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舟躺在一棵榕树下。
脱离崩坏的离天幻境,想起一堆杂乱的记忆,和队友完全走散。
对陈时易最新的记忆停留在第一次秘境刚结束不久。
那次经历着实惊险。一群没有经验的修真新人,第一次遇外族就是藩主级别的魔族。所幸是在修为受限的秘境内,若是秘境外,刚一照面就够七人死透了。
魔族一共十二藩主,麾下魔仆无数。
藩主的实力是化神起步。
用谢海生的话说,没死人算他们命大。
确实命大。
那次经历使赵行舟第一次悟到心元破法剑诀的雏形,如没记错,也是陈时易凝练出第一道剑意的时机。凭借这一道剑意,他师弟斩断拖着他的骨链,二人硬是在魔族藩主手下又撑了一炷香的时间。
而后等来支援。
当时赵行舟伤势很重,未等出境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百花谷。一行七人都在,重伤的重伤,昏迷的昏迷,被安置在不同的客房。
赵行舟醒的比沛卿早,衣服被人换过一套。凌绝峰服装脱掉了,只一身白色中衣,散发着草药味。腹部、后背缠满绷带,左手裹得像只粽子,几乎分不出手指。
当时他旁边坐着一个人,落下来的影子瘦削,手上提着个药壶,一动不动,任由热气慢腾腾往上冒。
那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绑着绷带,手腕骨节突出,搁在膝上,脖子缠了几道,一圈一圈包裹延伸至收紧的领口和袖口内,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有些冷淡,又像是在走神。
察觉到赵行舟试图坐起来,那人下意识用没拿壶的手向着他伸了一下,不过刚伸出来一点就顿住了。
乍一回过神,还有些不知所措似的。
赵行舟凭借自己的力气坐了起来。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疼,右手连至肩膀更是毫无知觉。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床边人,随即有些不可置信,“师弟?”
“嗯。”收回手,声音有些沉闷。
“你怎么,怎么被裹成干尸了?”赵行舟诧异之余,想要说道几句,结果一咧嘴浑身上下乱痛,不免拱起腰来,“怎么脸上都是绷带,你毁容了?那个魔族对你……嘶,好痛。”
“没有毁容,只是在养伤。”大约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一开口沙哑得很。见赵行舟一阵呲牙咧嘴,陈时易微微抿唇,还是伸出缠满绷带的右手扶了下赵行舟的左小臂,“痛就不要笑了。”
全身被魔气腐蚀,表皮四下溃烂,但都是皮外伤,养上个把月就会好。
赵行舟却是胸腹被骨链捅穿。百花谷的人说,内脏侵蚀更难调理,要静养。
半边被人撑住,赵行舟望着头顶纱幔感慨,“你这样抓着我,我一点知觉都没有。唉,我左手不会是废了吧?
“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问过了。”
赵行舟挑眉,“你还知道关心我的伤势?看不出来啊。”
陈时易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冷淡,“顺便而已,你别想多了。”
赵行舟不以为然,换了个放松的姿势靠在墙上,又道,“我还想呢,若左手不能用,今后便只剩一只手了,要是有一天打不过你了怎么办。”
赵行舟眯着眼展开想象,“这新仇加旧怨的,你要是比我厉害,肯定是要欺负到我头上去了。那我当师兄的面子往哪搁?”
一声轻嗤。
“笑什么?”
“你和我有什么新仇旧怨?”
“我……”随口一句,还真给赵行舟问住了。
“看来你也知道平时是在欺负人。”陈时易缠着绷带看不出表情,单手把药壶搁在床边上,语气不冷不淡,“不说还以为你当真是在陪我练剑。”
……
果然修行不能懈怠,赵行舟靠在墙上心想。否则每天被按在地上打的就要换人了。
如此在百花谷养伤,陈时易每日三次来送药壶。送完人不走,不是坐在屋里发呆,就是一言不发地翻看剑谱。数日来一个外人都没见到。
有一日赵行舟觉得无聊,问为什么来来回回总是他,对方说,因为除了他没人愿意来。听得赵行舟抽了抽嘴角。
后来他能勉强下床。看陈时易无所事事,撑着一只手专注看书,便指挥人扶自己出去透气。
陈时易闻言将视线从书上挪开,眉头轻簇,看不出是不情愿还是不赞同。赵行舟见使唤不动他,右手拄着惊春当拐站起来,三步一歪,身残志坚。
“得,我自己走。偌大一个百花谷,我不信没人管我。”
又道,“张天茂这小子有够没良心的,我躺了十天都快憋死了,也不知道来看我一眼。……”
话没说完左边胳膊被人拉住。有微冷的气息萦绕着,很像昆仑雪山的雾气,令人觉得熟悉。陈时易道,“你找他干什么,我不是管你了。”
赵行舟侧身,不跟他客气,因左边抬不起来,就右手抓左手搭在陈时易后脖子上,然后整个左边压在他身上,“行,那你现在带我出去晒太阳。再见不到太阳你师兄我真的要长蘑菇了,师弟。”
路上偶遇李傅两姐妹。此番过命的交情,让大家见面不自觉亲近起来。李凤生隔着老远便招手,“行舟兄,时易兄。”
赵行舟抬了抬右手。待四人走近聊起近况,李凤生心有余悸,“真险呐,好在天茂兄和盈玉姑娘伤得不重,能及时找来昆仑的长辈救援,还能手把手把我们运出去。否则现在给人家抬轿子的……”李凤生的手在四人中间转了一圈,“说不定就是咱们四个了。”
赵行舟左臂撑在陈时易肩上,跟着她的手看了一圈四人的身高,不由笑道,“那我和我师弟要站对角的,不然轿子抬成斜的了。”
“那不行,我和我师妹就算抬轿子也要挨着,对吧师妹?”李凤生回头打趣了一声,又打量眼前两人,“几日不见,你们关系变这么好啦?说这么久的话了,还勾肩搭背舍不得松开。”
“伤没好呢,要不是他扶着我,我都走不出房门。”赵行舟身体往受力的一侧歪,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看来张天茂和盈玉都没事。沛卿怎么样?”
“还没醒,不过死不了。倒是你,想见你一面可真难,我和张天茂登门三次吃了三次闭门羹。”李凤生表情无奈,“你说你静养就静养吧,我们都知道你伤得重,但有必要与世隔绝吗?”
“啊?”赵行舟一愣,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左边歪去更多,而后越过李傅二人被拖走了。
“不是,等等,我们话还没说完?……”
赵行舟疑惑的声音越来越远,有人头也不回冷淡撂下句,“再不走太阳都要下山了,你是晒太阳还是晒月亮。”
记忆恢复到这里。
……不多不少。
赵行舟从榕树下坐起来,松了松筋骨,开始向溪诀内城方向行进。
第一层时间所剩不多,神魂中队牌联系尚在,说明目前没有人出局。
第一层晋级第二层的条件是队长带着收集来的队牌去内城城门口报道。
赵行舟手上额外有一个“天鹰四杰”的队牌印记。第一层会淘汰掉一半的人,手上有两个印记且稳住不被人清场,就够满足进阶条件。
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内城找队友汇合。
奔行路上,赵行舟莫名觉得胸口多了点什么东西。摸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只纸做的鸟。
是秘境中小道士传信用的那个纸鸟,不是崭新的符纸折成的,边沿泛旧,不过巴掌大小。
赵行舟觉得意外,没想到那个奇怪的幻境竟会获得奖励。可这有什么用?
回忆了一下幻境发生的事。好像这小道士是凭空在纸鸟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说,“送给冬冬师姐”、“去送给我师父”,这纸鸟就颤悠悠飞走了。
思索了一下,不知是什么原理。赵行舟试探性质学着小道士在纸鸟上方写了几个字,然后对它说,“去送给我师弟”。
纸鸟没有任何反应。
赵行舟笑着摇头,心想这玩意儿还真的跟看上去一样没用。即使是日行千里的崎渊仙鹤,也至少要双方立契才能送达。何况这纸鸟又破,飞得还慢,就算能送,估计等信送到他人也找着了。
欲收起来时,却觉得神魂中荡起一丝极微弱的联系。
而后,这纸鸟在他手中颤动了一下,双翅扇动,竟然歪歪扭扭飞了起来。
在赵行舟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纸鸟忽上忽下,一缕光尘般碎在了空中。
真送出去了?
饶是赵行舟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这么草率又奇怪的东西。
在原地呆了一阵,树林后突然传出几道人声。
一个娇俏的少女声音,“师兄,我看那边好像有人。”
然后是一个男人声音,“不是人,一个金丹初期的小树妖,你们不用动手,我去清了他。”
“等等!”
“等等。”
先后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制止。
那个少女先惊喜道,“我认识这个小树妖,当时我本要契他的,可惜当时被昆仑的张峰主拦下了。真是好有缘分,他怎么在这?”
崎渊几人从林中走来,统一金边束腰玉袍,走在最前方的正是当时带赵行舟回昆仑的张沛岑和钱巧巧。
钱巧巧几步并作一步往前跑,有些意外,“上次见他不过筑基中后,这次怎么金丹了?
却不料还有一人扛着锄头和包袱,跑得比她还快,一边跑一边大喊,“妖兄,是你吧妖兄?”
秦山渐率先从灌木里钻出来,看见赵行舟,大喜过望,“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你的队友呢?”
“走散了。”赵行舟也没想到会遇见熟人。如没记错,此人应该是龙砚比试那日要把他捡回去重新长的生位弟子,还是紫霄峰的。
本想顺路打劫一下,这下有点不好下手,赵行舟打算离开。
不料他想走,有人不想他走。钱巧巧伸手拦在他面前,笑眯眯看他,“张峰主是不是还是没有给你立契?”
秦山渐对赵行舟的了解只有和金猊那一战,不知道具体细节,闻言有些纳闷,“他是我们峰主的门下侍,怎么可能没立契。”
钱巧巧从手中翻出一个光圈,“立了契的妖无法被缚妖索束缚住,你要是不信,让我用缚妖索一试便知。”
赵行舟没想到这小女孩还没有放弃要他做门下侍的打算。他往左走,她往左探身,他往右走,她又伸右脚挡住,手里转着缚妖索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赵行舟有些头疼,“我劝你别试。”
钱巧巧开心起来,一副得逞的样子,“还没立契是不是,你肯自己承认了?”
“不是。”是因为时间紧迫,我会没有耐心。
崎渊掌门钱留音他有印象,没想到寡了好几百年突然生了个女儿,性格还这么娇纵。
和她那个古板的爹一点都不一样。
也就是没生儿子,赵行舟对着脑子里钱留音的形象念了一句。不然你看我会不会把你儿子的头倒插在地上给草松松土。
不欲多做纠缠,赵行舟单手压住钱巧巧的头,翻身一跃而过,随风道,“别再跟着我了。”
而后奔入重重林影中。
钱巧巧连忙用绸缎一丢,没抓住闪过的赵行舟,立刻急道,“师兄,不要让他跑了!”
张沛岑感应了一下神魂中队牌的呼应,皱眉道,“确实不能让他跑了,他还是一个队的队长。抓住他。”
崎渊三人立刻跟上赵行舟的脚步,几人没几下就消失在丛林中。
剩秦山渐和钱巧巧二人大眼对小眼。秦山渐愕然,“那只妖可是我峰主的门下侍,你这样明目张胆打他的注意,不怕我们峰主生气吗?”
考虑到对方的家世,秦山渐心里虽有些不太舒坦,可也不能说太重的话。钱巧巧了然笑道,“怕什么,反正没立契,可见不是个多受重视的。而且这次你们张峰主也入境了,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了!”秦山渐愈发不平衡,“钱姑娘,你明知道他老人家也入境了,怎么还……”
“那你知道他这次是和谁组队的吗?”
“这……这我不知道。”
“是我的两个师叔哦。”钱巧巧伸出一根手指笑嘻嘻的,神态骄傲。如果她有尾巴,此刻估计要翘到天上去了,“四百岁踏入大乘期,还是两位剑修。真要动起手来,估计秘境中没人是她们的对手。而且她们不仅很疼我,还是张峰主的旧识。如果由她二人开口说情的话,我相信张峰主不会与我计较的。”
秦山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
因为他知道钱巧巧说的是实话。
四百岁踏入大乘期的剑修,放眼整个崎渊也不过两位。一个位居当今天字一榜控位第二名,另一个位居杀榜第四名。
正是声名赫赫的凤御剑君,听潮剑君。
二人名声之大,如雷贯耳,是崎渊当世长老中绝对的顶梁柱人物。
听说平日里就与张峰主交情不错。如今昆仑与崎渊同盟关系紧密,也多亏得他们从中座桥梁。
这样的人物……若只是开口要一只尚未立契的小妖,想来张峰主无论如何也会忍痛割爱的吧。
秦山渐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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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诀城内。
幻境中众生芸芸,一切似真亦假。城外山水长青,城内人潮鼎沸,有人生活作息,有人生老病死,一切逼真至极。
靠近溪诀城门口的一处酒楼,二楼临窗雅阁,坐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皆二十余岁。女子眉目灼烈艳极,似一簇绽放的红莲,即使全身气息收敛住了,依然从她的举手投足中传出令人心悸的凝滞感。她上身缎绣朱色薄锦衣,内衬玉色金边长袍,手里捧着一把瓜子。
此时正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城门处,一边嗑瓜子。
城门外,有个男人垂首抱剑倚在城墙边。暗纹封腰黑衣长衫,背脊挺拔锋利,下颌线落影清晰。
怀中那把剑金光如粉,浓烈的煞意从鞘中渗出,似水滴落,令人难以逼视。
此人穿的不是昆仑服饰,只看其剑,一时猜不出身份。
偶尔有人经过,此人也会抬头掠一眼。
这一眼没什么情绪,有些居高临下的寡淡。而后,大约是没在眼中看到满意的结果,此人轻皱起眉头,视线向城外扫去。
对视一瞬,滔天的压迫感从空中震落,骇得路过人连连后退。心智不稳的立刻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往后撤去,几步便惊出一身冷汗。
有人惊骇地与旁边人询问,这到底是什么人?这条路可还能走?
不料旁边人也是欲哭无泪,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雅阁二楼,女子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看了半天没有结果,不由得对旁边衣冠楚楚不停摇扇的男人问道,“那家伙又怎么了?”
摇扇的男人动作一顿,“你问我?”
红衣女子对楼下指了指,“你看那边要晋级进城的人流,一步也不敢过来。他表情那么恐怖,把要走路的道都堵死了。你不如去劝他挪个地方吧。”
“我?”男子像是没听清楚一样,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昆仑的人,我们可不是。”红衣女子调侃,“你不去谁去?”
“我没这能力。”扇子越摇越快,显示出主人心里的不痛快,“你们要是愿意劝你们去。还是那句话,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城外也有你们昆仑的小辈,照这样下去,第三层人都凑不齐,怎么,你不打算抢神器了?”
摇扇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张天茂,闻言咬牙道,“……抢。”想了一下,突然提议道,“这样吧,待会等听潮剑君回来,你俩就冲上去把他打走。崎渊的两位顶梁柱出手,还是两个打一个,没道理会输吧?”
红衣也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名满天下的凤御剑君,李凤生。闻言她冲旁边吐了一嘴瓜子皮,像是无语住了,“天茂兄弟,我们没仇吧?”
“以前没仇,以后就不一定了。”张天茂神色认真,又提议,“实在不行咱们三个一起上吧,我看他不顺眼好几百年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做了他。”说着,合住浮绿扇,坐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李凤生常握剑的那只手抓把瓜子都差点撒了,木然看他,“张天茂你有病吧,怎么,整个昆仑的疯子都被放出来了吗,难道就没有人能管管?”
门被推开。
傅慕琼从外走进,手中握着一块玉牌。她衣着和李凤生相似,只是外罩一层绀蓝对襟外衫。
冷风随她入门动作飘进来,而后散去。她如画的眉头轻簇着,“那人守在城门口做什么?路都被堵死了。”
“师妹,你回来啦。”几百年过去,李凤生面对自家师妹还是那副模样,一点身为长辈的自觉都没有,随手丢掉手中瓜子就向她伸手,“谁晓得昆仑这些家伙在想什么。东西你这么快就拿到了吗?不愧是我师妹。快给我看看。”
将手中玉佩递给李凤声,上面纹路精细,中间刻有“拾陆”的字样。而后傅慕琼坐下,越过雕花楼窗扫了一眼城门方向,平白道,“我看他倒像是在等人。”
“等人?他哪有什么可等的人。”李凤生把玩着手中玉佩,“天道石持有者入境不需要印记,一二层也不需要组队。这么多年了,他除了在第三、四层把能找的福洞翻了个底朝天外,还干过什么。等人?等鬼吧。”
说着,向张天茂投去一个眼神,“没错吧?你名义上也算他师兄,你觉得呢?”
张天茂,“呵呵,这位姑娘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不然我真的要带头冲锋了。”
“冲锋什么?”傅慕琼不明所以,被李凤生拉住手,语重心长道,“没事,师妹,以后我们都离昆仑的人远点,免得疯病会传染。”
听完这句话,张天茂神思微微飘远了一瞬。
等人么……
若陈时易此刻入境了,那表明赵行舟也一定入了境。
否则,就照陈时易入境前那个死了没人埋似的样子,张天茂不信有人拽得动他。
嗯……那还真是在等人。
数天前晋中鬼市,赵行舟消失的地方打开了秘境入口。之前从未听说秘境会主动开在空间领域中,想必是有额外的因素打开了这个入口。
赵行舟说他的秘密和秘境有关,他会出现在秘境中张天茂不意外。只是可惜入境前组队并未找到人,还以为对方是没来得及进入这试炼之地。
赵行舟如今身份敏感,在他主动示人前,张天茂也不好与昔日旧友多说什么,只能缄默。
思及至此,拢扇一顿,目光随市集喧嚷的人声向城外远望。
只是不知陈时易在等的人,现在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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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前,从幻境中走失,南仲君举目无从之际,收到一个歪歪扭扭飞来的纸鸟。
纸鸟展开,上面字迹潦草,纵任奔逸,不过四个一闪而过的字,焚烧似的,阅完即逝。
“二层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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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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