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大鹏而去,向东南。
风沙连吹好几日,卢竹久再次乘坐大鹏变得紧张起来。
她想紧紧抓住什么,慌乱之间伸出手,拽住的只有易朗的剑穗。
小小的一块辟邪玉,磕磕碰碰,如今满是裂痕。
易朗本来在向下张望。
这大鹏在灵泉宗上方盘旋,似乎外面设有迷阵。
但余光之中,他见到卢竹久害怕的样子,便不再逗留,直接向东南而去。
“剑穗从未换过,”易朗提醒卢竹久,“碰过邪祟沾过妖血,你竟然不嫌弃。”
耳边的风声呼呼吹过,卢竹久不敢松手:“为何嫌弃?你一直挂着的这个剑穗,是你珍贵之物,我何必挑剔……”
又不是我的东西……难不成是话里有话,想送给我?或是想让我送给她一个?
卢竹久在心里嘀咕。
她对易朗这小小剑穗越发好奇,便问起来由。
辟邪玉是他从乡下捡来的,绳子是宗主手把手教他编的。
当时的剑,早就断了。
灵泉宗创立之初,净化灵泉的事都由宗主夫人亲自来做。她四处走访,用剑斩去灵泉之中的邪祟,一次又一次,废了一把又一把宝剑,才有如今交易堂能随时可供交换的灵泉。
易朗跟宗主夫人学过剑术……也不知是恋旧还是不肯向前,在灵泉宗改用符纸压制邪祟之后,他依然保留着剑破邪祟的习惯。
“这块辟邪玉,我捡到的时候就已经有裂痕了,”易朗盯着剑穗,“那片土地,被邪祟之焰吞噬,土地焦黑,我走过去一眼就看到这块玉,纵使是雨天,依然光彩夺目。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为了这块玉,为了净化邪祟,才拜入灵泉宗。”
卢竹久抬眼看他。
易朗接着说:“可是灵泉里的邪祟,除不完的。天地灵泉一直在变,就算宗主把所有灵泉都登记在册,邪祟也是除不掉的……”
“除不掉就除不掉。以前散修……总是躲着小妖,小妖见他们就绕路走,彼此都怕对方伤害自己,耗了好不容易积累的修为。”卢竹久感叹道,“多亏了灵泉宗和其他名门大派清除邪祟,邪祟有迹可循,那些散修才有多余的修为投在灵泉基金里啊。以前为了糊口,四处流浪或东躲西藏,如今能聚在酒肆里抱怨灵泉基金一跌再跌……多亏了你这样的人啊,易朗师兄。”
易朗撇了一眼她的神情,扭头浅笑。
卢竹久自小被宗主收养,还是单纯了一点。她打理灵泉,是没得选择。
易朗不知该如何说清自己的决心,他来到灵泉宗,讨伐邪祟,聚集修为,是他存于世间唯一的意义。
他可是试过其他所有道路,就像是找到犹叶盐一样,这是仅剩的答案。
卢竹久见他沉默远望,小心翼翼地说:“易朗师兄一心为世人增长修为,我要好好向你学习,我……”
易朗扭头看她,她的思路立马断了。
这个眼神……
难道说错话了?
卢竹久又改口:“易朗师兄想为天下斩尽邪祟,我也要做一点贡献。”
她拍了拍行囊里的符纸。
“准备的可真全啊。”易朗转而问她,“你可知春津要耗多少咒符?”
“葵葵阿姐说,那边的邪祟都是怨气所结,所以我带的都是遗忘符和幻象符……”卢竹久解释道,“还有很多火符……”
“火符?”
“战火嘛,最痛苦的是近在咫尺却还看不到,所以一把火烧了担忧与烦扰……新结成的邪祟会少一些吧。”
“灵泉来自万古以前,邪祟哪里是那么快就形成的?”
“易朗师兄说得对,我考虑得太简单了。”卢竹久一下子心里没底,“古国的传说里,春津乃业火族的故土,他们见到火……怀乡之情一起,说不定会好清除一点……”
“业火族……”易朗顿了一下,“书没白读。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卢竹久知道业火族曾是古国血脉的一支。
上古时期,古国人遇到凶兽来袭,是业火族守住城池,让当时的春津幸免于难。然而后来古国人遇到妖邪作祟,一路向北逃难,业火族没有和他们一道离开春津。
等到古国旧城那边再度听到春津的风声,业火族已经不复存在。
兴许是他们奋力抵抗妖兽而流下的血,让春津的桃花每年开得格外繁盛。
也或许是业火族心底对古国人抛弃家园的遗憾,春津这块地方总有新人来溯源定居。
溪水畔桃花林间,比邻而居的村舍……卢竹久的脑内渐渐有了春津的图景。
大鹏抵达春津,她才明白为何易朗的语气好似她只会看书。
天色入暮,他们踏上焦黑的土地。
仿佛刚刚走水,但近看又能见到枯藤和蛛网。
路上一个人也见不着。
卢竹久紧紧跟在易朗后面。
“这里真有迷香膏的解药?”卢竹久的声音颤抖。
易朗四顾,小声回答:“有。”
天色入暮,他们沿着春津河畔走。
“我们走错方向了吗?”卢竹久小步赶在易朗后面问道。
易朗突然停下脚步,卢竹久直接撞了上去。
“前方有火光,是这边没错。”易朗回头看她,“怕了?荀家药肆就在不远处,你可以去那边借宿。”
“不要。”卢竹久直起胸膛,“我们求到解药赶紧回去嘛。”
岔路口突然来了一辆马车,里面的人叫车夫停下。
里面的婆婆是春津本地口音,特地下车,问他们二人是不是来找解药。
卢竹久有些惊讶。
她刚才的音量有这么大吗?
老婆婆人好,愿意载他们一程。
易朗立马答应下来。
可是马车不大,易朗和卢竹久只能坐进去一人。
思来想去,卢竹久选择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
马车里的谈话声,她听得一清二楚。春津的景象她也能亲眼目睹。
卢竹久之前不懂什么叫做战火不断。她看着眼前的废墟,比卢家集的古国遗迹还要凄凉。
春津的屋子建了又塌,如今居民都搬到地下和山洞生活。
乘坐马车的何婆婆,也是来春津找解药的。
易朗在马车里问她线索,卢竹久身旁的车夫笑话她敢跟一无所知就敢闯春津的易朗同行。
“也不怕遇上事儿。”车夫嘲笑她的时候,一直扭头不敢看她。
卢竹久追问道:“能遇到什么事?我们这次运气好,遇到何婆婆了嘛。能有什么事儿?”
车夫念小姑娘油盐不进,也不愿跟她废话。
易朗为了答谢何婆婆的解药线索,决定请她在客栈饱食一餐。
但何婆婆反倒是要谢谢他,餐后偷偷和小二结了钱。
客栈的大门关上,卢竹久望着小小的烛火在发呆。
“早些睡吧,”易朗轻轻拿起烛台,“你现在去找春津的百姓,他们也不愿走出梦乡。”
“这我知道……”卢竹久抢过烛台,“我只是突然想不通了……何婆婆是外乡人,你们都说这里只有这一家客栈,她没住下,她去哪儿啊?”
易朗这时才回过神来。
他把小二叫起来。
小二才说何婆婆是老熟人,一个月内能来三回春津。
根本不是儿媳中了奇毒,来此苦求解药的人。
易朗上当受骗,卢竹久也怨不得他。
“要不是我拖着腿走太慢,”卢竹久不好意思地看着易朗,“你也不会被骗吧。”
易朗十分镇定:“骗我什么了?这饭钱还是何婆婆自己掏的。别多想了,有解药的人家,我们明天一早再打听。”
然而,夜里客栈进了小妖。他们抢了客栈藏在米缸的宝珠和刀币,惹得卢竹久一夜都没睡好。
易朗捉到小妖,但是小妖一把妖火,将刀币熔成一个大方块。
客栈老板急匆匆赶来,埋怨了小二,便和受到惊扰的客人连连抱歉。
客栈老板委托人把小妖送入地洞,而她面对变成大疙瘩的刀币皱起眉毛,唉声叹气。
她逐一询问客人,客房的费用可否切下一块铁疙瘩来用作找零。
怎么看都是亏的啊。
卢竹久不干,但是易朗却同意了。
他甚至愿意把铁疙瘩都收下来拿走,自己把零散的刀币换给其他客人。
卢竹久见他抱着铁疙瘩还很是快乐的样子……不禁怀疑自己当年为何认为十世恩人易朗能上天入地。
这也太好骗了吧。
前朝货币,当今能通用是因为新王找不来会制造的匠人。
如今刀币熔化,那就是废品。
易朗当然也明白。
他接着换钱的机会,打探了客栈里游客的来历,并且验证了何婆婆给的线索。
大家都那么说。
那么解药不在那边,也得在那边了。
易朗决定出门,但把铁疙瘩留在房间里。卢竹久怎么看这刀币变成的大方块都觉得碍眼,便将其抱起,想把这东西扔出去。
“你扔了这团刀币,”易朗并不阻拦,只是质疑,“之后要打点的地方,你还有钱吗?”
“贝币、宝珠、银子……”卢竹久回忆道,“还有金簪子,我就这点盘缠。”
“不够你回灵泉宗的。”
卢竹久低头看了一眼铁疙瘩:“行,我看看春津有没有地方能把这铁疙瘩花出去。”
“那你把贝币给我,铁疙瘩你自己留着花。”
哎呀,被易朗绕进去了。
卢竹久气得脸都红了。
易朗只是逗逗她。
他伸出双手,让卢竹久把铁疙瘩递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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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前往春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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