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吧,赵叔。”
青年扯了扯嘴角,“那厂是家父多年的心血,这恐怕不能当做赌注,还请赵叔换成其他郁某能给的。”
“郁七爷是不敢了?”被称为赵叔的中年人双手交叉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往牌桌的方向倾了倾。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青年轻笑出声,他站了起来,“赵叔不必用激将法。”
江枝绮垂眸,她感觉青年正把她往外推,下一秒,耳畔便传来温热的呼吸声,“你先走。”
她被往外推了一下,力道不大,像是一个讯号。
一个……不好的讯号。
她还没来得及走,就见之前起哄的人群中走出了几个大汉,个个手里拿着铁棍,挡住了她的去路。
看来走不成了。
江枝绮挑眉,一撇头,就见青年严肃的表情,“赵叔,你这是做什么?”
儒雅的中年人起身,掸了掸衣角处并不存在的灰尘,面上笑得和善,“郁怀青,我赵某人也不想为难你,完成这场赌局,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走。”
周围的人见状,都开始嘘声后退,静观其变,生怕惹火上身。有几个围观的人见机不妙,悄摸溜走了。
江枝绮只是垂眸扫视着牌桌,一堆乱七八糟的砝码,唯一的牌还在庄家手里。
啧,只能看周围人身上有没有牌了。江枝绮又低垂着头,装着害怕,实际上是借机巡视着。
“不如我跟赵叔比,不为难这位姑娘,如何?”郁怀青扯了扯嘴角,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他没想到赵见笛那老狐狸突然发癫,要不是他突然拉了这姑娘一下,这人也不会被那老狐狸盯上。说到底,还是他连累了这姑娘。
郁怀青?
江枝绮一秒就回想起了她搜集的资料上有关于他的事迹,其父郁作明是什么民营企业家,在华亭、秦淮一带开了不少纺织厂和什么工厂来着。
但由于郁怀青英年早逝,他的父亲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突发恶疾,跟着去了。
父子俩死在同一天,郁家偌大的家业顿时四分五裂、土崩瓦解,一夜垮台,让人唏嘘不已。
好家伙,不能是在这死的吧?
江枝绮看着庄家手里的扑克,又看了看周围人的铁棍,喉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有点小刺激。
“不行。”赵见笛缓缓摇头,目光落在江枝绮身上,“就她。”
“无论输赢都放我们走吗?”
江枝绮忽然抬头,对上了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嗓音清脆。
“当然。”赵见笛勾唇,理了理手腕处的袖口,又缓缓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牌桌对面这个唇红齿白的秀气女孩,“不论输赢。”
“那如果我赢了,赵爷答应的十万和城东那块地会给吗?”江枝绮眨了眨眼,状似天真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赵见笛笑了起来,不知是在笑她的无知,还是笑她的不知死活,棕色毛料的马甲也跟着身体小幅度耸动着。
这老狐狸。
江枝绮垂眸又抬眸,假装困惑地看着他,他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这么天真吧?
她只是怕麻烦,又不是怕惹事。
对面都这么不客气了,她不把水搅浑,也对不起他这番煞费苦心啊。
赵见笛笑够了,才撑直身子,将手肘搭在牌桌上,撑着下颚,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服务生,眼睛微微眯起,“行啊,只要你有本事。”
江枝绮完全不理会他语气中蕴藏的威胁与冷意,只是莞尔一笑,“那还请赵爷派人去取纸笔,咱立下字据再比,如何?”
此话一出,赵见笛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郁怀青“嘶”了声,赶忙拽了拽她的衣袖,语气焦急地小声询问:“你跟人立字据干嘛?”
不立字据他还能抵赖,大不了跟那老狐狸撕破脸皮,两家交恶;立了字据,这厂他不交,他爹也得摁着他的头让他交了。
“怕他抵赖。”江枝绮侧身,仰头看着青年漂亮的眉眼,又想起了书上印着的黑白影像,这活生生的人可比那冰冷的老照片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啊。
“你……”青年气急,“你知道对面是谁吗?”
“赵爷?”江枝绮快速接话。
“……”
赵见笛见郁怀青焦急的模样,心情大好地吩咐手下人去取纸笔。
“他既然提出这个赌约,那说明他肯定十拿九稳。”青年低头,小声在江枝绮耳旁解释这事的严重性,“你赢不过这老狐狸的,就算侥幸赢了,你和你的家人朋友也会遭到这老狐狸的报复。”
江枝绮有点想笑,巧了,她在这个时空孤身一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提起胆子就是干,不在怕的。
“况且,你不立字据,我还有机会抵赖。你立了字据,我老爹那死心眼的,肯定会摁着我的头去交厂。”郁怀青说着,面露痛苦之色,“虽然我把你牵扯进来是我有错在先,但是……小姑奶奶,你也没必要这么报复我吧?”
“……嗯?”江枝绮惊诧地看着身旁的青年,很难想象,“小姑奶奶”居然能从他口中说出来,说的这么自然,表情也这么生动鲜活,她还以为这人是那种冷漠疏离的翩翩贵公子呢,没想到看走眼了。
“我的人已经去搬救兵了,咱们现在先拖延一阵。”青年抬手掩着嘴,压低嗓音嘱咐这小姑娘,“你过会就借口肚子疼,拖到救兵来。”
“……不用。”江枝绮看了看庄家手中的牌,扑克啊,那玩意好出千,前提是庄家得是自己人。
牌桌上还有骰子,过会她把话题引到骰子上试试,骰子也好作弊。她有预感,那自大的老狐狸肯定会在她身上栽跟头的。
一转头,江枝绮就看见了郁怀青白衬衫袖口的那一点白,哦豁?
她笑着握上了青年的手,迅速摸走了他袖口里藏着的牌。幸好她上衣是长袖,要不然藏起来还得费一番功夫。
“Trust me.”
江枝绮歪头,朝他俏皮一笑。
郁怀青挑眉,行啊,这小姑奶奶有点东西。但是,他不会轻易将希望寄托到不确定的人身上,谁知道她能不能赢呢?
纸笔很快就被取来,赵见笛摸着钢笔,很快写好字据,在下边签字画押,接着又笑吟吟地看向郁怀青,“郁七爷,请吧。”
郁怀青眨了眨眼,手放到肚子上,刚准备演戏,“哎呦”一词还没出口,纸张就被江枝绮夺了过去。
“兹有外滩赵家赵见笛与华亭郁家郁怀青,在外滩百乐门立下赌局。约定扑克牌三局,三局两胜。
若郁怀青胜,赵见笛愿奉十万银元和城东之地给郁怀青。若赵见笛胜,郁怀青将华亭的两个机械制造厂交于赵见笛。
恐空口无凭,特立此字据。公国十九年,三月十八日。”
是熟悉的繁体字。
江枝绮念了一遍,并回想着之前在书上看到过的地图,上海滩东面是外滩,西南部是华亭,这分的还挺细致。
而且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写的一清二楚,没什么问题,就是,“字据得一式两份,赵爷,只有一张可不够。”
她笑眯眯地看向赵见笛。
赵见笛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抄写了一张,签好名画好押。
“七爷,请吧。”赵见笛将纸张递过去,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哎呦……我这,肚子有点疼。”郁怀青在纸张快递过来的时候突然哀嚎,他一脸痛苦地看向赵见笛,“赵叔,我先去趟公厕。”说着就想开溜,却被那群穿着粗布衣裳的大汉堵住。
看着他们手上的铁棍,郁怀青又看向赵见笛,“赵叔,你这什么意思?”
“先签了字再去。”赵见笛不为所动,“签字画押也不用耽搁多长时间。”
“……哎哟,我这……哎?现在不疼了。”郁怀青装着恶疾突发又康复的模样,走到江枝绮身旁,疯狂用眼神示意。
江枝绮看着郁怀青偷偷朝自己抛过来的眼神,嘴角绷直成一条线,这人该不会要她也装肚子疼吧?
怎么不相信她呢?这方块A,说明今儿个财运好,得财啊。
有这么一张好牌在身上,再加上她的技术,哦豁,居然还有。
江枝绮又摸到了郁怀青身上带着的其他几张牌,看来这家伙也是一个出老千的好手。
虽然公国时期的扑克牌有点厚,跟麻将大小类似,但它比麻将薄了近乎一半,木质,还是很便于携带的,也很好藏换牌。
“我们比什么?”
江枝绮没理会郁怀青的暗示,而是询问规则,毕竟这扑克牌的玩法可有不少。
“炸金花,会吗?”
赵见笛勾起唇角,狡诈的双眼里眸光闪烁。
“炸金花?”江枝绮脑海里浮现出她刚从郁怀青身上摸到的四个花色不同的A,嘴角有一瞬间的抽搐,但很快又被她掩藏起来。
见她皱眉,看起来很是疑惑的模样,赵见笛心中的那点警惕瞬间消散,看来这就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服务生,连规则都不懂,就敢这么跟他叫板。
想到这,赵见笛轻蔑一笑,颇为好心地为她解释起规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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