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向外向且有点话痨的杨逸风有些忍不住了,但这种时候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冥思苦想半天后他终于小声道:“快中午了,那个。。。我和逸凡出去给大家买点吃的吧,这时候咱们得补充点体力多坚持会儿。。。”旁边眼瞅着明显也快忍不住的逸凡一脸感激的看了眼自家老哥,两个人结伴往客厅处走去,一开大门却见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但不敢敲门的欧承浩在门口杵着。杨家兄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了借口出来透气,自是不敢再回到气氛压抑的客房那吭声,三人一时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杵在了门口。
客房里的知时半天没听见关门声,便出去看什么情况。结果在客厅便远远看见门口的三人站着大眼瞪小眼,都不吭声,像木头人一样卡在门口站着。
知时叹了口气:“先进来吧。”侧身把欧承浩让了进来,旁边的逸凡两人松了口气,立马开溜了。这边知时领着欧承浩一路进了里屋,进了屋气氛压抑她也不敢出声,白轻舟看见了只得无奈的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阿弈,小浩来了,多个人说不定能帮上忙,让他先进来吧。”季合弈仍旧气压低沉的没吭声,白轻舟便朝知时使了个眼色,兄妹两人心有灵犀,知时扯着欧承浩坐到了最里边的椅子那,陪着她坐到了那。
小欧同学是个聪明孩子,知道出了了不得的大事,看这气氛便也老老实实的在旁边坐着闭嘴装鹌鹑。
那个阴沉又低气压的下午,直至多年后在场的仍旧记忆犹新。
这件事当年到最后是怎么解决的?知时努力回想着。
时隔多年,纵使印象再深刻,也有些细节记得不大清楚了。
只记得当年逸风两人回来后,他们在屋里坐立不安了一下午。窗外聒噪的蝉鸣声和偶尔的鸟叫让屋内的人更加焦灼,白知时默默瞄了眼自家哥哥,仿佛看到了自己脸上现在的一脸苦相,宛若被人踹了两脚似得。
她定了定神,壮着胆子走到了床边拉了拉季合弈的手:“合弈哥,你别害怕,叔叔阿姨他们都是好人,一定没什么事儿的。。。我去客厅打电话问下情况吧。”季合弈听了后抬起眼深深的看了看她,眼里晦暗不明。
知时站起来后安抚似得轻轻拍了拍他,扭头走出了客房。到座机旁她深深呼吸了两下,客房里压抑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出,属实有点难受。她本想给爸妈打电话,此刻却犹豫了下来,父母说不定正忙着这事儿呢,自己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这时打电话不纯纯添乱么?但话都说出去了,她坐那纠结了起来。
隔了一会儿,正当知时还进退两难时,客房那边突然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随即传来了小伙伴们慌乱的嘶喊声。
知时正准备冲进屋子看看怎么回事,一众人却先一步火急火燎的从屋里跑了出来。白轻舟扯住一头雾水的妹妹朝众人喊道:“你们先下去围住他,千万别动他,也别让不相干的人再靠近碰他加重伤势,把他周围保护好!”逸风兄妹和小欧边应声边慌慌张张朝楼下跑去。知时看他们惊慌失措恨不得飞下去的样子,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哥。。。”白轻舟扭头焦急道:“立马打120,把地址报准确了,越快越好!”
“到底怎么了?!”
“阿弈从窗户那跳下去了!”
知时脑子里“轰”的一声。
轻舟见她吓到了,赶忙又道:“时时你听我说,咱家在三楼还不算太高,而且附近就有医院,要是是从那边调度过来的救护车应该会到的很快,阿弈肯定能救过来,”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去下边看看情况,你抓紧打120!”
说罢轻舟急匆匆奔了下去,知时脑子里此刻一片空白,手里哆哆嗦嗦的拨了救护电话,人家问什么她答什么,对方扣了电话后便也跑了下去。
后边发生的事情知时记的颠三倒四的,她当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搅的满脑子一片混沌,宕机了一般。等脑袋缓和过来恢复运转时,季合弈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进了ICU观察病情。
在监护室外等着大人赶来时,知时才从小伙伴们七嘴八舌的话中拼凑出了当时大概的情况:知时去客厅后,客房内再度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众人正呆坐之时,季合弈静静下床隔着门缝看了知时几分钟,然后走到了床边看着外边,几人本以为他要做什么,可看了他半天也没什么动作,大家便稍稍放下了心来,继续呆愣起来。结果还没等他们刚刚松了口气,季合弈便三两下攀上了窗框跳了下去。其动作之果决,几个人冲过去拽他都没来得及。据逸凡小声所说,季合弈当时看知时的眼神里有着淡淡的哀戚和不舍。听闻此言的知时坐在那里静默了良久。
季合弈转到普通病房时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幸好白家所在的楼层不算太高,中间又有树枝等遮挡物缓冲,他捡回了一条小命。
因为他这举动太突然,医生怕是其他病症影响的,便建议给季合弈做了个全身检查,但一趟流程下来并没发现其他什么,最后还是一块儿查房的一个住院医师提议要不要请心理学科的坐诊大夫来看看。
结果这一看,还真发现了问题。
季合弈在来平城之前的幼年时期应该因为某种原因导致过创伤性应激障碍和轻度抑郁,本应该已经基本痊愈了,这几年知时他们的陪伴对他起着积极正向的作用。但这次他家出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又有了之前生病时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心理防线因此再一次崩塌了。
简言之,季合弈二次抑郁了。
因为几家大人不仅要忙工作,闲暇时间还要时刻关注季父季母的事情,实在抽不出多余的时间,便向医院留了白爷爷的联系方式,这边的一应事宜皆由老爷子决断。此外,季爸爸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他们慎重的商量后,决定联系季家的其他亲戚一块儿帮季家老两口的身后事料理了,算是拉这个深渊里的家庭一把。
下葬这天,虽然季合弈已经恢复了不少,但还是没有办法下病床去参加葬礼,知时自告奋勇留下来陪他,其余孩子一脸沉重的去了现场。
小知时并不擅长安慰人。
更何况季家此时此刻的处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种话真的显得很苍白无力。
知时看了看坐靠在病床上的季合弈,此刻他正朝着窗外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此时已到晚春初夏,窗外柳树纷飞的枝条长的粗壮,叽叽喳喳的麻雀和喜鹊圆圆滚滚,有的像走地鸡一样在四处啄食,阳光打在草坪上,俨然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与病房内简直两个世界。
季合弈转普外科时,几家人怕他休息不好病情加重,将来不好给季父季母交代,便添钱让孩子住到了单人病房。刚刚护工阿姨帮两人去食堂打饭了,此刻屋内就剩了两人。
“合弈哥,你在想什么啊?”知时终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可以给我说说嘛?”
季合弈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了看她,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然后过了两分钟他忽然问道:“那天的事。。。。你不怕么?”他醒来见到周围人时,除了白家兄妹,剩下的神色多少都有些异常,一如来到平城前那些知道他病情的人的表情,怜悯中夹杂着或多或少的害怕,仿佛自己沾上他们会怎么样。
“怕?”知时认真的想了想,“为什么要怕呢?合弈哥。”她郑重道,“你只是生病了呀。”而后她满脸严肃的思索了会儿自顾自道:“如果硬要说,确实也怕,不过是怕你好不起来又去伤害自己诶。”知时如大人般轻轻拍了拍他,“我想这应该叫担心吧。”
“所以合弈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季家父母的事情终于是有了定论,警局那边找到了足以证明他们被诬告的证据,两人被无罪释放。
这时的季合弈已经出院一个月了,出院时他还是很虚弱,白爷爷看他没人照顾,决定让他先跟自己在白家老宅住一段时间。小伙伴们隔三差五就去看他,知时更是借着看爷爷的明天三天两头往大院儿跑,等季合弈能自己出门走动时,便有了那次让两人都记了好久的摘桃子事件,说起来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每每想起来总让人觉得很温暖。
得知父母没事后,季合弈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等季爸季妈整顿好来接他时,季合弈已经恢复到了之前七八分的状态。
此番一劫几家帮了他们不少忙,尤其白家出钱出力最多,季家很是感激,因此除了去各家依次感谢外,还专程去白家老宅拜访了白老爷子。白爷爷依旧是一脸慈祥,只说没什么。
三口人去陵园祭拜自家老人时悲憾的大哭了一场。经此一遭不仅他们自己元气大伤,还连累老两口搭上了性命,实在是愧疚。
季合弈修养了一些时间一直没有达到完全痊愈的状态,季家父母思索了良久,最终辞去了工作,准备带孩子去各地寻访名医,顺道去海南让他养养病,再做下一步打算。
临行前,季家委托各家每年帮他们去扫下墓,等孩子好了后肯定会再回平城定居,几家应了下来,一家轮一年,直至他们回来为止。
知时一行人送走季家后便很少能联系到季合弈了,只有大人们还堪堪维持着联系,这时起季家算是淡出了几个孩子的世界。
直至季合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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