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意愿
乐真被亲得一愣,虽未躲开,但是身体却紧绷起来,“怎么了?”
祝雩丝毫未觉得不妥,“嗯?”
“为何……如此?”
“我想如此。”祝雩又在她另一侧脸上也亲了一下。
乐真有些被惊到,祝雩之前从不会做这种事,就算是在南境二人最亲密的那段时间,也不会。
这是在讨好自己吗?
为了什么?
为弥补之前,还是为了日后?
她长久的沉默让祝雩生出了些许不安。
“我冒犯到你了?”
“不会。”乐真摇摇头,她只是有些不解这突如起来的亲昵,也莫名有些生气,连带着思绪也混乱不清。所以,说出口的话便没怎么仔细想过,“祭司伺神,分内之责。”
祝雩皱起眉,“所以,你其实并不喜欢?”
“无论是作为和亲公主,还是祭司,你若喜欢,我都不会拒绝。”乐真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有些过,但是却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对。”祝雩从不这么觉得,“我虽然很遗憾,在你来祝府的第一夜……”这些话,诚然尴尬,但是不说也是不行的,于是她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很遗憾没能够与你很好地一起度过,但是我并不后悔。”
“乐真,我当时就和你说过,你的意愿也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乐真没说话。她觉得,自己的意愿若是重要,祝雩现在就不当出现在弱水,还带着一身伤。
“这么说吧,即使我很喜欢和你做一件事,非常非常喜欢,但你并不喜欢,你当拒绝我。”祝雩下了个定论,“你可以拒绝我。”
“不用。”
“用的。”
“其实你若喜欢,我也会喜欢。”
“但是总是会有分歧的。”祝雩一着急,身上的伤口就开始疼,这一疼反倒提醒了她,“比如我身上有伤,你不想我去其他地方,你就当……”
不对。
乐真刚刚反对了即刻出发。
“不是,这个例子举得不好,这是我想为你做的事情。换个例子,就比如方才,我亲吻你,若你不喜欢,你推开我就好。”
“可是我喜欢。”乐真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可是我喜欢你亲吻我。”
即使她不喜欢那出于抱歉的动机,但是她喜欢那个吻。
她自小生活在冷酷的地方,那里的人没什么人情味儿。后来去到神祠,在神的居所,更是冷清。她习惯了冷,却总是向暖的。
她偏爱一切温情脉脉。
“……”这忽如其来的转折让祝雩有些迷茫,“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吗?”
“我只是问你为何。询问理由,不同于说我不喜欢。”乐真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忽然转变如此之大。”
“因为很珍贵。”祝雩握紧乐真的手,“我发现你很珍贵,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也很珍贵,我很遗憾之前在府上的时候,总是与你那么疏远。”
“但是这不像你。”乐真觉得她没说实话。
“或许我本就是这样,我想做什么,就会竭力做到。与一人相爱,也会倾心相待。”祝雩倒没觉得自己变化很大,更不知道乐真其实正在生气,自顾自地道:“从前只是我没有好好表达,而且从前我以为,你会喜欢我与你保持距离。”
“我何时说过这个?”
“你从未说过,但是我能感觉到。你总是留有余地,或者说,总是给我留下了很大的空间。”
“那是自然。本是你相助于我,我自不该对你太过苛待。若是你有中意之人,我当然不反对。”乐真扪心自问,她时至今日,仍然这样想,“之前如此,之后亦然,若你来日有心悦他人,我亦不会阻拦。”
“即使我已然与你坦言至此,你仍然觉得我将来会爱上他人?”祝雩只觉得心中堵得慌,“你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
“真心话。”
“所以你还是觉得,你做的,乃至于你对我的感情,只在和亲公主对尚书院的史官,只在祭司对神明?”祝雩简直快被气笑了,“那你来南境找我做什么?若是为了完成仪式,你大可以不用快马。那你在祝府等我做什么?若是为了两国交好,可是联军已成,战局已胜!那你方才说什么我若喜欢,你也喜欢?你为什么会关心我的伤势?”
“我思念你,所以去南境找你,以至于骑快马。我承诺过,所以在祝府等你,甚至于从未松口立下衣冠冢。我心悦你,所以我喜你所喜,也关心你的伤势。”乐真如以往一样,语气没有过大的起伏,声音也是平和的。
祝雩被她这一通话堵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很爱自己,甚至于明言“心悦”二字。
可是为什么她不介意呢?
祝雩忍不住道:“那为何我与他人相好,你却毫不在意?”
乐真的语气仍旧是那样平和,“我在神祠中,日日带着面纱,因为祭司的时间和神的时间不同。与你,亦然。我喜欢你的时间,若是比你喜欢我的时间,久上一些,本不应当纠缠。”
“什么叫纠缠?”这算哪门子的纠缠?“行,你说不纠缠,那也不至于拱手相让吧?”
“从无‘让’这一说。”
“你都放手了,这还不叫让?”
“是你有了其他相爱之人。”乐真觉得这人简直不讲道理,“如若这般,那放手的不是我,是你。”
其实这所谓的“相爱之人”已经出现了,就是那些史书,祝雩现在也已经为它们放手过一次了。可若是祝雩不爱那些史书,她渎职、她随波逐流,反倒不会是自己的心上人。
祝雩一愣:“是我?”
乐真笃定道:“是你。我所做的,只是在你放手后,站在原地,没有去纠缠你。”
祝雩忽然发现,乐真对待感情一事,确实与众不同——对神的虔信,不以神恩是否降临为衡量标准;对她的深爱,也不以她是否回应为起始决定。
祭神,无论神在或不在。
爱她,无论她应或不应。
若神在,若她应,乐真会主动。若神不在,若她不应,乐真则会在站在原地。
也只会在站在原地。
乐真像是从来只专注于自身,且因她对你并无所求,所以你也无法求她再多给你些什么。
“然后呢?”祝雩自问自答,“然后大概就是像你对苏庭燎那般,即使我再回头,再恳求,你也不会朝着我的方向,多走哪怕一步。对吧?”
乐真没回答“是”或“不是”,而是道:“我从不欺神。”
祝雩明白了,“那就是我说的没错,你不会给谁第二次机会。”
“其实我一直觉得,遭逢万千不幸,皆是我之过。但是我也只准自己如此想。”乐真知道自己的分内之责,也明白自己的可贵之处。
“自进入神祠之日起,我就被教导,祭司不二过,二过当死。”她将自己看得透彻,所以什么能担,什么不能担,也都心中有数——祝雩爽约,未能够平安回府这件事,她便担不住。
“所以不要轻言,为我而来。若是为我而来,便不要轻易放手。”
至于牵着她的人先放手了,她再不会给第二次机会……她想了一想后,觉得也不尽然。
于是,她说了一句前所未有的重话。
“再没有下一次了,祝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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