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辰忽然想起来，昨天上完历史课，老师老师走之前在讲台上说的那段意味不明的话——
“哎！这段时间的最后一节历史课终于上完了，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哎？不对，我可以休息休息了，你们估计还得等等。”
当时他们还以为，这个“等等”，是只需要等一天的意思……
“不提供住宿，那家离得远的，这每天要几点起啊，操！”
“我就知道没好事！我说怎么前几天遇到校长他拍拍我说‘美术班辛苦辛苦，加油啊’，搞半天在这等着呢。”
班里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愿接受这个噩耗。
苏一辰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在家时间又缩短了，悲则悲在不能住宿，他家离得又远，这就意味着要么每天自己公交转地铁转公交，要么打车，要么…就让他爸车接车送。
最后一个选项直接排除，开车最少一个小时的路程，单独和他爸待上一个小时……
算了。
苏一辰决定先不想这些，放完四天假再说。
程云很贴心的等大家嚎完才继续往下说：“好了好了，都别喊了，我再说几句，等会儿苏一辰你组织一下。”
由于才分班，这段时间又是光上课，没有什么能体现个人能力的活动，所以１班并没有选班长。
于是，跟程云比较熟悉，又是语文课代表的苏一辰，就经常被迫承担一些不算重的任务，但这很容易引起一些同学的不满——比如说现在，一直想当班长的王雨亮正充满敌意的盯着苏一辰。
苏一辰低头忽视那道来自左前方的视线，他之前就跟王雨亮解释过，自己一点儿都不想当任何班委，只想当个透明人。
正巧这时候许文泽又是一个猛回头，问：“哎对了，一辰，你之前不是说要当个小透明，这学期绝对、再也不当任何班委了吗？”
苏一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说到这个我就心累……”
那天晚自习苏一辰正在思考如何不被巡查老师逮到而喝完一杯某飘飘奶茶，突然，程云就出现在门口，和拿着紫色纸杯的他对视一眼。
……
“苏一辰，你出来一下。”
完蛋。
苏一辰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奶茶递到穆桉手里：“托付给你了，照顾好他。”
刚一出门，程云背着手一脸严肃地跟他说：“我刚刚看了看你在这个班成绩，很不错啊，高一几次考试的平均成绩排到第一呢。”
欲抑先扬吗？
不过苏一辰确实很惊讶，他之前的班级是个不错的班，自己的成绩呢，在班里也就８～１０名左右，但由于整个班都比较好，所以他的成绩在年级里也是排得上号的。
但没想到到了美术班，自己直接跑到第一了。
美术班也不是没有其他“好班”来的同学，自己这么厉害吗？？
苏一辰心中升起一份克制的欣喜，但刚才“晚自习喝水喝饮料”被直接抓住，这让他有些忐忑，一时之间语无伦次，“哈哈，那我挺厉害的。”
不是，我在说什么……
程云也明显被噎了一下，看着苏一辰坐立难安的样子心中了然，应该是被刚刚那个对视吓着了。
他没提刚才的事，而是继续这个话题：“我看你数学成绩还可以，几次考试平均下来在班里是第７，有提升空间，你要不要当个数学课代表试试？”
“不。”苏一辰很干脆的拒绝，他从小到大都和数学合不来，听到这话还是蛮吓人的。
“这么干脆？为什么？”
“我…怕给数学老师丢人。”
“哦……你想的蛮周到啊这么贴心，”程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继续道，“那语文课代表当不当，但你语文没什么提升空间了。”
没、什、么、提、升、空、间？
苏一辰知道程云这话不是在阴阳怪气，而是一种拐弯抹角的夸奖。
但是！自己熄灭很久的好胜心忽然就出现了！
“哈哈，谢谢老师。”
程云听他这干巴巴的笑声就头疼，也笑：“你说奇不奇怪，语文这么好学的科目，结果班上的同学成绩还真就都不咋样，你直接遥遥领先了，所以你就继续当我得力的小助手吧！”
苏一辰心中还是有些纠结，“……我怕给你丢人。”
“没事我不怕丢人。”
“那我怕给我……”苏一辰话音未落，程云抢先说道：“没事你也不怕丢人。”
“不想当语文课代表？”
“不……”
苏一辰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程云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往班里走，“知道了，马上我就宣布你是未来两年的体育课代表。”
体？育？课？代？表？？
苏一辰心里一紧，程云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老师等一下！”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程老师，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语文，这两年我一定尽全力当好你的小助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辰，我是看出来了，班主任就是你的克星！”许文泽的笑声毫不收敛，“别人看着你安静又冷静，谁知道你这么……嗯……这么……”
“这么”什么呢，许文泽一下子想不出来合适的词。
穆桉：“这么可爱。”
许文泽：？
林语：？！磕到了谢谢。
苏一辰：……
许文泽反应过来穆桉是在接自己的话，连忙笑道：“是啊哈哈哈，这么可爱呢。”
程云又说了七分钟，无非是一些安全问题，他一边说，一边尽职尽责的当起了“人类观察员”。
好像在学生时代，每个班都会有哗众取宠的人、有路见不平的人、有嚣张跋扈的人、有自命清高的人，有的人讨喜，谁都想找他聊上一二；也有的人骄纵，任谁都对他避而远之……
学生们总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老师们也总在感叹：“这些学生都还是小孩呢，怎么人际关系就能搞这么复杂”。
那些喜悦、嫌恶、激动、不舍……各种情绪交织成了三年又三年，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掀起些许波澜。
只是待到曲终人散的时候，不管是兴奋还是留恋，每个人各有征途，朝夕相伴的同学，都很难再有如今这般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好了，大家不吵了，我们班同学都很有自己的想法，”程云做了最后的总结，“现在去收拾自己的画材吧，先搞好的可以直接去洗澡吃饭，晚自习不要迟到，解散。”
对于每一位美术生来说，搬画材绝对是最折磨的事之一。
东西杂乱又灰大，大的画板画架重得难以想象，一不小心打翻一盒颜料……
算了，还是不要做这个假设了。
几趟搬下来，麒麟臂都练成了。
托下午搬画材的福，今晚的晚自习异常安静——睡倒了一大片。
七月二十一号下午最后一节课一结束，除了高二１班的同学，高二师生全部急不可耐的冲出了班级，他们背着满是作业的书包和行李箱……特意从一班门口晃过去。
许文泽攥着林语的衣服愤愤不平的说着：“这群人，宁愿晚三分钟回家也要绕路来我们班恶心一下。”
“把你手松开，攥你自己的衣服去。”
“嘿嘿我身上这件衣服不还是你的吗，攥哪一件都一样。”
穆桉这才发现许文泽穿的衣服和早上不一样。
“这么讲究？最后一天上午和下午还要变着花样呢？”穆桉打趣许文泽。
“对啊桉哥，这是我生活的仪式感……”许文泽做作的转过身，“……你自己的椅背不能靠吗？”
穆桉半靠在苏一辰肩膀上，看着他整理刚刚才考完的语文卷子，待会收齐了要送到办公室去。
嗯，苏一辰手真好看，穆桉在心里说这，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姿势有什么不妥。
“这不是在关心你呢吗。”穆桉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许文泽的椅子。
“那你干嘛要靠在一辰身上关心我…算了不重要。”
林语又拿着从许文泽手里抢过来的最后一根巧克力冰淇淋边吃边补充道：“习惯了。”
许文泽自动忽视穆桉的姿势，讲述起身上这一套衣服的由来——
“你中午去主任那了正好不在，我中午有多炫酷你是没看到……”
苏一辰冷哼一声：“翻着跟头连喊带叫翻进水池里吗？”
今天中午——
“高一不在这食堂饭就这么难吃啊，高二高三不是亲儿子吗？”许文泽边走边和林语抱怨道。
“你顶多是孙子吧，难吃你还吃两份。”
许文泽手上拎着从小卖部刚买回来的一大包零食，林语看了看在那猛灌可乐的人说：“小心下午十分钟去一次厕所。”
许文泽把最后一口可乐咽下去，“咦，不会的，”说着他又拧开一瓶雪碧，“哎，老程不知道是威逼还是利诱，桉哥竟然自愿去当体育委了，在前面领操晒太阳补钙长个吗？今天中午每个班体育委还要去高二年级组开会，他先走了一辰也不等我了，他以前明明最爱我呜呜呜……”
林语捂住了许文泽鬼哭狼嚎的嘴，“别乱喊外面这么多人呢。”
林语又问：“上次让你问问他们今天放学了去不去吃顿好的，你问了吗？”
“哎！真忘了，我马上去！”
“得了吧，还有４分钟就上课了，下午再问吧。”
许文泽眉头一皱：“上课？今天中午上什么课？怎么还有课？”
林语对他这个反应丝毫不奇怪，“数学啊，早上上完课老师特意提醒了。”
“那我完蛋了，早上数学课堂作业我还没写完呢，”许文泽抬腿就要跑，他把一整袋零食塞进林语手里，“帮我带回班谢谢爸爸！我先冲了，拎着这么大一袋影响我跑步的速度。”
林语无奈的接过袋子，再抬眼就见许文泽已经冲出去一大截，然后跨上了横在１班２班班级门口的水池边缘——
这景观池做的挺大，里面还养了不少鱼，今天刚换完一池水，在这炎炎夏日中，与周围的绿叶交相辉映，倒是让人赏心悦目，它的水不深，人站进去可能刚好到膝盖上面一点点。
但总有人是翻着跟头躺着摔进去的。
正好苏一辰出来接水，他手上拿着自己的和穆桉的水杯。
苏一辰正在欣赏昨天晚上自己贴上去的贴纸，嗯，有点幼稚，但挺可爱的。
他还没走到饮水机前，就听见许文泽的喊声：“哈哈！这条近路没点水平可是没法抄的！一辰！你站那别动，我马上就过来！给你表演一……啊啊啊啊我草！！！”
喊声变成了骂声。
就见许文泽一脚踩上石台边缘，可能是上面的水没干和少许青苔的助力，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双脚离地，似乎是担心脸撞上去，许文泽反应极快的用右手撑了一下石台，左手却摸空按进了水里，整个人以一种后空翻的姿势躺着摔进了水池。
“我草……”林语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一时愣住了，“没点病都不会走这条路。”
但随后，他就开始担心许文泽会不会真的被这不到一米深的水给淹了……
他和苏一辰赶紧跑到池边，这时楼上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在二楼办公室门口本在高高兴兴聊八卦，而现在目瞪口呆的老师们。
“这……这孩子坐起来了，还好没摔着头，我就说池子建在这肯定会有人掉下去！”陈老师扒在栏杆上向下喊道：“哎！同学你有没有事！快去换身干衣服！”
此时身为燕曦高中（未来的）安全主任的程云正在办公室里抱着他的哈士奇抱枕看球赛。
“大哥！快快快！有个孩子掉水池里了你快去看看！”刚出办公室门要下去给１班上数学课的李老师又跑回来，到程云桌边急切说道。
程云立马扔下手机，听到人没摔着后冷静了不少，“李老师，能不能不要喊我‘大哥’，像□□。”
“你看着就像会带小弟出去干架的大哥啊。”
凶神恶煞的。
程云一边反思自己干了什么让人觉得自己如此凶狠，一边快步走出办公室，“我倒要看看这是哪个班的小兔崽子，说了不让上石台！不让上石台！非要跳上去！”
他心里莫名有阵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自我安慰道，“应该不是我们班的，我前几天才强调过，那个同学……你……许文泽！你在里面泡澡呢！还不快点起来！”
程云顿时感觉浑身发热，“苏一辰，林语，快点把他拉起来！带他去宿舍换身干净衣服。”
见许文泽还在嘿嘿傻笑，就知道人没大事，程云便补充道：“看看池子里的鱼有没有被压死！”
这一幕在校园里实在少有，一楼二楼三楼——高二１３个班的同学都莫名其妙燃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草，我在三楼就看出来我们许哥矫健的身姿了，许文泽你nb！”
“许文泽nb！”
“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己班主任竟然更关心鱼哈哈哈哈，好社死太丢人了，还带上两个同学一起社死哈哈哈哈。”
“呜呼！许文泽你好帅！”
许文泽在三层楼聚集的目光和爆笑声中爬出水池，他抬头看着楼上那一堆起哄的男生，装模做样的竖了个大拇指。
就在四周又吹起口哨声时，全部被一声怒喝打断：“快点滚去宿舍!下午语文课你最好别让我注意到你！”程云半个身子探出护栏，身边两个老师一边拽着他一边压不住笑声，“快跑吧许文泽，大哥的脸今天是被你给丢尽了！”
一身水滴了一路的许文泽又转过头对那边喊道：“谢谢老师！程老师注意安全！不要扒护栏！”
苏一辰怕程云越过栏杆下来揍许文泽一顿，赶紧掰过他的头，“别闹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小心感冒了。”
林语手上还抱着许文泽的一大袋零食，“你确定没摔到？别是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吧？”
“没事没事，真的！呜呜呜呜呜你俩真好～”
阳光倾斜在三人脸上，满是少年的恣意和朝气，许文泽正欲继续展示一下自己的“表演型人格”，就被苏一辰和林语一把拽了回去，一人一边摁着他的头往前跑，背影看上去可怜又狼狈。
程云在楼上注视着他们三人跑远才收回视线，打了个电话问宿管能不能把澡堂开一小会，越想越无奈，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还真是拿这群小崽子没办法。
他拍了拍……不，他一拳又一拳锤着自己的胸口，像是把自己想象成了许文泽，“早晚得把我气死。”
许文泽冲完澡，换上了林语的衣服，瘫在了林语的床上，仰天长叹：“哎！晚点，嗝！走吧，不想上，嗝！数学课。”
“我，嗝！哎？我怎么还打起嗝，嗝！来了？”
苏一辰和林语看了他一秒后同时笑起来，半天都停不下来。
“你们俩，嗝！有这么好笑吗？”许文泽有些抓狂。
“应该，应该是你中午可乐喝的吧，刚刚又剧烈运动哈哈哈哈。”林语也躺在床上笑得起不来，许文泽作势去戳他的腰，又是好一阵没消停下来。
苏一辰努力憋回笑声，“你自己听听你不好笑吗哈哈哈哈。”
“等会回去喝一大口水，分七口咽下去然后憋气，很快就不打嗝了，” 苏一辰又看了一眼床头的小闹钟，“走吧，数学课。”
林语也起身，俩人一起去拉许文泽。
“嗝！你怎么这么爱数，嗝！学？”
苏一辰故作正色，“清楚自己弱势学科，我一向很自律。”
“数学课睡得比我们都多！”许文泽反驳道，霎时间一个灵感闪过脑海，嬉皮笑脸地问，“咦？我怎么，嗝！不信你想上数，嗝！学课呢？不会是……想回去看，嗝！看穆桉回来了没吧？”
苏一辰知道许文泽就是忍不住犯个贱，说句玩笑话，但心里还是莫名其妙慌乱了一阵，有些心虚，“你就天天胡扯，走了。”
“嘿嘿开个玩笑嘛！”许文泽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了一辰，你小说开始写了没啊，初三的时候不是说上高中开始写吗。”
林语也想起来了苏一辰之前说的话，“是啊，不过高中更忙了，一辰最近有时间吗？”
“还在构思，偶尔写点片段，”苏一辰也不追求什么神秘感，“不太连贯，可能想到什么写什么吧，不过你放心，你的这些英雄事迹我一件也不会少的。”
许文泽：“那就好那就好，你帮我记录一下，等我老了得拿去跟门口小孩吹牛的！”
“许文泽你的好心态真是让人佩服。”
“嘿嘿过奖。”
这时林语问道：“对了一辰，今天放学我们打算去花园城吃饭，你愿意来吗，等会再去问一问郑嘉俊和穆桉。”
“去。”苏一辰没有犹豫。
“你…要和叔叔阿姨说一声吗。”
“不要，懒得说。”苏一辰抬头看了看窗外刺眼的太阳，“到时候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下班顺路带我们一起回家就行了。”
三人断断续续的聊着，回到班就受到不少带着笑意的目光，数学李老师也问他们：“避暑回来啦，凉快不？”
许文泽一点不害臊，挠挠头，“还行还行，下次带大家一起去。”
班级里又响起一片哄笑，其中夹杂的陈皓那几人刻意的冷嗤和啧啧声都被掩盖过去，没能击起什么波澜。
苏一辰倒是没有跟着一起笑，因为他同桌的座位还是空的。
年级组开什么会能开这么久？跑马拉松都跑完了吧！
总不能等会都午休了也不让人回来吧？
怎么这么能讲？
果然，到午休了也没让人回来，穆桉一直等到下午第一节课下课才回班，而这时的苏一辰正因为中午和下午连上两节数学课，在桌上雷打不动的昏睡着。
穆桉刚进门，就听到许文泽跟人绘声绘色地说着什么，而自己的同桌，趴在桌上昏睡丝毫没受到外界干扰。
许文泽正添油加醋的描述着“水池奇遇”，穆桉听了两句也没听懂，坐回位置上就听林语问自己：“穆桉，放学了我们打算去旁边花园城吃个晚饭，你有空吗？”
穆桉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睡得很“安详”的苏一辰，道：“都有谁去？”
“我，许文泽，一辰，郑嘉俊不去，他要和他爸去健身……”
穆桉这次没有犹豫，回答得很果断，“有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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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先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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