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相处时间确实少，汤淇常常忘记自己是回娘家了。
在家里住了五天，她某天正在上班突然想起了已婚的身份。两人倒是都挺独立，分开从不互发消息。
到了晚上七八点，那个中年男人又来了，点了两杯咖啡，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也不说话，也不喝咖啡。
汤淇站在收银台后面无聊地托腮发呆，孙芮躲在墙边看不到的地方玩手机，时不时地嘴里哼几句歌。
这样一直坚持到下班还挺好。
“最近好无聊啊~。”孙芮拖着长长的尾音，“都没个娱乐圈的大瓜让我讨论讨论。”
汤淇瞅了她一样：“你想要知道什么大瓜，出轨还是嫖？”
“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孙芮夸张地比划着，“最好是那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两人有了一个孩子。爸爸不想要，妈妈曝光出来批斗他。”
“怎么似曾相识？”
“谁啊，谁啊？”孙芮一脸兴奋地跑到汤淇身边，望眼欲穿，“他两个火不火？”
“不知道。”
“你就说是谁吧，我打开手机百度百度。”
“我不知道什么八卦。”
“你不知道八卦，我可要八卦你了。”孙芮坏心眼地计划着汤淇，她伸手拍拍衣服上的毛毛，眯着眼睛严肃地说，“从现在起，你所说的每句话都会被我记录下来，一定要老实交代，否则后果严重到你承受不起。”
汤淇发笑：“交代什么？”
“谈过恋爱吗？”
“没有。”
“你这人不老实。”孙芮啧啧两声，“你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是他们眼瞎了，还是你喜欢女的？”
“我不是拉。”
“那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没谈过就是没谈过，不想随便和一个人相处。”说完汤淇才意识到自己多么表里不一。不想随便和一个人相处，然后和见了一面的纪律结婚了。
孙芮：“现在也是单身？”
“不算是。”
“靠！大瓜？”孙芮语气厉声，“速速交代！”
“我结婚了。”
“靠靠靠靠！你结婚了？”
“小声点，还有人呢。”窗边那中年男人看了过来，汤淇手指放在嘴前，压低声音说。
孙芮嘴型一张一合：“知道了。”
“我都二十七了，又不是十七，结婚不很正常。”汤淇觉得实在孙芮大惊小怪。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
“谁没事张口闭口都是我结婚了，我结婚了，我结婚了......。”汤淇问，“难道你结婚了回拿着大喇叭到处喊？”
“不会。”
“你老公长什么样啊？是美女和野兽还是美女和王子？”
汤淇想了想诚实地说：“他长得挺帅的。”
虽然纪律给人经常给人一种不靠谱、冷酷凌厉的印象，但他并不端着，性格也很好。一个好看的皮囊加上有趣的灵魂，往往会让人更有好感倍增。
成年人的身体里拥有一颗滚烫的心。
保持自我，永恒追求，所以他的眼睛纯澈、坚毅。直直地盯着你看，也不会觉得不舒服。汤淇曾经各种看法算是偏见，也算是事实，可都无法掩盖纪律本身的特质。
“那就是美女和帅哥，有照片吗，我看看。”
“没有。”
这时又进来两个客人，两人就没再谈论。汤淇给他点餐，孙芮拿着小票做咖啡。
手机震动了，汤淇忙着点餐没管，过会儿停了。
待看到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每次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有两个人同时进来，紧接着会有好几个人也跟着进来，难道这是吸引力法则？
还有一则视频电话。
打了视频电话没接才发的短信。
纪律：【你几点下班？】
问这个做什么？
汤淇一脸困惑：【十点。】
纪律：【我钥匙丢了。】
钥匙丢了？
那怎么回家，公司没有备用钥匙吗？
汤淇：【在哪丢的？】
纪律：【忘了。】
晕！
汤淇记得纪律每天开车上班，无非是公司家两地跑，或许是忘在车里了，丢在路上不大可能。
钥匙丢了就进不去家，我现在拿着唯一的钥匙。
看来我晚上不能回家了，先跟我爸妈说一声，省得他们大半夜还在等我回去。
汤淇：【你下班了吗？你要是下班了要回家，我这里还有钥匙，给你发个位置，你来拿吧。】
纪律：【还没下班，差不多九点半。】
纪律：【下班了去接你。】
还以为你现在下班了呢，所以问我要钥匙。
他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公司没事做？往常都是我到家十几分钟，他才回来。
不过，他迟到都直接不去，什么点下班也不算奇怪。
汤淇：【好。】
那个中年男人记得了咖啡店的营业时间。没等汤淇去催，临近关门前的十分钟，他离开了。
先清洁一下杯子，其它的明天早上再来做。
汤淇去收了咖啡杯子，放在洗水池里。孙芮清洗，她去擦桌子，摆正椅子，关上前面的小灯。
十点多了，她们才走出咖啡厅，给门上了锁。
孙芮平日里都是骑电动车上下班。电动车在咖啡店外面停放，她插上钥匙，骑上就能走。
“我先走了啊。”
“好，拜拜。”
“拜拜。”孙芮骑上车一溜烟的功夫消失不见。
黑夜中，纪律的车不好找。汤淇正准备问纪律在哪，一辆车的车灯亮了，按了几下喇叭。
原来一直在旁边。
汤淇朝车走过去，打开车门。纪律连里面的灯都不开，整个人隐没在昏暗中，神秘又魅惑。
勉强可以便别身份，她轻轻问了一声：“纪律？”
灯亮了。
突如其来的弱光，汤淇下意识地皱眉，撇开脸。
微微发皱的灰衬衫，小臂肌肉线条流畅紧实，修长手指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随性中又带着一丝丝桀骜。夹杂着笑意的低声：“不确定是我，还敢上来？”
不是还没上来，才打开门。
汤淇坐上来，关上车门，面色不改地说：“我知道是你，我记得你的车牌。”
“哦~。”纪律随口一问，“多少？”
额......也没必要这么较真。
汤淇沉默了须臾：“现在忘了。”
为了岔开话题，她问：“你钥匙怎么丢了？”
“不知道，拿着拿着就丢了。”
“要去再配一把吗？”汤淇主要想着下班很晚，如果每天都让纪律来拿钥匙，特别不方便。当然自己的钥匙也不能给他，她有时中午还要用。
纪律：“最近没空。”
不都马上周末了，怎么就没空。
要不我去给他配一把算了，反正我们......第一次想到了纪律是自己老公这件事。
汤淇试着询问：“我周末休息，我去帮你配？”
几乎不可察觉的一声嗯。
心里一阵无语，怎么这么不情愿，看着还挺不想拥有新钥匙。我是好心帮你，什么态度。
汤淇脸转向一边，盯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沉默无言中不知不觉想起了纪律唯一一次对自己表现出冷淡。
人是一个极其下贱的矛盾体。
只会渴望曾经丢弃的，却不把握当下所拥有的。
纪律疯狂打扰的时候，她很不喜欢，只希望他是个哑巴。可哪天一改常态不搭理自己，她又觉得奇怪，心里很不舒服，一整天都会想着这件事。
应该是她们最后一次比较正式见面。
现在兀然想起来，汤淇有些后悔，应该在那个星星很多的夜晚告诉纪律：我没有讨厌你。
冬天的平安夜。学校其实并不提倡过这个节日，但学生只觉得热闹好玩，并没有太听从。各个教室来回跑，为了送给最重要的朋友一个苹果。
汤淇收到了曹诗茵的，她也有给对方准备。
写祝福小卡片时，不停有女生进来往纪律桌子上放苹果，有用礼盒装的，也有用塑料色纸包装的......，反正特别多，没一会儿桌子上就没地方了。
汤淇抬头琢磨言语时，瞧见面前堆积的苹果山也十分惊讶。
纪律啥时候在外面招惹了那么多小女生？
有一个苹果从桌子上滚下来，滚到了她脚边。她纠结了一瞬，还是选择弯下腰拾起苹果。
他吃不吃不重要，但苹果是别人的心意。
不管喜不喜欢，糟蹋别人的心意就是罪该万死的恶行。
汤淇手里握着苹果，上面还印着平安夜快乐。她昨天买苹果时见到过这种，但没买。
不知道这种是不是更好吃一些。
拿着苹果准备放回纪律桌上，但考虑到可能会存在再次滚下来的情况，她扔进了桌肚里。
完成后，她又坐回位置给曹诗茵写小卡片。
突然一片阴影出现在了桌子上，汤淇笔下还有最后一个字要写，便没停下来。等她落下最后一个字，连忙用手臂盖着卡片，抬头看是谁。
不出意外地是纪律。
明晃晃的笑脸，目光直白又澄澈。偏偏轮廓鲜明立体，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不自觉把他往坏人想。
汤淇面露不悦，拿着小卡片夹在了书里。
纪律悠悠问：“打算给谁送的，给我吗？”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送给流浪狗也不送给你，再说你有那么多，还要我这个干什么。
先收拾收拾你桌子上的苹果吧，不然等会儿怎么上课。
汤淇端坐着整理书本，冷声答：“不是。”
“为什么？”纪律坐下来，趴在汤淇桌子上，眉眼肆意又张扬，“那你送给谁？”
你管我送给谁，汤淇全程没看纪律一眼。
见自己受到汤淇无视，纪律手臂背过身，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礼盒，上面还写着别人给他的祝福语。他撕掉揣进兜里，然后把苹果放在汤淇桌面：“给你。”
这下真的惹怒了汤淇，他超级讨厌这种行为。
“不要！你拿走自己吃！”她皱着眉，“别人给你的，你为什么要送给我。”
纪律一幅恍然大悟地神情：“懂了。”
大概他是理解错误了，认为汤淇只是想要一个独属于她的苹果，而不是不想要。他如果重新买一个苹果给她，那么她就会开心地收下来。
其实汤淇本意不想要纪律任何东西。
过了也就一节课的时间，纪律下课后跑出去没多久，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没有包装的苹果给汤淇。
汤淇当时正在写作业，并没有惊喜。
他总是这样扰乱别人。
上课时明明大家都在认真听讲，纪律总是听到一半就要回头给自己说几句话，看看在干什么。因为他总是斜着做，老师们也都习以为常，所以他说话看起来并不明显。
不想回答，他还会用手肘推推她的课本。
汤淇都习惯了，不动声色地把书往后挪动，让纪律碰不到。
有时纪律见她如此不会再有下一步动作，但也有不省心的状况，他会在书角出写几行字，撕下来扔到汤淇桌面。
汤淇这个时候只能看了，不然一会儿他肯定又要多事。
“这个给你，我新买的。”纪律眼神里满是得意，他觉得汤淇一定会高兴。
汤淇手里握着笔，装作看不见，写着写着就把苹果推到一旁。眼看就要掉下去，纪律伸手拿走了，他在手里来回倒腾：“你不喜欢吃苹果啊？”
静默须臾，汤淇抬眼：“我不想要你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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