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末出关后,一面要接过铃音岛上的诸多事务,一面要与秦孟珏探讨尝试聚魂丹的解法。前者原本就是他闭关前每天都在做的,上起手来驾轻就熟;后者虽然令人头疼,但因在他熟悉的范围内,做起来耗时费力,却也是很容易就能接受的。
这样忙碌而有序的日子没过多久,就有人来传话,说有大大小小几个门派的人齐聚在了距千镜湖最近的禄节城中,邀铃音岛的岛主亲自出面相商。要商量的事没别的,正是关于聚魂丹的。
早前那一次只有一个门派来讨要说法,因无铁证在手,草草被打发了,这次就不同了,这些个门派单论其中任何一个当然也无法与明幻宫相抗衡,但聚在一起要对付一个铃音岛还是有些把握的。
那些人会聚到一起都是因为门派中有人受聚魂丹所害,或多或少,有人没了性命,有人活着但神志全无。这回他们还有了证据,所以才会这般底气十足地要求张末前去相见。见面的地点不在千镜湖,出于某些考量,也不在禄节城,而是定在了二者之间一个叫做囚仙岭的地方。此地相传曾有仙人被囚禁在这里,千百年后修为尽失,遗仙骨化为山岭,永留于人世。
得知此消息,余容卓问张末是否需要自己陪同前往,张末大笑后说:“要说我家徒弟那次,确实得谢谢你帮了个大忙,但这次是我出马,这要再叫上你,岂不是让人笑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带些铃音岛的人去一趟就行了。”
余容卓听后颔首道:“那好,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此次张末没把三位岛主都叫来共同商议,只派人把消息传到了。庄宴和申潼盈都没亲自来找他,而是让人带话叫他自行安排即可,如有需要两岛相助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就好。张末自然也没向两人提出什么请求,只管带上了自己岛上的人前去赴约。
双方初见之时还都是客客气气的,一方自认占理但不想在不经商榷前就与铃音岛乃至明幻宫为敌,一方始终不认为己方有过但在不清楚对方手上有什么证据之前,也不愿仗着门派势力随意轻视了这些人。
“张岛主既然肯抽空前来,我们就不浪费时间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我们有此邀约,只为用证据让你们铃音岛给一个明明白白的答复。我等之中有人因为那来路不明的丹药而痛失亲子,爱徒,以及亲友同门,那些被害之人已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但我们这些还清清楚楚活着的人,断不能视他们的苦痛不幸于无物。”
说这番话的是这些人当中为首的一位身居掌门之位的人,此人出自衡莱派,门派建立至今也有几百年了。他身为一派掌门,又能代表所有门派的人说话,实力威望自是最能服众的。张末认得他,虽未交过手,但也知道他有近大乘境的修为,与他对话时和平常一样,没有露出一点高高在上的姿态,全然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他说:“我们这次来也是想与诸位把事情理个清楚,以免有什么误会越积越深可就不好了。我们不会让魏掌门所说的那些人无处诉苦,自当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背负如此大的罪名。”
“有张岛主这话,我们就算放心了。话不多说,我们这就将证据呈上,让岛主好好凭良心认一认。”
魏良掌门一把话说完,他身后就有人抬着一副形似棺材的大木箱子来到众人眼前。箱盖一开,所有人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人,身上毫无起伏,看样子是已经死了。
“现在就请张岛主及诸位铃音岛的道友们来辨一辨,这人可是你们铃音岛的人?”
“汪睿!”
“怎么是汪师姐……”
才听魏掌门说完,张末还没问有没有人认得木箱里的人,便有人惊呼出声,伴随着其余人大大小小的议论声。最先叫出死者身份的那人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嘴太快了,赶紧捂住了,旁的几人见了也都学着闭上了嘴。
“看来此事已然分明。”魏掌门说。
张末脸色不变地看了这些人一眼,然后问魏良:“人是怎么死的?尸身又为何会落到你们手上?”
“张岛主这是在和我们装傻呢。魏掌门都已经那样说了,这人因何而死,又为何会被带到这里,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了吗?”魏良身边站着的另一位掌门邱明焉先一步说道,神情颇为讽刺。
“还请明言。”张末依旧不动如山。
魏良知道这位邱掌门的脾气,这次便抢在他前头回了话:“此人曾向我们的人出手过那害人不浅的丹药,被我们抓住时想是因为心虚害怕,就先行自戕了。”
“人已死,无法为自己辩驳,这要作为证据,是否还差了些?”张末反问他。
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魏良哼笑一声说:“这个理我们认,但我们今日敢来,就不会只有这一个人证,把人带上来吧。”
随后,人群中有一人被押到了所有人面前,被迫跪在那个木箱旁边。这下虽无人莽撞出声,但只要稍微用心观察,就会发现铃音岛的这些人当中也有人认出了这位新来的证人。
“这个人是与死者一起被我们抓住的,那时没因畏罪自裁,后来还向我们招供了。我们代死了的人说话张岛主不信,那活着的人的话,总该能信了吧?”
“那就要先听听他是怎么说的了。”
“好,我们就一起听一听这个人的供词。”
魏良及与其站在同一方的人看着信心十足,都准备好了要看张末如何代铃音岛谢罪。可等他解了证人嘴上的禁制,在场的人便听到此人大呼道:“冤枉!岛主莫要听这些人的话,我是被逼供的!我二人从未做过他们说的那种事,汪韵也是被他们的人杀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畏罪自杀!都是他们胡乱编来要陷害铃音岛的!”
“竖子岂敢出尔反尔!”邱明焉怒喝。
别说是魏掌门和邱掌门那一边的人,就连张末和铃音岛的众人都对这些话感到万分意外。
“冤枉一说是怎么来的,你详细说说。如你所言属实,我会替你做主,不会让任何人污了你的清白。”张末直觉这个人和这件事背后都大有隐情,当即表明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以免有谁因恼怒做出不好的举动来。
“慢着!”
在这人再次开口前,魏良出言拦住了他,接着让人拿出一根寸长的银针,据说是某个门派的宝物,有迫使人说真话的作用,名为“断神针”。将针刺入受审之人的头顶,如果这人说了谎,就要承受此针带来的剧痛。谎言愈多,痛苦愈烈。有人能忍受住这种疼痛,到最后都不说实话,就会落得神志混乱的下场。
“此人前后言语不一,未免他又信口雌黄,还请岛主同意我们在他身上使用断魂针。”
用这针与严刑逼供也差不了多少,张末有点犹豫,见那人满怀期冀地看着自己,更是不好太快下决断。等到邱掌门催促了一声,他才给了答复:“好,就按你们的要求来。”
在此之前,张末以极快的动作用瞳明术看了看那人。于外人看来,他就只是眨了几下眼睛。
“铃音岛果然行事磊落,也不枉我们有此一行。”
魏掌门刚说完这话,那位将要被审问的人就突然大声哀嚎着说:“岛主怎能为了自己的名声答应这等逼供之事!既然铃音岛不仁,那我也就……”
一把剑穿喉而过,没人能知道这人后面的话是什么了。在彻底断绝气息前,他挣扎着看向周围,像要找到那个杀他的人。
“什么人!”
“我看到了!是铃音岛的人!”
“我也看到了!就是那些人动的手。”
“好歹毒!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灭口。”
“言而无信!”
“无耻!”
“……”
人声四起,沸腾不止。
邱明焉怒而动身,他也看到了剑从何人手中飞出,可才往前没几步就被一阵难以抵抗的力量死死定在原地。他不从,试图以自身灵力相抗,却因此受到更多的压制,以至于被逼退回人群之中,差点稳不住身形。
张末见邱明焉被自己拦下,正要出言把场面稳下来,耳边就骤然爆出新一阵激烈的人声。
“唐师兄!”
“唐择!”
“他竟然自刎了!”
“又被灭口了,果然是心里有鬼!”
“……”
“张岛主!这接二连三有相关之人暴毙,是不是该给个说法了?”魏掌门脸色阴沉无比地质问道。
一个接一个的变故快烦死张末了,比炼出了废丹都还让他心烦。他压着多年未有的怒气回话说:“这当中的缘由我都不清楚,要如何给魏掌门说法?或者说,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说法?”
“笑话!你堂堂铃音岛的岛主敢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不知,又为什么要拦着我?”邱明焉高声说道。
“为何不拦,万一你意图不轨呢?真相不明之时,我身为岛主保下铃音岛的人,有何不妥?”张末虽然恼火,但语气还算冷静,他很清楚如果连自己都无法镇定住,那接下来只怕马上就要大乱了。
“那张岛主要作何打算?”魏掌门也镇静了些,问张末。
“再给些时间,细查。”张末答。
“给多少时间?查谁?谁来查?”魏掌门一连三问。
“双方再行商量。”张末又答。
这时,又一位清虚派的掌门郎珆头一回开了口说:“请容我说几句。我等这次诚心来与铃音岛相谈,岛主此前言之凿凿,现在却成了这样,要我们如何再信你的话?又如何能再行商量?”
“我只给出我的说法,信不信的我管不了你们,你们不妨也说说你们的想法。”张末回她。
“那依我的想法,这件事当然还应由两方共同来查,但铃音岛,尤其是张岛主你,就不宜介入了吧。”郎掌门又说。
“另外几位掌门是何看法?”张末问。
“我认为郎掌门所言有理。”魏良答。
“我也赞同。”邱明焉跟着答。
张末总算不那么烦心了,说:“那好,今日就先谈到这,我把话带回明幻宫,届时再邀各位与宫中的另外几位岛主细商。”
“话就不用张岛主带去了吧。”
一听这话,张末心中陡生警惕,眉头微锁,问郎珆:“郎掌门此言何意?”
“我的意思是”她故意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说,“与明幻宫其余几位岛主商量之事就由我们去说,不用麻烦张岛主回去一趟了。岛主随我们走,我们不会怠慢了你的。”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听她直言了用意,张末的眉头反而舒展了,语气却变得不大客气了起来。
此刻,魏良在一旁默默盘算着,邱明焉则小声地对郎珆说:“那张岛主已半只脚踏进了大乘境,我们想强行将人带走,恐怕不是什么易事。”
郎珆一笑,却不回他,而是又对张末说:“听闻张岛主数月前闭关,不久前就出关了,可是破境之事一切顺利?”
“郎掌门的消息可真灵通。”张末淡然应之。
两位掌门闻言心中惊讶不已,其余的人更是直接出声议论了起来。
“小乘与大乘仅一境之差,却如隔天堑。对于世人的这一说法,我一向有所保留,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让我从此再无疑问。”
郎珆的话像是落入沸油中的冷水,令在场不少人内心剧烈地躁动着。魏良亦是这般,但还留了一点余地,再问张末:“张岛主若是应允了郎掌门的话,想必今日就无需大动干戈了吧?”
“我不答应呢?”张末反问。
“那就很难善了了。”魏良答。
接连受两人的影响,邱明焉也没了原本的顾虑,豪言道:“我等势众,还能怕了铃音岛这区区十数人不成?何况这张岛主也不过初入大乘境,一个炼丹的,我们几个剑道出身的,我就不信还奈何不了他了。诸位可敢随我与二位掌门一同出战?”
他的话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认可,一时间群情激昂。铃音岛这边的人也不示弱,有人愤慨高呼:“你个连大乘境的门槛都没摸着的,竟也敢口出狂言。就凭你,还不配与岛主过招,能在我手下撑过几招再来说大话吧!”
两边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局势已难以挽回。在魏良和郎珆这两位实力最强的掌门的默许下,邱掌门身先士卒,向那位嘲讽他的人发起了第一道攻击。
那人随之反击,张末知道这一战在所难免,也同时朝邱明焉出了手。魏良与郎珆见机跟上,五人的灵力在同一处相遇,瞬间点燃了战火。
这次张末带的人不多,人数连对方的一半都不到,但都很有些本事,与敌方对战时,一时半刻都不见得会落到下风。
混战之中,能与张末交上手的只有魏良和郎珆二人。这两人都是剑修,又都修为高深,各持一剑,剑招各有千秋,实非常人能招架得了的。张末的武器是一串珠链,每颗珠子都坚硬无比,刀斧难劈。他每炼成一种新的丹药,珠链上就会加上一颗珠子。至今,这串链子上已有上百颗珠子。
世人所言非虚,张末能清晰地判断出假如自己还停留在小乘境,他现在应付起这两人来可就没那么有余裕了。
两边打得可谓是天昏地暗,即便有了伤亡,也不见哪一边肯先服软认输。这样互不相让的事态直到两方领头的人之间的战况出现了变化,才有了巨大的转折。
张末意外于刺入他右腹的那一剑,他不是个好与人生死决斗的人,和人打到要你死我活的时候并不多,也许是自己大意了,也许是对方有意隐藏了真正的实力,忍到现在才有这近乎致命的一击,也有可能是这两人在打斗时于剑道上有了更进一步的领悟,这对剑修来说是常有的事,他暂时判别不出,只能先服下丹药,修复伤势,否则接下来只会更加不利。
更令张末费解的事出现了,他服下的是自己亲手炼制的上上品丹药,就算是对他这种境界的人也会有所助益,这时竟完全失去了作用,伤口不见有半分要恢复的迹象。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张末心想。找准了时机,他向那两人各掷去一颗珠子,珠子在撞到剑的一瞬间爆裂开来,庞大的灵力生生将人逼退至百步之外。而后他又丢下一枚丹药,以灵力燃之,当场黄烟弥漫,令人短时间里无法分身来对付他。
回到两方最初对峙的地方时,张末用同样的手段削弱了对方所有人的战力。这种会散出黄烟的丹药叫销骨丹,能令人肌骨无力,灵力凝滞,由他炼成的对小乘境之人也能起一些作用,一般人待烟散后往往要一日才能完全恢复。他给自己人用了解药,片刻间就能起效,然后带着剩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朝明幻宫赶了回去。
得知张末负伤归来,庄宴和余容卓忙赶来了铃音岛,见到人时,庄宴问:“怎么回事?什么人伤的你?”
“我们中了别人精心谋划好的圈套,是我的疏忽。”张末答。
接着,张末又把整件事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完后,余容卓说:“令你受伤的那两位掌门都曾与我切磋过剑法,以我过去对那两人的了解,以及近期所知的情况来看,你会受这伤倒也能算在情理之中。”
“能不能说些好听的,什么叫情理之中。”
见他还有闲心抱怨这种事,余容卓笑着同他道了声歉。
张末一笑过后,神情变得严肃,又说:“不是我高估自己,以我的感觉,当时一定有人的实力超出了我们的判断,至于到了什么程度,我就说不准了。对了,匆忙之中,我只把那杀完人又自杀了的人带回来了,你们去帮我瞧瞧他身上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另外毙命于当场的那个人,我已经看过了,他身上没有还生蛊。”
等看完了人,庄宴回来说:“我用符咒探查了下,他身上有中过术法的痕迹。能操控人做出自杀之举的术法,据我所知,只有傀灵术。用傀灵术本就易遭反噬,更不必说是命令一个原无求死之心的人杀了自己。这人在出行之前,应当早被人下了暗示,有人为傀灵术做好了铺垫。你是因何挑中了这个人同行?”
略一思索后,张末回她:“除个别人以外,其余的人都是自愿随我同去的,我只对这些人的修为稍加了些限制。”
“这种事在你这,能钻的空子确实不小。”庄宴随口说道。
“……”
张末轻咳了两声,很快就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那道离奇的伤口上来。庄宴和余容卓轮流看过了这道伤,与他探讨后都没能得出什么明确的结论。就在这时,有人来传话,说黎族的司礼长听闻铃音岛岛主受伤之事,特前来探望。
庄宴一听,轻笑了声说:“知道消息倒快。让他进来吧,既然是来探望,那就多探一些。”
司礼长荀允与三位岛主见过礼后,也查看了下张末的伤势。在此期间,庄宴看他面色有些微变化,于是压低了些声音说:“怎么?司礼长身为黎族人,见多识广,看出了什么?”
他直起身站正了,拢了拢衣袖说:“张岛主中的是我黎族所创的腐生咒,在解咒之前,需耗费大量的灵力或丹药才能令伤口愈合。中咒之人还会因此留下弱点,此后被伤过的地方会更容易再次受伤。”
“黎族所创,不外传吧?”庄宴状似不经意地一问。
荀允回视了她一眼,即刻又将目光移开了说:“此事我会回禀族长,后续要如何应对,我要等族长的传令。”
“行”庄宴说,“但那与查明腐生咒来源有关,如若司礼长能解咒,就不必等你们族长下令了吧?”
“是,这事我自己能决定,我也确实会解咒,请各位给我些时间,我会尽力替张岛主解咒的。”荀允答。
“要多久?”余容卓问。
“要看施咒的人本领如何,短则几日,长则数年都是有可能的。”荀允回他。
这个回复算不上有多好,余容卓的神情有些不悦,说话也冷冷的。他对荀允说:“那就劳烦司礼长多费心了。”
“只看施咒人的本领却不看解咒人的吗?你们黎族往后在解咒之事上,看来得多用点心了,以免哪天落到自己人头上,那可就麻烦了。我和余岛主就不多打扰了,张岛主你安心养伤,司礼长也安心帮人解咒。与黎族传信的事,我们就代劳了,司礼长应当不会介意吧?”
任庄宴是如何笑着对人说话的,荀允也不再直视她的眼睛,只目光微微下斜,平静地回道:“不介意,有劳二位。”
一离开铃音岛,庄宴就向宫中的某些人暗下了一道指令,要求这些人去把在外的明幻宫之人带回来,如在查昭理教和聚魂丹之事且已有进展的可以继续留在外面把事情查下去,但务必要加倍小心行事,如无任何要事和线索在身的则必须回来,尤其是铃音岛的人。
“给宫中所有人做的命牌,也该派上个大用场了。”庄宴斜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还好每个人都有勾月岛特制的命牌,要尽快在暗中把人召回,能省去不少力气。”余容卓坐姿依旧端正地应和道。
明幻宫的人独有的这种命牌,于上一任的勾月岛岛主还在之时就有了。庄宴接任岛主后,听了舒钰的建议将命牌上的符咒用心改良了下,此后命牌不仅能用于辨别人的身份,还能让持有命牌的人知道在其方圆一丈之外千丈之内是否还有别的身带命牌之人。尽管用这个方法找人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它也在这几百年里实实在在地起到过许多明显有效的作用,没有人会否认它能为明幻宫带来诸多帮助。
销骨丹淌出的黄烟还未散尽的囚仙岭中,已不见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活人,只有数具无人收敛的尸体散在各处。误入此地的飞鸟吸进了药烟,也脱力倒在地上,时不时发出虚弱的哀鸣,为这里平添了几许幽森鬼寂的气息。
天黑时,弯刀似的明月半掩在乌云中,有一人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陈尸之地,站定在一具尸身边上。这名死者的喉颈处有一道显眼的伤痕,带来致命伤的武器已经被人拔走了,徒留凝结的血块于伤处,发黑发臭。
“真可怜,都没人帮你收尸,只有我记得,所以我来了。”
来人说着话,脸上带着比月色还淡的笑意。她忽而回想起了自己随手用刚炼成的丹药救下这个叫做冯息川的人,见他心怀天大的感激跪在自己面前说会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时的场景。
她脸上的笑意渐深,却把声音放得更轻了说:“因我而生,又为我而死,你这一生也算圆满了。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好好投个胎去吧。”
随着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稀薄的烟雾里,一道清澈的药液自一瓷瓶口倾落而下,溶入尸骨。待乌云被风吹开,弯月的两头尖钩都露了出来,地上一卧一立的两道人影也就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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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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