上进入尾声，旁边那人突然凑近了过来，视线牢牢粘在白冉身上流连不去。
那人贴在他耳边说话，话语中是藏不住的嫉妒和恶意。
“白冉，你这么快就又勾搭上一个啊。”
白冉脸色煞白，此时演讲结束，灯光全部暗了下来，他感觉到旁边那人抚摸上他的脸颊，白冉瞬间站起，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白冉已经无力注意周围，匆匆来到了洗手间。
水声哗哗，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音。
直到关门声的响起，白冉猛地转身看去，焦哲堵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焦哲逐步逼近：“白冉，你怎么这么会勾引人啊，怎么，你是一刻也闲不下来么，老的没了就来勾引小的。”
白冉皱着眉，使劲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焦哲说着，想到了什么，神情扭曲痴迷，他越靠越近，喃喃自语道：“我早该知道，你顶着这么一张脸，怎么会没人惦记，当时我就不该放过你，我要是那会儿能狠下心下手，将你毁了，你怎么会有机会勾搭别人，你早该是我的了。”
痴迷与狂热随着话语逐渐转向憎恨与厌恶。
白冉沉下脸，冷冷道：“我没有勾引别人，我也不认识你，你胡说！”
“不认识......”焦哲愣了一下，继而癫狂大笑起来。
白冉趁着他松了力气的时候挣脱开，跑到门口，按住把手，下压——
门被锁上了。
焦哲从后面赶上，将人甩到后面，白冉摔在地上。
“贱人，勾引了我两年，有了更好的就不认了。”
焦哲手越伸越近——
“砰”，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重重弹在墙上。
焦哲回头的半途，被人从后面踹倒，跪爬在地上，头死死贴着瓷砖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毫无作用。
一个沉稳地脚步进来，停在他身旁，焦哲突然不敢动了。
片刻后脚步声又响起。
白冉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紧紧抱成一团。
傅明深走近，一言不发，脱下大衣裹住白冉，横抱在怀里，上了车。
20/
车上。
窄小的空间里就两个人，安静极了。
白冉是被抱进来的，此时也是坐在傅明深腿上，过高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一层裤子烫着他。
他紧紧环着傅明深的腰，脸颊贴在傅明深的胸膛上，嗅着从他身上传出的淡淡的男士香水和一点点的烟草味，心渐渐就静了。
傅明深的大衣整个裹在他身上，密不透风，缓过来后，他感觉有些透不过气，遂掀开一些，露出了脑袋。
白冉抬头，能看见傅明深的喉结与锋利的下颌线。
白冉轻声唤道：“傅先生。”
“嗯？”傅明深低下头。
“您都听见了是么？”
“嗯。”
白冉就不说话了。
傅明深始终是严肃刻板的，他有时冷静过了头像一个机器人，白冉在见面之前，听见那些话，一度以为自己会被赶出老宅，但是没有，傅明深默许了他的存在，此时也没有直接斥责他。
白冉想：傅先生或许是不讨厌我的。
他望进那双眼睛，他想了无数次，每个害怕的夜晚，只要梦见这双眼睛，就好像第二天又有了继续生存的勇气。
“我不认识他。”白冉小声为自己辩驳。
“嗯。”
“他，他都是瞎说的，我，我没勾引过别人。”
傅明深低低地笑了一声，他说道：“白冉，你在暗示我么？”
白冉摇头：“我没有，傅先生。”
“冉冉。”
傅明深钳住白冉的下巴抬起来，白冉眼中盛满了泪水，润湿了双眼。
傅明深紧紧盯着，他眼中的冷静被撕裂开，露出下面的冰川一角，已是可怖至极。如火山骤然地喷涌而出，沿着白冉的皮肤一寸一寸灼烧而过，似狼似鹰，恨不得在猎物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白冉本能想躲。
傅明深的手抬高白冉的下巴，他眼神黑沉沉的，叫他无处可躲，只好承受。
“你知道我的意思么？”
白冉被固定住，他眨了下眼，眼泪顺着眼角流过脸颊，滴落在傅明深指尖。
另一只手抚上白冉的脸庞，缓缓摩挲着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他眼神又幽深了一些，慢慢近了些。
白冉意识到什么，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闭上眼睛。
他听见一声轻笑，接着，一个有些微凉的触感顺着他的眼角、脸颊、在颈侧停留片刻。
傅明深等白冉睁开眼睛，才说道：“冉冉，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找个私人教师，或者把你的导师请到家。”
白冉摇摇头：“不用了，傅先生，学校和同学都很好。”
“你在担心什么？”
白冉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问：“您有一天，会赶我走么？”
傅明深捏了捏他的耳垂：“不会。”
21/
虽然傅明深说了不会，但那天之后白冉还是担心了好久，常常会受到惊吓或半夜惊醒。
与此同时，白冉也发现，他每次走神的时候傅先生会不知不觉的陪在他身边，一回神便能看见。
而傅明深忙碌或外出时，他的身上也会出现一张毯子，毯子的样式他见过，原先是傅先生书房里的。
白冉有个小毛病，卧室有光亮的时候会睡不着。
但那几日，每每惊醒，总能发现床头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光。
白冉问过管家：“晚上有人来过我的房间么？”
管家：“白先生，只有家主才有钥匙。”
白冉就不再问了。
后来，过了几日，沈雪姣意外在他们学校外面等着他。
那天晚上，白冉看着床头依旧亮起的一盏小灯，在床上呆坐片刻后，忽然下了地，出了房门。
走道黝黑，但书房的缝隙间还亮着光。
白冉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门开了。
傅明深抵着门，垂头看他，白冉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式睡衣，修长的脖颈和突起的锁骨以及匀称笔直的双腿，白皙的双脚**着踩在地上。
白冉抬起头：“傅先生。”
傅明深侧过身：“进来吧。”
傅明深牵着白冉坐在椅子上，书桌上除了文件，还放着一张画纸：“怎么了？”
“傅先生。”白冉斟酌道：“您会和邹小姐结婚么？”
“嗯？”傅明深抚着他的后背，漫不经心道：“谁跟你说的。”
白冉没说，虽然他知道沈雪姣可能是不怀好意，但过往经历都说明了，如果说了，他就成了那个搬弄是非的人。
好在傅明深也不在意，随后从桌角拿过一张贺卡递给他。
白冉打开，是两个陌生的名字，写在一张红色的贺卡上，内容有些意外。
傅明深：“邹小姐的订婚请帖，就在下周，你跟我一起去。”
白冉愕然：“傅先生。”
“冉冉。”傅明深一下一下捏着他的后颈：“你今天不开心是因为这个？怎么不来问我？”
白冉嗫喏道：“我不敢。”
傅明深捏了捏他的耳垂：“冉冉，你可以再信任我一些。”
下章还有个小尾巴正文就结束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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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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