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康二十九年八月,群臣请立太子,帝以太宗有子,固辞之,请赴西境,太宗感怀,加陇右、关内大行台,自是西北悉以帝命从。
《后秦书·世宗本纪》
安定一直以为秦赫做了太子便会长留在长安,不料秦赫却辞了太子位,还自请西行,也不提归期。她为此大惑不解,抓着手里的琉璃球,一下下掂着:“哥哥不做太子,难道让阿衡做太子吗?”
“太子之事应由陛下决断,岂能教我们多言?”薛明琬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皇帝既封了秦赫做陇右、关内两道的大行台,便代表他在立储之事上决心已定,否则秦衡幼弱,如何能抗衡一个手握重兵、深孚众望的兄长,“景王殿下总会回来的,陛下春秋鼎盛,也不必为太子之事踌躇。”
“我知晓哥哥会回来,可这得等上多久?”安定仍恹恹道,“那西域之境,数百年没有人去过,他去那么远做什么?”
李唐安史之乱后西域商路确实阻绝,但辽金时尚有商旅通遣,金高宗完颜允昌还曾致过国书,不过小公主连诗三百都背得磕磕碰碰,这些经史地理同她说了也是一窍不通,故薛明琬一句带过道:“殿下自有殿下的用意,公主如有不解,待殿下回来后再说罢。”
“那便只有等着了。”安定道,低头弄了弄衣上的明珠,因着秦赫的事,她连素日最喜欢的骑射妆饰都提不起兴致,好在她近日课业大有进步,女官对她的管教不比从前苛刻,觉得烦闷,便直接回房睡去了。
薛时祁跟着去了西境,是薛明琬始料未及的。
她此前劝薛时祁从军,不过是希望他能在新朝自立,薛时祁立下大功一跃为武德将军已然远远超过她预期,哪怕她被诏为公主伴读,只要她安安稳稳地待到及笄出宫、给姐姐和自己寻个前世未曾被问罪的人家嫁了,往后余生也算得上是高枕无忧,可薛时祁既跟着秦赫去了西秦,那他来日就不会仅仅是能自立于新朝那么简单,而可能成为皇帝的心腹肱骨。
前世秦赫直到泰康三十一年才回到长安,向皇帝献上西秦及西域十六国国书并无数西秦异宝,太宗皇帝龙颜大悦,颁诏大赦天下,并下旨令秦赫领监国之任,此后,公卿豪富争先恐后从西域商旅手中购置珍奇,贵女间衣饰也渐渐多了西秦式样,至建昭朝丝路畅通,万国来朝,四方异物汇集长安,称得上是“治隆唐宋、远迈汉唐”,热闹繁华之下,鲜有人意识到,当年亲自出使西秦的是皇帝,掌握商团去向、商赋收入的,自然也是皇帝。
秦赫到底从两秦贸易中赚了多少银子,她作为皇后也是全然不知,只是后来秦治对建州用兵,她想要率先裁剪长乐宫用度以示节俭,秦治却道秦赫驾崩前私库中留有整整四亿两白银,实不必后宫俭省这一星半点。
他打通丝路,统共不过二十余年时间,其间连年用兵、两度亲征,又制火器、建蒙学、筑河堤,哪样不要大耗钱财,饶是如此他还能攒下这样一大笔银子,难怪有朝臣谏言他劳民伤财、穷兵黜武,秦赫会嗤之以鼻。她得知这一消息,固然为秦治长舒一口气,但放心之余,她又情不自禁想他的哥哥,若他知晓秦赫有亲征的底气,他还会不会一再上谏,以至最后失尽圣心?
朝局已定,她不能向旁人提及她的幻想,甚至于多想都不能够,那个孩子应当早已投生去了父母疼爱的和乐人家,不会幼失慈母,后又为父亲厌弃。她情不自禁捻起手头的珠子,被金线硌着了,才反应过来她腕间乃是一串金丝缠花的珍珠镯,而非那仅以丝线系住的佛珠。
都是前尘往事了。薛明琬盯着那镯子,反而想起了另一桩事:薛时祁不仅早早投效秦赫,现在还随他去了西秦,回京之后势必炙手可热,文昌侯府其余三房也必然要想办法从他入手,不如想想法子,从现在开始同文昌侯府划清界限,不说做孤臣,起码也要做个一心为君的清臣。
至于为什么要早些从文昌侯府中摘出来......建昭六年,太后意图废帝,帝后相争,薛家主支,站错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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