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
六月七日,全国统一高考。
考场外面有一棵盛放的合欢树,花色正浓。陪考的家长坐在合欢树下等着孩子出来,多是些中年人,沈晏溪在里面格格不入。
有热情得家长询问:“小姑娘,你是在等你的什么人啊?”
沈晏溪微微一笑,“在等我男朋友。”
陈疾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经常凌晨一两点才睡。他忙的时候也喜欢和她打语音,陪她说话。
因为打语音的时间总在晚上,大多时候是聊几句,陈疾不想影响她睡觉,就不主动说什么。
沈晏溪也喜欢安静的氛围,这一年半里,她慢慢习惯了电话那边偶尔传来的书页摩挲声。
上午考试结束铃声响起,陈疾从考场出来,第一时间找到沈晏溪,她今天比平常更加显眼。
小姑娘昨晚就神神秘秘地发了张红色旗袍的图片给他。
【我明天穿这个给你送考,你看看怎么样?】
小姑娘有些小迷信,陈疾也没见她穿过旗袍,只确认她穿得好看。早上见到她时,不能说好看,用惊艳来说更确切。
她鲜少穿张扬的红色,浓烈的颜色更衬得她肤白胜雪,不可方物。
陈疾没忍住,当下在车里吻了她,一吻毕,他仍觉不够,抓着她又吻了一次,直到小姑娘面红耳赤,眼里水光潋潋才肯放过。
此时此刻,她在一树合欢下,更是美得像一幅画。
沈晏溪上前挽住陈疾的手,“累不累?”
陈疾说:“你等我都不累,我怎么敢说累。”
沈晏溪故作生气,“啊?我这么霸道吗?”
陈疾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是啊,小姑娘脾气日益见长,不是以前喽。”
沈晏溪学着他阴阳怪气,“那没办法,你选了就不能再换了,后悔也没有用。”
陈疾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后悔,我甘之如饴。”
恋爱这么久,沈晏溪还是会因为他偶尔一两句情话,心跳如鼓。
工作一年多,陈疾就攒钱买了一辆车,不贵,十几万。
买的时候,陈疾还很歉疚,没能给沈晏溪更好的,说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会给她最好的东西。
沈晏溪当时在副驾,顺势在他脸上亲了口,没说不要,只说相信他。她相信他会说到做到,他有能力。
如她所想的那样,陈疾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也考上了帝大,计算机学院的。
报到那天,沈晏溪充当陈疾的导生,好像是陈疾真第一次来。
她带陈疾去学校的食堂,宿舍,图书馆,带他逛了他们牵手逛了无数次的樱花园。
九月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密集的樱花树枝叶相连,透进来的细碎阳光像雪白的碎银子。
她和陈疾其实把校园的每个角角落落都走遍了,重新再走一遍,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陈疾,你现在是我的学弟诶,快叫我一声学姐听听。”
陈疾不肯,“我比你大。”
沈晏溪拉着她的手左右晃动,软声撒娇,“叫嘛叫嘛。”
陈疾被她磨得无法,软了心肠,她撒娇声音又软又甜,连带清纯的脸庞都带了娇,他哑声问:“有奖励就叫。”
提到奖励,沈晏溪便就想到十八岁暑假隔着窗户背着周黎那记吻,生疏青涩却又格外动人。
“都是老夫老妻了,还要奖励,不知羞。”
陈疾唇角翘起,眼神耐人寻味,沈晏溪直接不好想跑。陈疾洞察她的心思,箍住她的肩,直接吻了上去,树枝摇曳,树影在她脸上乱晃。
良久,陈疾离开沈晏溪的唇,也没放开她,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是学弟,小得狠,要个奖励不过分吧。”
上学后,陈疾辞掉了公司的工作,最后一场临别聚餐时,同事们都打趣陈疾和旁人不一样,旁人是上学工作,他是工作上学。
当初那个被陈疾指出代码中的错误的同事,在饭局上喝得红光满面,他比陈疾年长,却也敬了他。
“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你小子,就一个词牛逼。好好混,以后前途无量。”
陈疾面不改色地接了一杯酒,在饭局尾声,却是端起酒杯,一一敬了在场的人。
人不多,一共四个,都是这一年多和陈疾关系铁的,也都是有能力的人。
陈疾比从前更加成熟,额角的陈年旧疤似乎淡了点,眉眼间愈发成熟。不笑时,眼里多了些深沉,不像大学生。
那天,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陈疾敬完第一杯也是一杯酒问:“以后要不要一起干?”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野心不仅如此,惊愕中又带了些本该如此的恍然。
*
陈疾似乎比之前更忙了,他每天上完专业课,和沈晏溪在图书馆学习一会,然后人就不在学校里了。
从前他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并没有退,晚上经常会回得晚,就在外面住。
有一天晚上,沈晏溪和周秋宜从图书馆出来,周秋宜说学校操场今天晚上有社团要举行舞会,拉着她一起玩。
本来沈晏溪已经答应了,结果接到陈疾的电话,那边却是一个陌生浑厚的中年男音。
“喂?是陈疾的老婆吧?他喝醉了,不肯回去,一直吵着要老婆来接他,我看他醉得厉害,分不清方向了。”
沈晏溪没等对面的人把话说完,就匆匆和周秋宜解释了情况,拦着了出租车去对面人发过来的地址。
正好是冬天,晚上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刮了人脸疼。酒店门口,陈疾被人搀扶着,目光有些飘,嘴里一直嘟囔着要老婆来接我。
其实陈疾从来没有叫过她老婆,多是叫溪溪,叫宝宝。
搀扶他的男人大概有一米七几,体态稍微有些胖,见着沈晏溪,问:“是弟妹吧?天怪冷的,没把你冻着吧。”
陈疾看见沈晏溪心满意足地叫了声老婆,随后挣脱开搀扶他的人,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
沈晏溪怕他摔倒,连向前走了几步。陈疾一把搂住沈晏溪的脖子,脸埋在她的颈间,灼热的气息洒落,弄得他皮肤发痒。
男人似乎是担心沈晏溪责怪陈疾,主动开口帮忙解释,“公司遇到了点问题,请人吃饭,饭局上喝了不少。”
沈晏溪向男人道了谢,扶着陈疾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都快十一点了,路上车流间少。陈疾似乎头疼痛,闹闹拽住沈晏溪的手,眉间微蹙。
她一点点地帮忙陈疾揉太阳穴,他的神色这才好了些。
偶尔经过的车灯落到陈疾脸上,他的眼眸下意识地眯了下。
沈晏溪看他,发现他最近似乎清减了很多,脸部的线条愈发瘦削,眼睛底下一片浓重的青色。
下车后,沈晏溪把陈疾的领子拢了拢,带着她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陈疾走路一摇一晃的,忽然停下来,指着地上被依偎在一起,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影子。
“我和老婆,老婆和我。”
沈晏溪觉得他现在脸红红的,傻傻的样子,很可爱,没忍住想要拿手机拍照记录一下。
没拍一会,手机便被陈疾抢了过去,调转了摄像头方向。
“叫老公。”
沈晏溪不和醉鬼计较,这次醉鬼又流露出和平常不一样的可爱,便顺着他。
“老公。”
陈疾费力地看了看手机,不太开心,“没有录进去,得再叫一声。”
沈晏溪无奈,凑在他耳边,和复读机一样,“老公老公老公~~”
叫着叫着,她没忍住笑,她也好傻,比醉了的陈疾还傻。
陈疾满意了,在沈晏溪脸上啵了一口,是一个带着酒香的吻。
“老公赚钱,娶老婆,给老婆买漂亮衣服,买大房子大车子......”
沈晏溪心软得发胀,他其实可以轻松一点的。
他已经考上了帝都大学,按照正常的节奏念书毕业,再参加加工作,他们可以一起努力。
回到陈疾的出租屋,沈晏溪打水帮忙陈疾洗了脸和脚,把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去厨房给他煮了醒酒汤,看着陈疾喝完。
他醉成这个样子,她根本就不放心让他一个人。陈疾租的是两室一厅,她在这留宿都是住次卧,今天晚上也打算收拾下去她房间睡,手却被陈疾牢牢抓住不放。
沈晏溪也掰不开,索性由着他,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困意。
黑夜中,她想了很多,直到陈疾睡着,她才分开陈疾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陈疾醒来只觉得头还是昏昏涨涨,打开门就看见沈晏溪正在厨房忙碌。
屋里开了暖气,她穿着冬季睡衣,衣服上黄色的兔耳朵高高竖起,听见动静转过身,陈疾一眼就看见了沈晏溪脖子上的红痕。
那是陈疾昨晚搂她脖子时留下的。
陈疾却是误会了,脸一僵,“我昨天晚上没做什么?”
沈晏溪走过来,仰脸问她,“你是抗拒和我做什么吗?”
“没有,只是……”陈疾皱着眉,思考该如何和她说,他不想她误会。
“陈疾。”沈晏溪打断他的话,“你不用那么紧张,慢慢来,而且你现在就已经很好了。等我们毕业后,我就带你回家,我妈妈不会再反对的,你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说完,沈晏溪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看你那么难受,我会心疼的。”
陈疾目光动容,“溪溪,我说要给你最好的,不是在骗你。这些都不算什么,现在累一点,才能早点攒够老婆本啊,才能名正言顺。”
说完,他戏谑了地笑了下,“你说是不是,老婆?”
一本正经地喊她老婆和醉酒是傻里傻气地喊她是不一样的感觉。
可他很认真。
沈晏溪还是嗡声嗡气地叫应了,“嗯,老公。”
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当是提前演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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