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出过事后,山林就被封了,立了石碑为“禁林”,不许闲杂人进入。
裴纾照是端王府的世子爷,出手又阔绰,自然没人拦着,虽然一直迟迟没有得到爵位继承,也无人敢怠慢。这锦陵之中,皇帝不做声,那自然只能听世子爷的。
世子爷还是比较得到皇帝青睐的,也是三年前那段日子,皇帝一病不起,然后世子爷寒山求药,才将皇帝的病稳住,后来便一直用药吊着。
虽没根治,但总归保住了性命。
禁林外,祈风将发的临时令牌拿出来,给禁林守卫过目。
禁林守卫将令牌插入石门的缝里,咯噔一声,石门上的八卦图分离成两半,缓缓向两边移动。
林中一片漆黑,裴纾照刚要走进去,那禁林守卫便道:“若是路过勇士坑,还是绕道的好。”
祈风接过禁林守卫递来的穿云箭,跟在裴纾照的身后。
穿过勇士坑的时候,裴纾照停留了一下,接着又往山里走,弯弯绕绕到了片荒芜之地,满山杂草枯木。
裴纾照四处找了找,动手去拔长满藤蔓的地方,祈风立刻上前阻拦:“爷。您这手还有旧疾,我来吧。”
闻言,裴纾照好似才想起来手上曾被划过的伤口,低头去看掌心里横七竖八的旧疤痕。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藤蔓,每年都会长出新的,拔了还有。不过也因为只有此处长藤蔓,才不容易找错地方。
祈风拔了一会儿,里头被遮盖的山洞便露了出来。
“爷。”祈风唤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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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纾照进山洞又独自待了一夜,祈风在外守着。
翌日,天蒙蒙亮,裴纾照才走出山洞,来到湖边,祈风又走过来说:“差不多到时辰了。”
裴纾照淡淡道:“等看完日出再走。”
她最爱坐在这看日出日落。
日出的暖阳出现,好像还是一如那年,只可惜,身旁少了一人。
薄金似的阳光打在裴纾照的眉眼上,他问祈风:“让你查的,可有查到下落?”
“还不是很确认,江家的口风着实紧,对于江怀安是只字不提,对外不承认宗亲内有过叫江怀安的人。”祈风颔首道:“这几日,我会再找人去试探。”
“不必了。”裴纾照想了想,眼底的阴郁之色渐浓:“都已经回了锦陵,明日我亲自去一趟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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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后院。
四五个孩子在嬉闹,围着石桌打转,一会儿惊叫一会儿哈哈大笑。
旁边坐着一珠光宝气的姑娘,支着半张脸,一副生无可恋看破红尘的模样,目光涣散地叹了口气:“大姐二姐这一回来,就把孩子丢我这,出去谈谈心也用不着两个时辰吧。”
“那奴婢再去二位姑爷那催催。”丫鬟冬七一溜烟地蹿走了。
伸出去抓冬七的手又缩了回来,江荨尴尬的搓搓手,下一刻裙摆被拉了一下,她转头便挂上一丝不走心的笑容,捏了捏那男娃儿肉嘟嘟的小脸蛋:“小姨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姑娘的裙子可不能乱拉扯。我捏你脸,你开心么?”
男娃儿抿紧嘴唇,隐忍了一会儿,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还顺势往地上一坐,乱瞪着小短腿。
江荨:“……”
这边哭,那边也像传染了一般,一个接一个哭起来,在地上坐成一排。
江荨看着这情形,恨不得原地挖土把自个儿给埋了!
“别哭……”江荨按住额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才道:“不如……”
大姐跟二姐每次在后院闲聊,都会唠一些家长里短,就有曾提到过哄孩子的法子。孩子都比较简单,有好吃的好玩的就开心了。
她挑起一边柳眉:“小姨母给你们做好吃的,都把眼泪擦一擦。”
哭声果然越来越小。
江荨看了一眼屋檐,拾起一颗石子搁手里,掂了掂,闭上一只眼。
几只鸟站了一排,她对准中间那只,将石子投了出去。惊飞了一排的鸟,中间那只直直坠下,掉在了四个孩子的跟前。
孩子们呆滞了片刻,那刚收住的哭意,又绷不住的哭出声,比刚才还要大声。
冬七在外头就听到了哭声,忙跑过来,抱着哭得最大声的娃儿哄着,嘴里念着什么,一会儿就将几个娃娃给哄得妥妥帖帖的。
这叫江荨看傻了,下回也得学学这招,以防万一。
见地上一滩血,冬七一声惊叫,“啊,小姐,这死了一只鸟啊,好像好像还是只喜鹊。”
“死了便死了,有什么稀奇的。”江荨拎起那只鸟的翅膀,伸到冬七面前,惹得冬七往后大跳。
江荨:“拿去拔毛。再准备一些柴火来。”
冬七:“这是要吃了它?”
江荨:“那难道给它沐浴更衣啊。”
“小姐,这是喜鹊啊,是福气。这可吃不得。”
“福气,我就不能吃了吗。”江荨又不是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歪理:“把它吃进肚子里,才能拥有福气。”
“呀!”二姐不知何时回来了,也看到了她手里的死鸟,赶紧将自家孩子喊走,抱起最小的给了丫鬟。
大姐表情严苛,说:“怀月,你这未免太过分,总是如此胡闹。若不是念在……”
她欲言又止,挥袖道:“罢了。还是怪我这做大姐的,以前没将你看护好,才让你遇险,如今成了这副脾性。”
她说着,便隐隐啜泣起来,用帕角擦拭眼角的泪珠。
大姐二姐各名为:江怀春、江怀夏。
这三年来,江荨一直用江怀月的名义活着,江家待她也算不错。如今她灵力尽失,无法再寻过一具身体寄生,只能委身于此。
她那心口里藏着的真身被那场大火给灼烧了,养了三年也不见有太大起色,估计还要有个三五载才能恢复。
“大姐,我现在好好的呢。”江荨握住江怀春的手,伸长脖子,让她看清自己的脸:“你看,也没少哪缺哪的。以后啊,不许再提这些不高兴的事了。”
“好。”江怀春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么大的姑娘家了,要嫁人了。就因为你做事总让人惊骇,连着几年无人敢来提亲,你看我跟你二姐,都生了一堆娃娃,你还是名花无主。”
江荨在心里算了下江怀月的年纪,回了一嘴:“今年我也才十七,还小。”
“还小?!”江怀春瞪了她一眼:“被爹听到,又要拿鞭子抽你。十七,不小了,在锦陵有哪个姑娘十七了还嫁不出去的?”
“那可多了。”江荨眼睛都不眨一下:“像集市上卖鱼的大妞,还有东街口的阿兰,西街口的王大娘、刘寡妇。”
江怀春绷着脸已不做声了,一旁的二姐江怀夏阴阳怪气道:“那按你如此说来,岂不是还得将尼姑庵里的那些算上?小妹呀,嫁不出去也无妨,咱江家也不是养不起你,不就是多一口饭,爹也不能真将你赶出去。”
江怀夏一直爱说风凉话,喜欢到处戳人痛处,然后让她自己痛快。
不过那是常人才会受她的影响,江荨的痛处本就不在这,无关痛痒的。
江荨给了江怀夏一个平静的眼神,还附和她的话:“二姐说的对。爹要是想撵我走,我就将二姐姐今日所言,与他说一遍,以理服人。”
话被堵了,再说也占不了上风。江怀夏看了眼大姐,“想起晚上家中还宴请了宾客,都是崇明在朝中的知己,那妹妹我就先走了。改日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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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只剩下江怀月没有出嫁,但凡碰到府上来个男丁,都会想尽办法让这三小姐江怀月出来会上一会。
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虽然三小姐脾性问题大,但保不齐哪天就有那么个看对眼的男人出现呢。
第二天一早,冬七在给江荨梳发,好奇看着屋外端着翡翠玉盘子的家丁:“来的似乎是贵客。我就先贺喜小姐,觅得如意郎君。”
江荨:“这种吉祥话,你还是留着下月我爹过生辰去说。我嘛,不爱听这些。”
冬七打开首饰盒,一层层拉开,江荨扫到最底层,挑了支红珠钗。
对着铜镜,冬七将这红珠钗在小姐的发髻上比划:“您如此抗拒婚姻大事,莫不是心里已有他人?”
“我心里没有别人,”江荨莞尔一笑:“只有你啊。”
她又立刻正色道:“所以这世间的男欢女爱,又有什么好的。不过百年,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不如过得逍遥自在。”
“原来您这心里……什么都没有。我还一直以为我们姑娘家都会……”冬七低头羞涩道:“都是会想要觅得如意郎君。”
“呵。也许吧。”
“那小姐真没有过另眼相待之人?”
“哦,说到这个,”江荨笑道:“还确实是有。冬七,我还见过挺多人的,但他确实很不一样。”
冬七双目满是期待:“不一样,哪不一样?是比寻常男子还要英俊魁梧吗?”
“这倒没有。”江荨说:“无非就是……好比你跟大黄,都怕老鼠,但他却不怕。当你们要将老鼠打死时,他还会挺身而出,将那老鼠护在身后。”
“老、老、老鼠?护老鼠啊。”冬七吓得魂都要出窍了,“你口中那位公子,确实挺不寻常的。”
小照照还是没想到的,在阿荨心中,他竟然是个以命护老鼠的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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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另眼相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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