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给你确认过了,器材都挺新,做商健够了,剩下就是人员安排。]
-[我让小余把员工表发你邮箱昂,要我说教练忒多,养那么些人还搞包吃包住,简直是做慈善了。]
手机消息一来,苏知浔简短过了眼,倒茶的手稍微一顿,跟着把细细一条水流续上,两杯茶七分满,她放下紫砂壶回了信。
-[行,我回头看看。]
那头秒回,看样是还没走。
-[对了,店里倒是有个小教练我看着挺踏实,我这刚出门,她还留店里自己练呢。]
苏知浔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表,晚上十点多,这两天健身房易主,正在闭店盘点,她对这行了解不深,特地找二哥帮着把关。
二哥姓王,早年起了个贰捌的网名,后来人都管他叫二哥。他比苏知浔大两岁,算圈里的异类,这哥们儿也爱玩,但不好那些下流玩意,专好健身,一身腱子肉跟座小山似的,自己开了家私健铁馆服务发烧友。
作为标准二代,家里钱多得用不完,好在他也不败,平时除了撸铁就是玩儿车,跑车摩托轮着换,照顾苏知浔的车店不少生意。
二哥这人办事有谱,苏知浔倒是放心的,不过十点多还留在店里练,练什么?这不就是借着公家便利,合着自己不用出电钱,她也不是第一天当老板,所谓铁打营盘,流水的兵,打工仔她见多了,今天拿根笔,明天就敢吃她的回扣,人人都来撬块砖,她转天儿就该喝西北风去。
呵,踏实。苏知浔默默在心里记了笔,等回头腾出手头一个就得把她开了,就当杀鸡儆猴。
-[得,二哥费心了,改天去我那吃饭。]
“挺忙。”茶桌对面不轻不重地点了句。
“哪儿啊。”苏知浔笑着翻了手机倒扣在桌上,端起半凉的茶汤一饮而尽,“前些天不是买了个健身房吗,让朋友帮着去看看场地,刚来信。”
坐对面的女人一身素色旗袍,人上了年纪,气质却出奇的好,雍容端方举止有礼,打眼儿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这是苏知浔亲妈的闺蜜,认识几十年,看着苏知浔长大,小时候一句玩笑话问她‘要不要当我干女儿’,那会儿苏知浔叛逆,倔得很,见着她妈朋友就烦,后来大学毕业突然就转了性,一口一个干妈叫得比亲生的还甜。
干妈名叫赵婉蓉,父辈很早下海,后来自己选了个门当户对的老公,家里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外人听来这位好像只是个普通的阔太太,但实际上赵家能往上走全靠赵婉蓉把着,这是个眼光毒辣的主,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只要她点了,一定点在关节处。
水开了,赵婉蓉换了泡茶,淡淡地说:“别光想着玩儿,你也到年纪了,该收收心。”
苏知浔家里是做建材生意的,早些年跟着房地产热沾光,苏家一路顺风顺水节节高,说出去也是大几个亿的公司,津市模范纳税企业,每年这个那个送来的企业家奖章能当保龄球壶摆着玩儿。
名头听着是响,可惜她爹是个好面子的草包,她弟是个没脑子的妈宝男,老苏天天在外头吹牛自己如何白手起家,听别人夸他不弃糟糠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多爱家。实际上呢?苏家的江山大半都是她妈亲手给打下来的。
苏知浔身边这圈长辈里她妈和她干妈都是顶有本事的,但也封建得要命,分明是自己的功劳却全推给男人,心甘情愿当绿叶,好好一个公司塞进不知多少个亲戚干吃饭不说,到现在自己就做个财务总监,换来个不值钱的苏太太头衔。
她妈自己封建也就罢了,还想把苏知浔也给培养成这样的三好女人,谁知道苏知浔打小生反骨,以前是翅膀没硬,没办法才当了好些年苏家门面,别人家的孩子,实际上早就恨得牙根痒痒,后来大学一毕业立马拍屁股走人,不玩儿了,这苏家的姐谁爱当谁当去吧。
横竖老苏家注定要败在她弟苏鑫禾手里,她何必再浪费青春,自己另开一局不好吗?本来做生意这事就讲究个天分,有人是天生的生意人,苏知浔这方面完美遗传了她妈的基因,自己正好也爱玩儿,玩着玩着就顺手把买卖做了,没必要非得绑在个偌大的僵尸企业里束手束脚。
这些年她把自己喜欢玩儿的都开了店,想喝酒有酒吧,想赛车有车行,想吃饭有饭店,成天戏称自己是个小个体经营户,但真严格盘算起来,苏知浔手里光参股合资的店就有二十来个,而店铺只是落在市面的一小块,她亲自经营的渠道只多不少,且利润都可观,每年实实在在的现金流水七位数未必能打住。
但这些在两位妈眼里始终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不会吧?我看着很显老吗?才二十七呢。”苏知浔笑了声,抢着分茶,“婉儿姐,您这样说我今晚可睡不着觉了啊,我明天得再约个美容院,一起去呗?”
赵婉蓉了解她油嘴滑舌的性子,正经的时候管她叫干妈,卖乖的时候就叫她‘婉儿姐’,这丫头在外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和谁打交道都能落着好,只要她想结交没有交不上的,男女老少通吃。
“少和我来这套。”赵婉蓉看着她倒茶,手指轻敲两下桌面,“你妈都和我说了,电话里长吁短叹的,她都这把年纪了,听着可怜不可怜人?”
苏知浔装傻:“哎你说她,这有什么可说的啊?多大点事儿。”
赵婉蓉没给她大事化小的机会,正色道:“那是韩家。”
得,今儿吃饭的时候她就知道赵婉蓉是来当说客的。
前些天她妈摆了个饭局,本来说是补中秋的家宴,她就寻思十五的饭推到十六来吃不对劲,一进包厢果然,除了自家三尊佛,还请了她那在公司里吃白饭吃得最来劲的大叔嫂,本以为就是个催婚宴,没想到最后主角姗姗来迟,直接给她拉起媒来了。
说保媒拉纤都是好听的,其实就是卖女儿,韩家是苏家的上游,最早做煤炭起家,两条腿得有一条半都没在□□里,后来成功洗白做起房地产,说手眼通天有些过,但在整个长江以北都算条硕大的地头蛇。
听说韩家有三个儿子,次子韩栋主要负责津市周边的生意,这人苏知浔不大了解,以前听朋友提过好像是个不好惹的,做事儿挺阴,和她不是一路人,但明面上还是单身。
大概对现在的苏家来说,只要程序上还是未婚,那就是个乘龙快婿,反正苏知浔名声也不好,成天游戏花丛,谁也别说谁,对方能看上眼就是她高攀了。
“可不是?这么尊贵的韩家,您说我怎么配?”
赵婉蓉皱了眉:“配不配都是次要,你平时挺懂事儿的个人,怎么在这事上这么没分寸。你妈愁也不是愁婚事,现在人面子下不来,苏家以后生意怎么做?”
苏知浔慢慢敛了笑,那天晚上她确实有点失分寸,她和家里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但从来都是关上门来疯,那天真不知犯了什么邪劲,一股股火压都压不住,最后当着韩栋的面直接摔了酒杯,掀桌了。
事后她回过味来,也觉得篓子捅大了,倒不是担心苏家倒不倒,而是韩栋那人她吃不准,在席上她就觉得这人不好处,确实是阴,韩家再怎么洗白,以前老底子未必不在,她现在当面打了韩栋的脸,之后对方会不会报复,很难讲。
见她不吭声,赵婉蓉又叹气:“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做生意的,多个朋友比多个仇人好,这不需要我再教你。再往大了说,人家是玩儿地的,我们是玩儿泥的,泥垒得再高,也还在地里。”
事已经做了,再悔也没用,苏知浔嬉皮笑脸地应了,末了拿出盒礼物递过去,说:“头春儿我和朋友去了趟西双版纳旅游,顺便跑了趟茶山,弄来两饼曼松,正经背阴山村老茶树出的。都说喝古六山有门槛,我光听人说什么‘水路细腻,喉韵深,气韵长’,学着都一知半解的,身边真能喝懂的还是婉儿姐,您给掌掌眼呗。”
赵婉蓉掂了掂茶饼,眉眼舒出点笑意,她的确是爱茶的人,就为自己品茶开了这间茶室,普洱茶在外一直讲究‘班章为王,冰岛为后’,但内行人知道这曼松才真是有价无市,茶树太少了,根本不出山,纯古树在源头每公斤都得四万以上。
苏知浔油滑归油滑,但说话办事确实熨帖,赵婉蓉半嗔半怪地说了句:“你是真能跑。行了,多大的人了,别三天两头拉黑你妈,回去好好和她道个歉,知不知道?”
从茶室出来已经是十一点过,苏知浔一翻手机,几十条未读,五个未接来电。
坐进车里,回拨电话时她的脸色才沉下来,电话对面是猴子,也是圈里一纨绔,今晚这帮人有个局安排在她和老莫的酒吧,这个点她本来懒得管,但先前提到韩栋的事总让人心坠着,不安稳。
铃声响了半天,第二次拨才接通,苏知浔还没吭声,对面嗷一嗓子就喊:“浔姐,你赶紧来,小柚子叫人打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撂下电话,苏知浔一脚油门风驰电掣地赶到酒吧。
“猴子他们今晚开了哪一间?”
抛去车钥匙,苏知浔立马换了个气场,酒吧门口泊车的都是老门童,很有眼力见,但也是看清脸才认出这是老板——今晚为了见赵婉蓉她特地换了辆沉稳点的E系,忒不得劲儿。
小弟赶紧把人往里领:“在Paradise。”
这家酒吧叫MOON BAR,股份是老莫占大头,地脚很正,名头也响,一直是这帮富二代的聚会落脚点,平日里门前从不缺小跑,苏知浔偶尔才来,每次来身边都带了人,时男时女,店里的人见怪不怪,这次她一个人来,身旁的人都吊了口气,赶紧用对讲联系经理。
一进包厢,里头乌烟瘴气鬼哭狼嚎,苏知浔啪一下开了灯,挥挥手让陪酒的先出去,“怎么回事儿?”
沙发上坐着**个人,有男有女,个个是熟脸,年纪都比苏知浔小,得叫她一声姐,这帮人和苏鑫禾玩的好,大多出过国,是群镀了金身的草包,苏知浔打心眼里看不上,但面上从来不显。
猴子一见她赶紧两步跳过地上的酒瓶,哭丧道:“浔姐,你可来了,莫哥不在,你得给小柚子做主啊。”
小柚子真名叫苏悠,苏知浔本家,是她二叔家的闺女,管她叫堂姐,这会儿正倒在沙发头上,看样只是喝麻了,人没伤。
大晚上叫她来擦屁/股,苏知浔暗自搓火,酒吧经理这时匆匆赶进门:“苏总。”
苏知浔从到酒吧门口见没什么异样大概就猜到今晚没多大点事儿,等经理把来龙去脉一说,果然就是个喝多了搭讪未果的屁事——苏悠今天自己没开车来,这帮脑残还真就放她自己出门打车走,寻常门童都会负责把人送上车,但苏悠酒品奇差,连推带搡把门童骂了顿,非得自己跑到路口去拦车,结果险些让人拐带走了。
就这么点事,在猴子嘴里是人被打了。
“打哪儿了?”苏知浔脸色渐寒。
“没打没打。”经理忙说。
猴子义愤填膺:“怎么没打?就在外头动的手,丫一帮孙子,落老子手里看老子不抽死丫的。”
经理解释:“确实是有点推搡,但保安马上就过去了,之前好像有个女的帮忙给拦了一下,苏小姐人是一点没受伤,我们的人哪儿能不知道苏小姐的身份,都重点关注呢。”
这酒吧经理是老莫刚换的,说话太谄媚,苏知浔懒得和老油条费劲,更不想看脑残们‘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洋相,揉着眉心说:“行了,去叫两个女的来把她扶去我车里。”
“啊?浔姐不玩儿会啊?”
苏知浔一摆手:“姐年纪大了,得睡美容觉,你们自己闹吧。”
经理赶紧弯腰送佛,临到包厢门口,苏知浔突然又站定,回头道:“以后别叫苏总。”
“这个总那个总,我家最不缺的就是总。”她声音还带着笑,笑意却很尖锐,连带着眼神在灯光下都泛冷,“叫浔姐就行了。”
宝子们,我肥来啦。
PS.本文时间轴依旧是2014年起始,全文架空,不会和现实时间线严丝合缝贴上,拿来主义,有啥用啥,别在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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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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