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答案在他脑海中呼之欲出。
他将府里各个地方都查看了一遍,房间里和院落多是一片狼藉。祖父的院落那里也被翻腾的厉害。只谢云光负责搜查的他的院落,虽也大多被了个遍,却没有被特地弄坏弄得乱糟糟。
肺里绷住的那口气这才被缓缓吐出。谢云光对他手下留情了。
即使是变成锦衣卫,谢云光也还是谢云光。
想到方才自己把他推开呵斥,许颂桉心里便一阵无所适从。谢云光不会以为他真的厌恶对方了吧。
许颂桉手一松,小红花从他手心滑落,乘着风一卷,飘到堂前的空地上。还未等他上前去捡,便听到有人叫他。
“颂桉?颂桉?”婶婶抱着小妹来找他。
“在这儿。”
“梨梨要找你。”小妹在婶婶怀里窝着,看见他便张开怀抱。
“来。”许颂桉伸手接住她。
“看看看看,把家里弄成了什么样子。”婶婶一手掐腰,一手拿着手绢指着府里各处,“隔三岔五的就要找些由头来找事。”
“老娘的爷们还在边疆守关,这就开始……”
“婶婶,慎言。”许颂桉阻止道。
边北安定后,许老爷子主动放权退避连带着许颂桉也没有过多参与边北军事。许家里,边疆只剩了许颂桉的叔父在守关。
可似乎还是某些人的心头患,一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更有投机者要伺机找出来点差错,“帮”圣上排忧解难。
被小辈出言提醒,莲枝也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止住话音。
她将手绢一甩,怒气未消,愤恨骂道:“一群狗腿的玩意儿。”
许颂桉心头一跳,觉得谢云光也被迫位列其中。
婶婶骂完,便转身往屋里走去。骂倒也没什么用,反而当心祸从口出,许颂桉干脆也懒得骂,日子还得继续过不是。
“咿呀!花花!”怀里的小妹突然出声。
他随着小妹的小短手去看,先前掉落的小红花被人踩了一脚,平平地印在石板地上,花瓣半湿,汁水溅落在旁,是惨逝了。
许颂桉蹲下去,用手小心从一个花瓣边缘处卷起,试图把“谢云光”从地上抠出来。
他俩的关系不要惨逝才好,许颂桉心道。
————
许颂桉身上挎着包、手里提着盒,在小路中穿行。
地上泛出来湿气,看样子要下雨,他加快脚步,希望能支撑着他到地方。
到了谢云光家里,许颂桉敲门没人应,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天上淅淅沥沥落下了雨。许颂桉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决定先翻墙过去。
他也不是第一次翻了,还是谢云光嘱咐他翻墙进去的。之前在门口等人不小心等睡着了,对方要给钥匙他没有要,对方便抱了块石头放在墙边,让他去里面等,还告诉了他藏备用钥匙的地方。
不过许颂桉也不是次次都翻。今天情况特殊。
他踩着石头把食盒放到墙角交界处,左右看了看没人,便借着墙上的砖石翻到围墙上,稳稳落在院子里后,再把食盒小心翼翼取下来。
外面雨下了起来,他推开厨房门进去躲雨,顺便在火上温了一壶水。
整块的卤牛肉隔着油纸在瓦罐里冰着,他悄咪咪把肉和冰放进谢云光放食物的瓦缸里。食盒里分装有底料、面条,还有满满的香菜葱花牛肉姜丝。看起来就很馋人。
东西一应备好,水壶慢慢里的水煮着,许颂桉拍了拍手推开厨房门想看看外面雨景,门刚一打开,脖子上便抵上了一把刀尖。
许颂桉方才沉浸在厨房的倒腾里,全然没有防备,也没想到在谢云光厨房门口被对方抵上刀子。
“颂桉?”似乎没有想到许颂桉会出现在这里,对方眼里的警惕顿时消散,继而变为了诧异,“你怎么来了?”
刀被对方很快收起。许颂桉看过去,谢云光他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没有理整齐,看起来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呜呜呜——
水壶顶着盖子叫了起来。
“水开了。”
许颂桉转身进去提水壶。他刚把水壶放下,便被对方按住手臂,耳边随后响起一声:“别动。”
对方的手指在颈边轻轻按压,许颂桉微微侧头,注视着冒着白汽的水壶。
脖子上的红绳被挑动,印章快从衣服里露了出来。许颂桉按住谢云光的手道:“没事,没有受伤。”
天色灰蒙,厨房里光线也不好,但是又没有到需要点灯的地步。
滋啦,锅内被冲进开水,盖上盖子不出片刻便再次煮开,白烟蒸腾。一把手擀鸡蛋面被丢进锅里,待到定型之后被筷子轻轻搅散。
雨滴从房檐滴落成珠帘,又在台阶上汇聚成片,向下流入砖石泥土中。
风带着泥土湿气从外面侵进了厨房,与灶火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许颂桉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
“叫了半天门没人应,我还以为你不在家。”许颂桉蹲在厨房门口,将接雨的手收回,看着煮面的谢云光道,“瓦罐里还有几块高汤冰。”
“不小心睡过了。”谢云光拿出两个海碗来,将底料和配菜分成两份。
“上次……上次对不起。”许颂桉站起身来,捻了捻手里的雨水。
谢云光拿勺子的身形一顿,而后道:“什么?”
“我还以为那个人要把梨梨拎起来,我不知道那人是你。”许颂桉解释道。
“没什么。你担心是应该的。”
谢云光把面汤冲在盛满小料的碗里,香气顿时溢满厨房。对方熟练地将面条捞到碗中,将牛肉片码在最上头,最后又淋上香油。许颂桉带来的半成品牛肉面被谢云光做好了。
外面雨不算小,许颂桉探出头去,想着怎么把饭端过去。谢云光便出声道:“你在这儿等着。”
声音还在许颂桉耳边,谢云光已经嗖一下从雨中穿了过去,少顷又打着一把油纸伞回来。
许颂桉回身进去端了一碗面,还未下台阶对方便要伸手接走。
“烫。”许颂桉没松手。
“你打伞。”谢云光单手接过面,将伞递给许颂桉。
伞内渗下了一滴雨,许颂桉抬头,看见伞骨还断了一根。这伞看起来用了有些年头。
院里的砖石路不平稳,雨天还容易打滑,两人小心翼翼将两碗面食护送到主屋,肩头都湿了,面却没有淋到一丝雨。
“啊。”许颂桉把伞撑在门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换衣服吗?”谢云光递过来一块洁白的毛巾。
“不了,一会儿就干了。”许颂桉接过毛巾随便擦了擦,已经迫不及待开饭了。
一口汤下肚,已经宛若升天。
“好吃吗?”许颂桉看向对方。他专门让家里的厨子配好了料,还把高汤放在模子里,冻成冰块后拿过来。
“香。”谢云光吸溜了一大口面,咽完之后又道,“比我在街上吃的都好吃。”
“唔,对了。”许颂桉丢下筷子,打伞去厨房把他的挎包拿来。
一方精致木盒被放在桌子上。
“这个是给你的升职礼。”许颂桉把东西缓缓推过去。
对方的目光在木盒上注视了好久,半晌才放下筷子,接过盒子道:“谢谢。”
对于谢云光突然升职变换身份的事情,许颂桉没问,谢云光也没说。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谢云光的敏感身份,以及锦衣卫和许家不和的事情,只当作是寻常的升职。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外面天色变黑,雨也渐停。
许颂桉将汤喝完,把筷子放在碗沿上,放松地吐了口气。
“云光。”他看着碗底道,“我知道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你做这个差事我也没有立场阻拦,但是锦衣卫里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我只希望你在里面清清白白的,不要被他们沾染。”
“你说笑了。我怎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谢云光笑道。他身子往后一倚,靠在后面柜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半边脸色被阴影挡住让人看不清晰。
许颂桉终于放下心来,以为他们就能这样相处下去。
如果不是看见谢云光和弘安达走在一起。
————
工部侍郎杨大人被抄家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杨侍郎在诏狱中受不住刑罚而自尽,他家里的妻女和仆人被流放岭南。
杨大人一贯没有拉帮结派的官场风气,为人也比较清廉,还有点油盐不进。他家里共一个四合院子和两个仆人,但是前两日突然被锦衣卫查出来在京郊有私庄,里面藏了二百两黄金。
前些日子洪水冲断了宜州的九孔桥,死了三四个人,杨侍郎被查出来贪污拨款,下了诏狱。
是真是假,明眼的人多少都知道点内幕。工程坏掉总要有人出去顶包,而杨大人为人清正难拉下水,修建陵墓的油水,多的是人想沾沾腥气。顺水推舟,杨大人也便成了那个倒霉蛋。
但是没人敢说。杨侍郎死了,很快又有新人顶替上去,接手修桥以及修缮陵墓的任务。而那个新任侍郎,便是弘安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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