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改革开放初期，做买卖是很艰难的，尤其是属于有些“开创性”的买卖，比如开豆腐坊，做豆腐和卖豆腐。
说开始开豆腐坊和做豆腐，充着艰难困苦，有些事令人难以想象；至于那卖豆腐呢，艰难困苦就更厉害了，可以说是令人难以置信。
先说卖豆腐，你相信吗？对私人卖豆腐，原则上政府是支持的，而且说是要发展私人经济，以补充“官方豆腐”的供应不足。可真正执行起来就走样了，就和那歪嘴和尚念“歪经”差不多。
牧歌妈卖豆腐没几天，就被人抓住了，说是投机倒把卖高价，不但被勒令降价，按公家商店的统一售价强制拍卖，而且把拉豆腐的倒骑驴车子没收了，还要听后处理。
牧歌妈哭了，和牧歌妈一起卖豆腐的牧歌姐姐和妹妹都哭了，而且哭得很惨：
天呐，我们那可是市场上买来的议价黄豆，并雇人做的纯黄豆豆腐。你愣让我们卖“议价”豆腐的和公价豆腐一样的价格陪钱卖，还要狠狠收拾我们，难道就没有天理吗？
牧歌知道后急了，竟然不顾一切地去管事的机构找他们领导讲道理：我说领导同志，我们办事要实事求是，我们私人进货的豆子，至少比官方的供价高一倍，还要耗煤、耗电，雇人干活做成豆腐，这成本本来就是高了一大块，你们您愣逼着人家卖公价，这样赔钱的买卖谁做得起？
“什么？还敢狡辩？”领导急了，“我们调查你了，你还是党员和国企机关干部呢，请注意你的立场，注意是否站在私人利益的角度和政府对着干，当心后果，当心纪委收拾你。”
“天呐，这里除了扣帽子、打棍子，还有真理吗？”
至此，家里的人简直要被吓死了：儿子、兄弟，快走巴，我们可不能因为这个事葬送你的前程呀！
这时的母亲和家人哭声再起，甚至有些痛苦至极、撕心裂肺。
牧歌就不信那个邪，他说，我找这个事儿，叫这个真儿，不止是为自家，而是为正义、为公理，为了公平合理，尽快满足市场豆腐寻求，贯彻当时党的物资供应双轨制。
于是他申述、抗争，竟然把纪委的领导变成了自己一个观点，甚至是“一伙的”；后来，竟然在上级领导的趋使下，让曾经要收拾他的部门负责人，主动和牧歌握手言和了。
于是乎，市场上那豆腐除了公价供应外，那私家的豆腐又大、又厚、又好吃并供应充足。人们说，这就是贵一些，也比凭票供应不够吃或买不到强多了。大家都在心里头感谢政府，但很少有人知道和感谢牧歌这位幕后奉献者。
回过头来说做豆腐难，虽然不能说是“难于上青天”，但至少也可以说是“难于下地里”，这里是有故事的，还很复杂呢。
在本来住的平房里开豆腐坊，那临居反对有噪音不算，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你。
挖土布下水管，因为当时居住条件落后，原来那平房刚刚安上自来水，还没有人过问安下水呢。要在院子里开挖一条沟，布置下水管儿，本来说好了，帮几个邻居家一起安，可干了一天，终于快完工了，那前院却突然想杀出个“程咬金”，尽管他没轮板斧，可那冷冷的面孔，就是横在那里，就是不让你安上下水管。还歇斯底里地煽动一些人起哄呢。可恨的是，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这小子不仅是牧歌二弟的同学和好朋友，还经常“拜师学艺”，前来请教牧歌如何进步，如何长出息呢。
“改道！”一向主张宁死不屈的牧歌，坚定地告诉他请来帮他干活的朋友们，把必须安上的下水道，改道到院外的人行道上去，那时的人行道还是原始的土道呢。
可有人告诉他，无论如何，在人行道上挖下水道还是有风险的，只要有人秘告或举报，则必将前功尽弃。
“有人秘告，甚至公开举报，那是肯定的。不，我就不信这个邪，换地方开沟，唯有此道别无它选”。
“干！连夜突击，明天有秘告，已经木已成舟，我们只是说好话，任处罚就是了”。
“这也叫大干社会主义”。于是，他们重整旗鼓、竭力在站，愣是在冰天雪地的严冬里，锤打钎凿，在天亮前鸣金收兵，简直把干活的弟兄们累坏了，也差不多把忌讳别人家开买卖发财致富的那几位邻居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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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冯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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